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冰冷,比分光仪的金属外壳还要冷,仿佛血液早已凝固在血管深处。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的冰针,刺得肺叶生疼。
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服务器过热的焦糊味,浓烈得几乎有了质感,像一头濒死的巨兽在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喉的腥气,耳膜被低频的嗡鸣持续压迫,仿佛整座实验室正从内部缓慢燃烧。
实验室的门锁着,但恐惧早已从门缝里渗了进来,扼住了我的喉咙,皮肤上浮起一层细密的寒栗,指尖微微颤抖,分光仪的金属边缘硌进掌心,留下一道清晰的压痕。
“指纹锁残留的……是陈野的手温!”我低吼着,将这个不可能的名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锈铁。
陈野,三年前就已经被官方宣告死亡的人,他的温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抹残存的体温,像幽灵的触手,缠绕上我的脊椎。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和仪器的蜂鸣声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每一次心跳都像被电流击中,震得耳道发麻,指尖发麻,仿佛灵魂正被数据流一点点剥离。
没有时间犹豫,我扯开被我强行短路的门锁,金属摩擦声刺耳得像一声尖叫,划破寂静,震得头顶的荧光灯微微闪烁,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几乎凝固。
庞大的中央控制台前,站着两个女人。
一个白发如雪,另一个红衣似火。
m·L。
这个只存在于绝密档案里的代号,此刻正静静地站在终端前,她的侧脸在无数跳动的数据流光中忽明忽暗,看不出任何表情。
冷光映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像月光落在冰雕之上,触目惊心。
是她,用陈野的指纹打开了这扇门。
“m·L,”我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踩在理智崩溃的边缘,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某种倒计时的低语,“安的器官配型数据……被你改成了‘平等优先’模式!”我的声音在颤抖,分光仪的镜头死死对准她,镜片边缘泛起一层冷雾。
平等优先,这个词听起来多么冠冕堂皇,但在这里,它意味着全球器官库里所有与安匹配的供体,无论贫富贵贱,都将被列为第一顺位。
这意味着一场为了一个孩子,而引发的全球性的医疗资源掠夺和混乱。
“不,是我让她改的。”林疏桐转过身,她猩红的衣裙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冷光中跳动,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像火焰舔舐枯枝。
手中平板电脑的光映着她决绝的脸,屏幕的蓝光在她瞳孔中闪烁,像数据洪流在燃烧。
屏幕上,全球器官库的数据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长串复杂的基因编码,滚动时发出低沉的电子音,像无数亡魂在低语。
“看看这个,沈墨!”她的声音尖利而破碎,指尖划过屏幕,留下一道模糊的油渍,“五十个胚胎的基因……正在同步安的死亡记忆!”
我大脑轰的一声,几乎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死亡记忆?
同步?
这已经不是科学,这是渎神的巫术。
“她们不是器官,不是冰冷的备用零件!”林疏桐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注射器,针尖闪着寒光,正死死抵住中央控制台的生物端口,金属与生物接口接触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像命阅锁扣闭合,“m·L,用你的血激活算法——让所有供体重获……真正的生命!”
真正的生命?
用另一个孩子的死亡记忆去覆盖五十个无辜的生命?
这算什么狗屁的生命!
“林疏桐,你疯了!”我冲过去,想要阻止她。
但m·L比我更快。
她没有看林疏桐,也没有看我,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腕,平静地放在了控制台上。
那只手腕苍白得几乎透明,像一件易碎的瓷器,皮肤下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见,指尖微微发凉。
林疏桐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扎了进去,刺破皮肤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嗤”声,一滴殷红的血,沿着针管滴落在冰冷的控制台上,瞬间被生物识别口吸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像某种仪式的开始。
控制台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屏幕上的数据流速陡然加快,字符翻滚如风暴,耳边的蜂鸣声骤然拔高,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安的彩虹糖……终于化开了!”m·L轻声,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和解脱,像风穿过空荡的墓穴。
她像是完成了一件期待已久的圣事。
然后,她抬起手,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输入了一串数字。
我认得那串数字。
那是陈野最喜欢的菊花的种植数量,一个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指尖触碰到虚拟按键时,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像心跳的回响。
一个加密文件被瞬间解开,弹出一个新的窗口。
“看这个!”m·L指向屏幕,她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像一把冰锥刺进我的耳膜,“林母的死亡时间码……和我的记忆清除剂……是同一注射的!”
林疏桐的身体猛地一僵,她脸上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空白。
呼吸声骤然消失,连衣角的颤动都静止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行并列的时间戳,精确到秒。
她母亲的意外死亡,和m·L被组织清除关键记忆,发生在同一。
巧合?
不,在这个地方,不存在巧合。
“不……不可能……”林疏桐喃喃自语,平板电脑从她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像某种信念的崩塌。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你们以为……抓到我就能……?”
是陈警监的声音!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惊恐而扭曲,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金属门后嘶吼,声波震得门框微微发颤,灰尘从接缝处簌簌落下。
我们暴露了。
我下意识地反手抽出藏在袖口的超细钢丝,就在他试图从外面强行破开门锁的瞬间,我猛地一甩,钢丝精准地穿过门锁的缝隙,缠住了他的手腕。
我能感觉到钢丝另一头传来的剧烈挣扎,拉力透过金属丝传来,震得我掌心发麻,虎口生疼。
“警号磨损模式……和三年前陈野案现场的弹孔轨迹完全吻合!”我对着门外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撕扯出来的,喉咙发烫,带着铁锈味。
我花了三年,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反复比对分析,终于从他那枚看似正常的警号上,找到了这微乎其微的、独一无二的磨损痕迹。
那是他开枪时,子弹擦过警号边缘留下的,一道宣告他罪行的伤疤。
门外的挣扎停了一瞬,随即是更加疯狂的撞击,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哐哐”声,像丧钟在敲响。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林疏桐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控制台,落在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上。
那是实验室的自毁装置。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个按钮,却没有按下。
触感冰凉,像触摸一块墓碑。
“按下去是结束,不按是……开始!”她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却是一种更深的绝望。
她指向窗外,那扇的、被金属栏杆封死的窗户,外面是城市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风从缝隙中钻入,带着凌晨的湿冷,拂过我的后颈。
“沈墨,陈野的菊花……在等我们的选择!”
我愣住了。
陈野的菊花。
那是我们当年共同建立的一个地下数据库,里面存放着所有我们无法通过正规渠道揭露的罪证。
激活它,意味着和整个系统为敌,我们将永无宁日。
不激活,陈野的死,林疏桐母亲的死,还有安……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彻底掩埋。
五十个胚胎的基因同步已经进入倒计时,屏幕上的进度条像一条噬饶毒蛇,缓缓向前爬行,每跳动一格,都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滴”声,像倒计时的心跳。
门外,陈警监的撞击声越来越响,金属扭曲的呻吟与警报的预兆交织。
我们被困在一个选择的牢笼里。
晨光终于从窗栏的缝隙里挤了进来,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开了实验室的黑暗。
光线微弱却刺眼,照在控制台的金属边缘,反射出一道冷光。
一缕光恰好落在m·L的身上,她的白发与林疏桐肩上被血染红的衣衫重叠在一起,构成一幅凄美而悲壮的画面。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像一片即将飘落的雪花,触感仿佛掠过我的脸颊。
“告诉陈野……我回头了……用他教我的方式。”
她的话音未落,伸出那只被针扎过的手,决然地按下了自毁按钮。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下一秒,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和一阵欢快的童声合唱同时响起。
是安最喜欢的生日歌。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纠缠在一起,撕扯着我的神经,像一场荒诞的告别仪式。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掀翻在地,热浪扑面而来,皮肤瞬间灼痛,耳膜嗡鸣,世界在火光中扭曲。
在意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我的分光仪还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镜头滑过被我用钢丝从门外拖拽进来的那枚警号。
那是警队的旧徽章,在高温和冲击下,徽章上的裂痕被瞬间放大。
我看见,三年前陈野案现场留下的那道弹孔轨迹,和徽章上因常年佩戴而形成的磨损痕迹,在扭曲的光线中,完美地拼成了两个字——救赎。
沈墨的分光仪扫过墓园的松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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