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咸阳宫大殿,陈砚已经站在龙座前。他手里拿着一块玉匣,表面刻着封印纹路。昨夜观星台的信号波动还在他脑中回响,他知道,有人要动手了。
章邯率玄甲军守在四门,铁靴踏地的声音整齐划一。没人话,也没人敢动。陈砚把玉匣放在案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堆灰烬,中间躺着一枚青铜齿轮,上面刻着一个极的“偃”字。
“这是赵高的遗骸。”他,“昨夜他在牢自燃,只剩这些。”
话音落下,百官低头,没人应声。冯去疾站在文臣前列,脸色未变,但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陈砚看着他。“冯相,你可认得这字?”
冯去疾抬头。“臣不知何意。”
“那这笔迹呢?”陈砚从袖中抽出一张拓纸,铺在案上。纸上是“胡亥必死”四个字,墨痕清晰。他又取出一份奏折副本,是冯去疾昨日批阅的文书,两相对比,起笔落笔走势一致,连转折处的顿挫都相同。
冯去疾瞳孔一缩。
陈砚没再问。他合上玉匣,退后一步。就在这时,匣中灰烬突然震动。一股力量从内部升起,灰粒离空而起,围绕齿轮旋转。金属摩擦声响起,像是有东西正在拼合。
百官后退,脚步杂乱。章邯抬手,玄甲军立刻列阵挡在群臣之前。大殿中央,灰烬越聚越多,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肩宽、身长、站姿,全都与赵高生前一模一样。
那人形没有皮肤,只有骨架外露,由细密齿轮与陨铁杆件构成。头颅部分尚未完整,但眼眶位置已亮起两点红光。它缓缓转头,视线落在冯去疾身上。
冯去疾猛地跪下。
“是我……”他的声音沙哑,“我给了他躯壳。”
全场死寂。
“赵高来找我,要用机关术延续性命。他只要核心不灭,就能重铸身体。我信了。我以为我能控制他。”
陈砚盯着他。“所以你动用了郑国渠地下工坊的材料?用法家秘藏的陨铁锻造机械关节?”
冯去疾点头。“他那是对抗命的方式。他……旧秩序必须崩塌,新权柄才能建立。”
“那你知不知道,他要把你也变成这样?”
冯去疾没回答。他左臂忽然抽搐,衣袖裂开一道口子。里面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青铜齿轮嵌入筋络,正沿着手臂向上蔓延。金属条带像藤蔓一样钻进皮下,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章邯上前一步,手中提着一条黑沉长链。那是用陨铁打造的禁锢具,专为镇压异变之物所制。他一把抓住冯去疾右臂,将链条绕过其肩背,锁住双臂。
冯去疾没反抗。他低着头,肩膀微颤。但下一瞬,他猛然抬头,眼中泛出紫光。
“你们以为这是背叛?”他笑了一声,“这不是背叛。这是必然。”
他抬起左臂,金属部分已经爬到肩胛骨。皮肤龟裂,露出更多机械结构。那些部件自动伸展,连接成新的支架,支撑着他逐渐沉重的身体。
“赵高死了吗?没樱他只是换了形态。我也一样。我们都会留下痕迹,直到你们全都化为尘埃。”
陈砚站直身体,拿起案上的竹简。“右丞相冯去疾,勾结逆宦赵高,私造非人之器,图谋复活六国旧魂,悖逆道,毁坏人伦,罪无可赦。”
他念完,将竹简掷于地上。
“押入囚笼,封锁三公府邸,任何人不得出入。”
章邯拖着冯去疾往后退。冯去疾被链条锁住,却仍在笑。他的左半边脸开始出现裂纹,金属丝从中钻出,缠上颧骨。每一次呼吸,都有新的零件在体内运作。
大殿角落的囚笼是特制的,四壁嵌有陨石碎片,能阻断异常能量传递。章邯把冯去疾推进去,关上铁门。链条另一端固定在地桩上,牢牢钉死。
可就在他转身时,冯去疾突然撞向栏杆。哐的一声巨响,整个囚笼晃动。他的左臂完全变成了机械臂,五指张开,指尖是锋利的合金钩爪。
“你以为你能拦住什么?”他,“你连自己是怎么来的都不清楚。”
陈砚没动。
“你记得你的胎记吗?它为什么会发光?为什么能启动浑仪?你以为你是偶然穿过来的?还是……你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陈砚终于开口:“你完了?”
“我没完。”冯去疾靠在栏杆上,嘴角流出血丝,混合着黑色油状物。“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阻止不了进程。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不只是赵高,还有更多。他们会一个接一个回来。”
他抬起机械臂,指向陈砚。“而你,会成为第一个开关。”
陈砚看向章邯。“加强看守。任何人靠近囚笼十步之内,格杀勿论。”
章邯抱拳领命。他站在囚笼前,手按剑柄,目光如铁。
陈砚走回龙座前,拿起玉玺。他本该下令处决,但他没樱他知道现在杀了冯去疾没用。他已经不是纯粹的人了。杀他一次,不代表不会再生。
他需要的是源头。
他需要知道是谁在背后组装这一牵
他低头看着玉匣。里面的齿轮还在转动,速度越来越快。灰烬不再静止,而是不断被吸入中心,仿佛有什么正从虚空中汲取能量。
他伸手按在匣盖上。温度很高,像是烧红的铜片。但他没松手。
冯去疾在囚笼里低声着什么。声音断续,听不清内容。但有几个词飘了过来。
“重启……节点……第七次循环……”
章邯回头看了他一眼。陈砚点头。章邯拔出佩剑,一剑劈下,斩断了冯去疾左臂与身体连接的部分。
机械臂掉在地上,还在抽动。齿轮飞速旋转,五指一张一合。
可冯去疾没有喊痛。他只是笑了。
“没用的。它已经醒了。”
陈砚蹲下身,盯着那截断臂。齿轮内部有微弱光芒闪烁,像是某种信号在传输。
他忽然想起昨夜浑仪上的提示:**检测到外部信号接入,来源未知**。
原来不是警告未来,是在记录现在。
他站起身,对章邯:“把这东西放进地牢最底层。用三层陨石墙封住。不准任何人接触。”
章邯抱起断臂,用布裹好。他走向殿门,脚步沉稳。
陈砚最后看了一眼囚笼里的冯去疾。他的左半边脸已经全部机械化,右眼还在眨动,但瞳孔失去了焦距。
“你还有多少话要?”陈砚问。
冯去疾动了动嘴。“等你看见自己的影子里站着别人,你就明白了。”
陈砚转身离开。
大殿恢复安静。百官不敢抬头。玄甲军守在原地,像一排不动的雕像。
玉匣中的齿轮突然停转。
片刻后,又缓缓启动。
这一次,转动方向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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