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光仪的红光刺破了墓园的死寂,像一道凝固的血线,精准地钉在那颗的彩虹糖上。
光束边缘微微颤动,映出糖衣表面细密的裂纹,仿佛它早已不堪重负,只等真相一击便彻底崩解。
蜂鸣声尖锐而急促,每一声都像冰针扎进耳膜,回荡在空旷墓地里,与远处枯枝被风折断的“咔嚓”声交织成一首不祥的序曲。
我的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这颗决定了太多人生死的糖果——它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压得我掌心发麻,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密的寒栗。
“核心含有林母实验室的专利酶制剂——能分解记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从砂纸上磨过,喉咙里泛起铁锈般的腥味。
我猛地扯开那层脆弱的糖衣,指尖传来细微的撕裂感,如同剥开一片干枯的蝶翼。
一个用激光蚀刻的微标记暴露在空气中,m·L。
金属光泽在月光下闪了一下,冷得像一滴凝固的泪。
我抬起眼,死死盯住那个蜷缩在墓碑前、浑身颤抖的女人,“m·L,你服下的不是毒药……是记忆清除剂!”
话音未落,林疏桐的平板电脑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我们紧绷的神经上。
她脸色煞白,举起平板,屏幕上的化学分析模型疯狂旋转,蓝绿数据流如漩涡般搅动,映在她瞳孔中,仿佛有火焰在眼底燃烧。
“吻合了……”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栗,“彩虹糖在特定条件下的溶解速度,与陈野案发现场,那面墙壁上墙灰的湿度、成分和分解速度……完全吻合!”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林疏桐颤抖着手指,点开了一段音频。
“嘶嘶——”电流的杂音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尽所有力气发出的声音。
是陈野。
“告诉……告诉m·L……”他的呼吸急促,背景里有风声,有他自己压抑的痛哼,还有雨滴落在铁皮屋顶上的“嗒嗒”声,像倒计时的秒针,“我选择让她忘记……那才是……才是真正的……救赎……”
录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m·L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崩塌、重组。
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墓碑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像记忆在石面上缓慢溶解。
“安……”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安临终前抓着我的手……姐姐,彩虹糖化了会很疼很疼……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
她没有下去,但我们都懂了。
那是记忆被强行剥离、被活生生从脑海中灼烧抽离的剧痛!
指尖仿佛还能触到那种虚幻的灼热,像神经末梢被无形的烙铁烫过。
她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全部的力量,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冲到我面前,将一本皱巴巴的病历本死死抵在我的胸口。
那力道之大,让我不由得后退了半步,纸张边缘刮过我的皮肤,留下一道细微的刺痛。
“你看清楚!”她嘶吼着,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我的手背上,冰凉黏腻,“陈野不是‘裁决者’的首领!他不是恶魔!他是我唯一的……清醒剂!”
我的心被那本病历狠狠撞击着。
我低头,翻开被雨水浸湿的封面,纸张软塌塌地粘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上面清晰地写着诊断:间歇性遗传精神分裂症,伴有强制性记忆错乱。
原来如此。
陈野给她的不是遗忘的毒药,而是让她在疯狂和清醒之间,获得片刻安宁的解药。
所谓的忘记,不是抹去他,而是抹去那些折磨她的、虚实交织的痛苦记忆。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墓园里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串联。
我的目光扫过那扇被我刚刚用钢丝锁住的墓园铁门——铁锈在指腹留下棕红色的粉末,门轴发出低哑的呻吟,仿佛在质问:为什么要锁门?
因为这里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巨大的密码箱!
“弹孔……”我冲到墓碑旁,手指抚过上面几个不起眼的弹孔,指尖触到凹陷的金属边缘,冰冷而锋利,像陈野沉默的遗言。
“陈野留下的弹孔标记……指向的不是罪证,是‘让m·L活下来’的密码!”
我的视线锁定在墓碑前那丛盛放的菊花上。
我飞快地清点着数量,四十九朵。
花瓣在夜风中微微颤动,散发出淡淡的苦香,混着泥土与雨水的气息。
“是暗码!军事级别的坐标定位暗码!”我掏出战术终端,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输入了菊花数量的平方根——七。
屏幕上瞬间弹出一个被层层加密的文件。
“看这个!”我把终端转向林疏桐和m·L,“林母的死亡真相——陈野用他的命,换来了她的……最后一次选择!”
文件解开了。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段简短的明。
照片上,林母站在一个巨大的仪器前,眼神平静,手里握着一个引爆器。
金属的冷光映在她脸上,像一层薄霜。
明文字冰冷而清晰:实验失控,为阻止“记忆病毒”泄露,项目最高负责人林静博士,选择与实验室主体一同销毁。
而陈野,作为唯一的见证者和守护者,用自己的身份和生命,掩盖了这一切,将真相封存,只为了保护林母最后的尊严,和她最想保护的两个人——她的女儿林疏桐,和她视如己出的学生m·L。
就在这时,林疏桐发出一声惊呼。
她一直死死盯着m·L刚刚塞给我的那封信,那封据是m·L精神错乱时写下的“遗书”。
“不对!”她突然伸手,猛地撕开信纸的夹层,发出“刺啦”一声脆响,里面竟然还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纸张。
“你看m·L的笔迹压力变化!”她将那张薄纸举到我们面前,指尖微微发抖,纸面在风中轻颤,上面的字迹从一开始的混乱无力,到后面变得坚定而清晰,“这不是服药后的精神涣散,这是记忆在……在复苏!是两种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搏斗,最后清醒的意志占了上风!”
话音刚落,一阵微弱的旋律从而降。
我们同时抬头,一架型的无人机正悬停在墓园上空,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嗡嗡”声像某种机械的低语。
无数彩虹糖的糖纸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划过月光,折射出七彩的光斑,落在肩头、发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
那旋律空灵而忧伤,是一首生日歌,但经过了特殊的采样处理,稚嫩的童声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响,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是安……”m·L的嘴唇在哆嗦,“是安五岁生日时,我为他录的生日歌……”
突然,数道刺眼的白色光柱撕裂了浓稠的夜色,将我们所在的这片墓园照得如同白昼。
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轰鸣声由远及近,地面上,无数车辆的引擎声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是国际刑警。他们终究还是追来了。
时间,已经没有了。
m·L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冷静下来。
她缓缓伸出指尖,轻轻划过墓碑上那道最深的裂缝,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像在抚摸陈野的伤痕。
“带我去实验室。”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转过头,瞳孔里倒映着墓碑前那丛倔强的菊花,与陈野照片上的眼神,在这一刻奇迹般地重合,泛起一层晶莹的泪光。
“我要用我最后残存的、正在复苏的记忆……修改生命银行的……配型算法!”
我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林母研究的终极成果,一个能够通过记忆片段进行基因溯源和配型的数据库,一旦被“裁决者”组织破解,后果不堪设想。
而m·L,作为唯一的核心实验体,是唯一能改写它的人。
没有丝毫犹豫,我拉着她和林疏桐,转身冲向我们来时的那辆车。
引擎发出怒吼,在国际刑警的包围圈合拢之前,如一道黑色闪电,冲出了墓园。
车在城市深夜的街道上疾驰,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警笛声,红蓝光在后视镜中闪烁,像追捕的猎犬。
m·L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彩虹糖的残片,像是在与脑海中翻腾的记忆做着最后的抗争。
终于,导航的目的地到了。
一栋隐藏在工业区深处的白色建筑,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扇冰冷的金属大门,在夜色中泛着森然的寒光。
我推开车门,脚踏在坚实的地面上,心脏却因为某种强烈的直觉而狂跳不止。
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大门就在眼前。
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不是第一批访客。
在这片冰冷的钢铁背后,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该存在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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