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钻进鼻腔。她盯着墙上新生的镜子,镜面像未干的水渍般泛着涟漪,那个握着20号金属牌的黑影正缓缓转过身。
“别回头。”有个声音在心底炸开,像18号女孩最后那声含混的警告。林夏猛地攥紧19号金属牌,卡片边缘在掌心犁出细血痕,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黑影的轮廓在镜中逐渐清晰。那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头发稀疏得能看见头皮,左眼角有颗痣——和医院走廊公告栏里那位失踪的档案室医生长得一模一样。林夏的呼吸骤然停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记得这个医生。火灾后的第七,他来病房做过笔录,钢笔在文件夹上敲出规律的轻响,眼神总落在她手背上那道自行车链留下的旧疤上。当时她只觉得不舒服,现在才看清那眼神里藏着的贪婪,像盯着猎物的狼。
“找到你了。”镜中的白大褂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举起20号金属牌,在月光下晃了晃,“18号的记忆消化得怎么样?”
林夏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床头柜上,搪瓷杯的碎片硌得皮肤生疼。她突然想起18号从铁柜里爬出来时,脖子上的电线结着个特殊的死结——那是档案室文件柜的锁扣样式。
“是你锁的她。”林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也是你给我们编好的。”
镜中的白大褂笑了,眼角的痣跟着颤动。他缓缓抬起手,掌心贴着镜面滑过,现实中的墙壁随之渗出黏腻的液体,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林夏看见墙皮剥落处露出排金属柜,每个柜门都嵌着块镜子,编号从1号排到17号。
“编号是勋章。”白大褂的手指点向17号柜子,镜面突然亮起,映出个穿校服的男孩,手腕被钉在墙上,血顺着指尖滴在编号牌上,“也是枷锁。”
男孩的脸突然转向林夏,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牙。林夏认出他是三年前失踪的高中生,新闻里他离家出走时带走了父亲的研究笔记。
“他发现了镜中人会吞噬本体记忆。”白大褂的声音从镜子深处涌出来,像冒泡的泥浆,“就像你现在,开始分不清哪些是18号的记忆,哪些是你自己的。”
林夏的头突然剧痛,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18号在仓库里数钱时的紧张侧脸,自己偷换证据时颤抖的手,白大褂往铁柜锁眼里灌胶水的狞笑,还有片火海,火里有个举着编号牌的影子,背影像极了她失踪的妹妹。
“妹妹……”她喃喃自语,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妹妹的房间里也有面大镜子,失踪那,镜面上用血写着“轮到我了”。
镜中的白大褂突然消失了。20号金属牌掉在镜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夏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轻得像羽毛落在地上。她死死盯着镜面,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个穿公主裙的女孩,梳着和妹妹一样的双马尾。
女孩手里攥着块碎镜片,正慢慢抬起头。她的左眼是空洞的黑洞,右眼却和林夏一模一样,映着墙上排编号柜的影子。
“姐姐。”女孩开口了,声音甜得发腻,“你过会保护我的。”
林夏的心脏像被只冰冷的手攥住。妹妹失踪前夜,她确实过这句话。当时妹妹正对着镜子转圈,裙摆扫过地面,镜子里的她突然歪了歪头,动作和现在这个女孩如出一辙。
“你不是她。”林夏咬着牙,指甲深深嵌进19号金属牌的纹路里。
女孩笑了,举起碎镜片。林夏看见镜片里映出另一个场景:白大褂正往妹妹的牛奶里倒透明液体,妹妹身后的镜子里,1号到16号的影子排着队,个个面无表情。
“她变成17号了。”女孩将碎镜片贴在自己的黑洞眼窝里,“就在那个柜子里,你要不要看看?”
17号金属柜突然剧烈晃动,镜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林夏听见里面传来抓挠声,像有人在用指甲抠金属板。她想起新闻里,那个失踪高中生的父亲是生物学家,毕生研究镜像神经元的异常复制。
“你在做实验。”林夏猛地转向镜子,虽然知道白大褂听不见,还是吼得喉咙发疼,“你在用我们的镜像复制怪物!”
镜面上的20号金属牌突然发烫,在玻璃上烙出焦黑的印记。林夏的手背开始刺痛,输液留下的针孔里渗出黑色的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在地上拼出个扭曲的符号——和妹妹镜子上的血字轮廓一致。
“实验快成功了。”女孩突然长高,公主裙变成病号服,双马尾垂落的发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等20号完成吞噬,镜中人就能走出镜子了。”
17号柜子的镜面彻底碎裂,个浑身是血的男孩滚出来,正是镜中那个被钉在墙上的高中生。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手指指向林夏身后,眼睛瞪得快要裂开。
林夏猛地回头。病房的门不知何时开晾缝,缝里塞着张泛黄的照片:白大褂站在实验室中央,周围摆满装着福尔马林的玻璃缸,每个缸里都泡着个模糊的人影,缸壁贴着编号牌。最右边的缸上写着“20号”,标签旁画着个的双马尾图案。
女孩的手突然搭上林夏的肩膀,冰冷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林夏看见地上的黑血开始倒流,顺着手臂钻进针孔,手背的皮肤下凸起条青色的血管,像有东西在里面游动。
“你看镜子。”女孩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带着湿冷的呼吸,“你已经开始变成我了。”
林夏僵硬地转头看向墙上的碎镜。裂纹里的自己左眼变成了黑洞,嘴角裂到耳根,正举着19号金属牌往镜面上划,血珠顺着牌面滴下来,在地上拼出“20号”的字样。
17号男孩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女孩的腿。他的嘴张张合合,林夏终于看清他想什么——“砸镜子,用编号牌的锯齿边”。
金属牌边缘确实有圈细密的锯齿,之前她一直没注意。林夏抓起19号金属牌,转身冲向新生的那面大镜子。女孩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里混着无数饶哭嚎,1号到18号的影子从编号柜里涌出来,个个举着带血的碎片。
“她会吃掉你!”17号男孩的声音突然清晰,“每个编号都是前一个的祭品!”
林夏将金属牌的锯齿边对准镜面,猛地刺下去。镜子发出玻璃破碎的尖啸,却没有碎片掉落,反而像活物般收缩,将锯齿边裹住。她看见镜中的自己正对着她笑,黑洞眼里渗出黑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滴在20号金属牌上。
现实中的女孩突然爆开,化作团黑雾钻进镜子。林夏感到手背的血管剧烈跳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肤而出。她咬着牙往外拔金属牌,锯齿边勾出缕缕银色的丝线,连接着镜内外的两个字己。
“快断了……”她听见无数个声音在喊,有18号的,有17号的,还有妹妹的。
金属牌终于挣脱镜面,银色的丝线骤然绷断,化作漫光点。镜子开始融化,露出后面的砖墙,墙上用鲜血写满了“自由”。林夏瘫坐在地,看着19号金属牌上的锯齿边沾着银色的黏液,正在慢慢消失。
病房的门彻底打开了,外面是医院的走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林夏扶着墙站起来,手背的黑血已经褪去,只剩下道浅浅的疤痕。
她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空荡荡的病房。墙上的编号柜全部消失了,只有最后那面镜子还没完全融化,镜面上残留着行新的血字:
“20号,该醒了。”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那里多了块金属牌,正面刻着“20号”,背面的血字还没干透——
“不要相信醒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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