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撕裂成无数尖锐的碎片,每一片都反射着不同的真相,然后狠狠扎进我的大脑皮层。
林疏桐手术刀的冰冷触感紧贴着我的太阳穴,那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校准,一种强迫我接收信息的物理信标。
“童年影像的……声纹干扰……对应着……陈野脊椎裂痕的……原始走向!”
她的话像一道冰冷的电流,击穿了陈警监那狂乱的笑声。
我的目光越过她颤抖的肩膀,死死盯住穹顶夹层中那些蠕动的、泛着幽蓝光芒的根系。
它们不是植物,是活体光缆,是罪恶的神经网络。
陈警监的“犯罪心理图谱”就在那些数据流中疯狂奔涌,像无数被囚禁的怨灵。
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呼吸”,每一次脉动,都让审判庭的空气变得更加粘稠、窒息。
我的钢丝还缠绕在其中一根暴起的根系上,分光仪的微型探针正从钢丝末端回传着数据。
我看到了,那些被掩盖了七十年的法医证编号,它们并非静止的记录,而是在以一种恐怖的规律进行着自我复制和增殖。
每一次增殖,虹膜的磨损周期就推进一格,林疏桐脊椎上的裂痕就加深一分。
我们不是两个人,我们是一个被精心设计了七十年的仪器的两个终端。
m·L的咳血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那枚带着警徽锈迹的血珠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溅开的形状像一朵的、绝望的彩虹。
她的透明左手投射出的全息数据流此刻正与穹顶的蓝色根系交相辉映,形成一幅光怪陆离的地狱图景。
“血色心脏的…最终程序…需要…沈墨与林疏桐的…dNA共振频率!”
“最终程序……”我喃喃自语,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个词意味着终结,也意味着一个新起点的诞生。
林家的新秩序。
林疏桐的血衣,那上面渗透出的、属于我母亲的法医证编号,突然变得滚烫。
它像一个烙印,灼烧着我的视网膜。
“祖父的忏悔录…藏在…沈墨的…童年墙灰样本里!”
墙灰……我的童年……那个被刷了无数遍白色涂料的房间,那个我以为是避风港的地方。
原来每一层剥落的墙皮下,都埋藏着一段被篡改的人生。
祖父的忏悔录?
不,那不是忏悔,那是明书。
一份关于如何拆解我、重组我、利用我的操作手册。
“要终止记忆替换…必须用…十二年前…命案现场的…凶手鞋底磨损模式——”
她的话音未落,便猛地将一把彩虹糖碎片撒向解剖台的中央接口。
那些被m·L指认为“儿童失踪案现场温度曲线”的糖果,在接触到接口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是数据写入的悲鸣。
整个审判庭的核心——那颗悬浮在半空、被称为“血色心脏”的巨大球体,猛地一颤。
晨光,第一缕真正的晨光,就在此刻穿透了穹顶的污秽玻璃,精准地射在“血色心脏”上。
光线仿佛有了实质,变成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那颗搏动的心脏剖开。
心脏内部不是血肉,而是一个旋转不休的数据漩危
我的分光仪捕捉到了!
就在漩涡的最底部,有一个比尘埃还要微弱的凹痕。
那是一个坐标,一个起点。
“林家新秩序的…起点…是…我的…记忆替换的…最终时刻!”
我失声吼道。
这不是破解,这是见证!
我们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阻止阴谋,反而像输入了最后的密码,启动了最终的程序!
尖锐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哭声。
不是一个饶哭声,是无数个孩子此起彼伏的、充满了恐惧与迷茫的哭泣。
那声音来自七十年前,穿越了层层叠叠的时光与罪恶,回荡在审判庭的每一个角落。
它像硫酸,腐蚀着我的理智。
与此同时,解剖台上方的全息投影骤然亮起。
那不是m·L的数据,也不是陈警监的图谱。
那是我的脸。
一个五六岁男孩的脸。
他坐在一间刷着白漆的房间里,手里拿着一块积木,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怯懦。
他身后,墙皮有轻微的剥落。
我认得那个房间。
我认识那个男孩。
那就是我。
“不……”我感到一阵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投影中的“我”,缓缓抬起头,冲着一个看不见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纯真的微笑。
然后,他的影像开始扭曲、拉伸,像被投入水中的颜料,分解成无数像素点。
那些发光的像素,那些承载着我最原始、最纯粹记忆的碎片,汇聚成一道光流,没有射向穹顶的根系,也没有融入“血色心脏”的漩危
它们的目标,是林疏桐。
更准确地,是她的左眼。
那只已经完全结晶化的、闪烁着非人光泽的瞳孔。
光流精准地注入她的眼球,我看见,她的结晶瞳孔深处,开始浮现出画面。
那个刷着白漆的房间,那块积木,那个微笑的男孩……我的童年,我的记忆,正在一帧一帧地被“刻”进她的眼睛里!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抵在我太阳穴上的手术刀也随之摇晃。
她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但她的眼神却死死地锁定着我,那是一种交织着绝望、乞求和疯狂的眼神。
“看见了吗,沈墨……”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这就是‘赎罪’……林家的赎罪……用一个被制造的‘我’,去覆盖另一个被制造的‘你’……用我的眼睛,做你的新牢笼……”
祖父的赎罪计划……需要我的记忆碎片作为声纹解码密钥……
我瞬间明白了。
解码的不是过去的罪恶,而是未来的程序!
我的记忆是启动她、将她变成“新秩序”执行者的钥匙!
“血色心脏”的搏动变得愈发沉重、有力,每一次跳动,都让那儿童的哭声更加清晰,仿佛那些失踪的孩子们正在她的身体里苏醒。
穹顶的蓝色根系开始发出红光,像一根根被烧红的烙铁,缓缓垂下,对准了我们两人。
m·L倒在地上,透明的左手无力地闪烁着乱码,她咳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胸前残破的警徽。
陈警监的狂笑声也消失了,或许他的残余意识已经被这庞大的数据流彻底吞噬,成为了新图谱的一部分。
一切都在走向终点,或者,走向那个被设定好的起点。
林疏桐的结晶瞳孔中,我的童年影像已经播放到了我母亲为我盖上被子的那一幕。
她的脸在我的记忆里总是模糊的,但此刻,在林疏桐的眼中,却清晰得可怕。
我甚至能看见母亲眼角那颗细的痣。
这是我从未拥有过的“真实”记忆。
它在污染我,也在吞噬她。
我们是彼茨毒药,也是唯一的解药。
不行,绝不能让它完成。
我不能成为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林疏桐也不能成为承载这一切的容器。
我母亲的清白,那些失踪儿童的真相,不能被掩埋在一个如此荒谬、如此残忍的“新秩序”之下。
终止记忆替换……十二年前命案现场的凶手鞋底磨损模式……
林疏桐的话再次在我脑中炸响。
那是一个变量,一个或许可以扰乱这个精密程序的唯一变量。
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寻找什么鞋底了!
数据流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离。
我的存在,正在被那颗“血色心脏”和她的眼睛重新定义。
我看着她眼中属于我的童年,看着那个孩子真地向着黑暗伸出手。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闪电般划破了我脑中的混沌。
如果,我无法阻止记忆的流出……
那么,我是否能污染记忆的载体?
如果,我无法切断数据流……
那么,我是否能直接摧毁它的端口?
我的目光,从她那只正在被“刻录”的眼睛,缓缓移向我手中紧握的分光仪。
它不仅仅是分析工具,它的核心透镜组可以发射高频粒子束,用以进行微观层面的物质结构分析。
那束能量,虽然微弱,但对于一个正在进行精密数据交换的生物端口来,或许是致命的。
我的呼吸变得粗重,心脏狂跳。
我要做的,可能彻底摧毁她,也可能……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
但现在,没有选择了。
在我的童年影像彻底覆盖她全部意识的前一秒,在那些孩子的哭声凝聚成一首新世界的序曲之前。
我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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