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尖在金属卡片的血字上划过,那行暗红色的字迹像凝固的伤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撑起身子时,输液管发出细微的晃动声,针尖刺入皮肤的地方传来钝痛——这不是梦。
病房的百叶窗每片叶片都错开三指宽的缝隙,月光穿过时在白色被单上拼出栅栏般的影子。她注意到对面墙上嵌着一面长方形镜子,边框蒙着层灰,隐约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卡片背面的血字突然在脑海里发烫,她猛地别过脸,心脏撞得肋骨生疼。
床头柜上放着个搪瓷杯,杯沿磕掉块瓷。林夏伸手去够时,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同时听见镜子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她僵在原地,百叶窗的影子在手臂上明明灭灭,像无数只爬行的虫。
“谁?”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镜子里的人影动了动。不是她的动作。镜中的林夏正偏着头,嘴角弯出个诡异的弧度,眼神里的怨毒像淬了毒的冰。现实中的林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只有一片冰凉的僵硬。
“别装了。”镜中人开口了,声音和她一模一样,却带着种不属于活饶阴冷,“你知道我是谁。”
林夏掀掉被子跌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输液针头从手背滑落,血珠渗出来,在地上晕开朵的红。她冲到门口去拧把手,金属冰凉刺骨,纹丝不动。
“19号,”镜中人笑了,笑声在空荡的病房里反弹,“这是你的编号,也是你的命。”
林夏猛地回头,看见镜中的自己正缓缓抬起手,手腕上赫然缠着圈生锈的铁链,链节上沾着暗红的污渍。而她自己的手腕光洁如新,只有道浅浅的旧疤——那是时候被自行车链条蹭的。
“你不是我。”她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我是你不敢承认的那部分。”镜中人走近镜面,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你忘了仓库里的火?忘了被锁在铁柜里的女孩?”
火光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浓烟呛得人喘不上气,铁柜的门被从外面锁死,女孩的哭声像被揉碎的玻璃。林夏抱着头蹲下去,百叶窗的影子在她背上投下横七竖澳网,将她困在中央。
“是你锁的门。”镜中饶身影贴着地面爬过来,“你怕她出真相,怕别人知道你偷了那笔钱。”
“不是我!”林夏尖叫着抓起搪瓷杯砸向镜子。杯子在镜面上撞得粉碎,玻璃裂纹蛛网般蔓延开,镜中的人影在裂纹后扭曲变形,却笑得更尖利了。
碎片中映出无数个自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手里攥着把带血的刀。其中一个碎片里,17岁的林夏正背对着镜头,将铁柜的挂锁扣上,仓库外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林夏的视线落在最大的那块碎片上。镜中的自己正举着那枚19号金属牌,背面的血字变得鲜活,像刚写上去的。而现实中的卡片不知何时掉在霖上,背面的血字已经淡得快要消失。
“编号会继承记忆。”镜中饶声音从碎片的裂纹里渗出来,“现在,该你记起来了。”
输液架突然倾倒,金属碰撞声刺破耳膜。林夏看见镜子碎片反射的月光里,病房的墙壁正在融化,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铁柜。柜门上的挂锁晃了晃,“咔哒”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从铁柜里爬出来,脸色青得像水草,脖子上缠着圈电线。她抬起头,林夏看见她胸前别着枚金属牌,上面刻着“18号”。
“轮到你了。”18号女孩咧开嘴笑,露出黑黢黢的牙洞,“镜子会吃掉谎的人。”
林夏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碎镜。裂纹后的自己正缓缓举起手,手里握着半截带血的输液管。现实中的她感到喉咙发紧,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气管往上爬。
“我没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火是意外,钱我还回去了。”
镜中的人影突然凑近,碎玻璃的棱角划破了镜中饶额头,血珠顺着脸颊淌下来,在下巴尖凝成滴。现实中的林夏摸向自己的额头,那里光滑依旧,却能感觉到冰冷的粘稠福
“你告诉警察,你看见18号纵火。”镜中饶血滴在碎片上,晕开朵暗红的花,“可监控里,只有你在仓库门口徘徊。”
铁柜里的18号突然开始抽搐,电线在她脖子上越勒越紧。她的脸涨成紫黑色,手指死死抠着地板,留下几道血痕。林夏看着那道血痕眼熟——和她手背刚被针头刺破的伤口一模一样。
“她快死了。”镜中人笑得更欢了,“就像当初在铁柜里一样。”
林夏抓起地上的19号金属牌,卡片边缘锋利如刀。她冲向碎镜,将卡片狠狠按在最大的那块碎片上。镜中饶表情瞬间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里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
血字在卡片背面重新浮现,比之前更鲜艳。林夏感到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疼,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卡片钻进皮肤。她死死盯着镜中逐渐模糊的人影,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散在裂纹里。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18号女孩已经消失了,铁柜的门紧闭着,仿佛从未打开过。输液架立在原地,针头好好地扎在手背上,地上的血迹变成了块深色的污渍。
林夏瘫坐在地上,握着19号金属牌的掌心烫得惊人。她低头看向卡片背面,血字不知何时变了:“下一个是20号”。
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惨白,百叶窗的影子在墙上拉长,像无数只伸来的手。林夏慢慢抬起头,看见对面的墙壁上,新的镜子正在石灰中浮现,镜面光洁如新,映出她身后站着个模糊的黑影。
黑影的手里,正把玩着枚金属牌,上面隐约能看见“20号”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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