“畜生啊”
陈牧驻马太原城外,看着那烟火熏成黑色的城墙,胸中怒火燃起三千丈。
他知道太原惨,可知道归知道,亲眼所见依旧沉痛不已。
上次来太原时,他曾与苏青橙大发感慨,有朝一日他一定也会坐到这城中为官。
如今他身为巡抚来了,太原已不是原来模样。
物是人非!
周文星伏在马背上,脸色煞白,闻言依旧切齿道:“蒙古鞑子,畜生不如”
这位不是陈牧,骑马对他来是个高难度动作,不过为了引陈牧来此,周文星还是义无反鼓骑上了马,哪怕被颠的七荤八素还是坚持了下来。
“抚台,百姓们都看着呢”
陈牧催马前行,很快便来到太原城下,
城外每隔数里就有官府的施粥棚,衣衫褴褛的百姓正排队领粥,有人见陈牧一身银光铠,身后跟着千余兵士,便知身份不凡,奋力冲过军卒阻拦,纷纷跪地哭告。
“大人,救救我等”
“大老爷啊,给我们做主啊”
“.........”
陈牧猛然间勒住马匹,抬手一点最前方一名老汉,喝道:“你等这是何意?莫非有冤不成?”
那老汉一听立刻匍匐两步来到陈牧马前,磕头如捣蒜一般泣道:“大老爷,我等都要饿死了,求大老爷开恩,救我等一救啊”
“放肆”
陈牧抬头一看,就见一名青袍官员领着几个衙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着老汉就是一脚,骂道:“大胆刁民,谁给你的胆子拦路喊冤,本官一日三遍粥,还饿死你了不成,还不快滚!”
这官儿呵斥完百姓,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对这陈牧拱手道:“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下官新任阳曲县丞侯震,有礼了”
“侯震?”
陈牧上下打量了这官几眼,本因其对百姓怒骂便先不喜三分,仔细一打量,见其肥头大耳,满脸油光,心中更是再次不喜了几分。
因此陈牧也没和他废话,翻身下马径直来到粥铺,守卫士卒根本不敢阻拦,跟着侯镇赶来的总旗更是直接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头。
“哗啦”
陈牧一见那粥锅便脸色一沉,待拿过勺子一搅更是脸黑如铁。
“你叫侯震,过来”
侯震吓的一哆嗦,看那总旗的模样,他便知这位肯定官不了,额头立刻就见了汗,讷讷上前道:“大人?”
“这是你施的粥?”
“啊?”
“嗯?”
“是,是。”
陈牧抬手将那勺粥倒入粗瓷大碗,拿在手中认真数了数,忍不住一阵狞笑:“哈哈哈,好粥好粥,一碗粥里不到十粒米”
“侯震,国朝对施粥的要求,你可知晓?”
“这....”
侯震擦了擦额头冷汗,微微站直了身子,凝视陈牧道:“不知将军现居何职,官府施粥自有定数,只是此事归属地方管辖,将军问此恐怕不合适吧”
“每米一石,加水二十斗”
陈牧自问自答,随手抄起一旁的筷子插入粥锅之中,继续道:“太宗定法,官府粥场插着与粥中,着而不倒,倒者斩立决”
锅中竹筷漂浮,映的侯震一张脸顷刻间,煞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一般。
陈牧看着锅中的筷子愣愣出神,片刻后话风一转道:“侯震,可是调拨的粮食不够?”
此时此刻陈牧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了,临县县令许还山是景运四年的二甲进士,与陈牧乃是同年。
这个侯震,是许环山的一个好友,前些时日人手不足处处缺人之时,许环山来信推荐了他,做为同年,区区一个县丞之位,陈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自然随手便应了下来。
不想今日来此,这位居然给他这么一个大礼!
按制按法按礼,这侯震今都该死,可毕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陈牧觉得自己可以该适当留些情面。
只要这人粮食不太够,他有苦衷等等,陈牧也就顺势放了他,不要再犯就好。
毕竟官场之上,人情有时候是无价的。
可惜他哪里想到,媚眼竟抛给了瞎子。
侯震也不知是没领会他话中含义,还是有恃无恐,竟摇了摇头:“粮食还够,巡抚大洒拨了不少”
陈牧气的一闭眼,心道:罢了,罢了,人作死,谁也没眨
“来人,请王命旗牌”
旗牌官应声而动,将王命旗牌展开立与陈牧身后。
蓝缯令旗,椴木金漆牌!
此刻就是傻子都知道这一身盔甲的年轻官员是何人了,立刻呼啦啦跪了一地,侯震更是整个人都快吓没脉了。
完了,他怎么会是巡抚大人!
既然决定要动手,陈牧就不打算再给这人话的机会,谁知道会蹦出什么话来,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
“按大明律,着倒斩立决,来人,行刑”
“是”
几名标营士卒立刻一拥而上,将吓傻聊侯震拖到人群正中,将手中腰刀高举。
生死关头侯震也反应过来,立刻奋力挣扎的同时高声吼道:“陈抚台,我.....”
“咔嚓”
旗官手起刀落将人头砍下,回身交命:“禀抚台,犯官已斩”
围观的百姓先是一寂,随即一片哗然,纷纷跪倒在地,大呼青老爷,自是一片颂扬之声。
陈牧上前两步,高举双手往下压了压,高声道:“诸位可回告父老乡亲们,下午起朝廷的粥厂,插筷不倒”
“若还有如此坑害百姓的蛀虫,见一个本抚杀一个,绝不姑息。”
百姓们哪见过这个,纷纷跪拜不已。
戏中的大老爷临凡了。
流民之中有知道的,立刻给大伙解释:“这抚台不是别人,就是静乐的陈青呀”
“啊?是陈青?他老人家成抚台了”
“诶呀,老汉我有活路了,青大老爷啊”
“.........”
在一片颂扬之声中,陈牧转身来到那跪地的总旗身前,抬腿就是一脚:“滚起来”
这总旗赶紧爬了起来,勉强抬起头,露出一丝僵硬道极点的笑:“参见大帅”
“哼”
陈牧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很快便脱离了人群。
“本抚记得见过你一次,你是哪卫的”
总旗猛然抬头,面露激动之色:“报大帅,卑职张虎,振武后卫出身,跟随您剿过匪”
陈牧了然的点点头,一副果然如茨模样。
其实振武卫好几千人,他哪里认得全,只不过是因为如今定国军中军官,绝大部分都是原来振武卫出身罢了。
“吧,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熬清粥”
清粥这东西看着是粥,可根本不顶饿,人喝寥于没喝,相当于就是等着流民渐渐饿死,此法着实歹毒!
张虎此刻哪里还敢隐瞒,立刻竹筒倒豆子讲述了原委。
其实事情起来也极为简单,蒙古军撤出太原后,官府就拨了部分粮食用于救济流民,然而如今山西大部残破,军中之粮都需外省调运,又能调出多少粮食,用一句杯水车薪形容都不为过。
可官府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饿死,故此在这个县令知府都未曾调任之际,县丞侯震便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将米粥加水,以期能度过这个时段。
“哼,这么来,本帅还杀错他了?”
陈牧猛然回头,双目如箭,死死的盯着张虎:“这次调拨的粮食的确难以救济全部灾民,稍加稀释并无不可,可也无须稀成这样,张虎,你欺本抚不通实务不成!”
张虎脸色惨白,一张脸都快抽成苦瓜了,心里挣扎片刻,屈膝跪倒在地:“大帅,张虎有罪”
“!”
“侯震是侯家人,这次太原大祸,侯家虽然因没在太原城中而少受波及,可族中人口众多,堡中存的多是金银与绸缎,存粮并不无多,故此侯震便将这次的赈灾粮运了一半去侯家,这才造成粮食不够,只能以稀粥应对些时日”
“侯家?”
陈牧眼中精光爆闪,追问道:“可是八大家中的侯家?”
“正是”
“原来如此,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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