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公元203年,癸未年)
春,二月,曹操攻打黎阳,在城下和袁谭、袁尚交战,袁谭和袁尚战败逃走,退回邺城。夏,四月,曹操追到邺城,收割了那里的麦子。将领们都想乘胜直接攻打邺城,郭嘉却:“袁绍生前宠爱这两个儿子,一直没确定该立谁当继承人。现在他俩权力相当,各自都有一帮拥护的人。咱们逼得太紧,他们就会抱团互相扶持;要是松一松,他们就会为了争权产生矛盾。不如咱们往南进军荆州,等着他们内部起变化,等变化发生了再攻打,就能一下子搞定。”曹操:“好主意!”五月,曹操回到许县,留下将领贾信驻守黎阳。
袁谭对袁尚:“之前我打败仗,就是因为铠甲不够精良。现在曹操的军队退走了,他们都想着回家,趁他们还没渡过黄河,咱们出兵突袭,肯定能把他们打得大败,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袁尚心里怀疑,既没给袁谭增兵,也没给他换好铠甲。袁谭气坏了,郭图和辛评趁机对袁谭:“当初让先公把您过继给兄长,让您离开冀州,这都是审配出的主意。”袁谭听了,立刻带兵攻打袁尚,在邺城外打了起来。结果袁谭战败,带兵退回南皮。别驾、北海人王修带着官吏和百姓从青州赶来救袁谭。袁谭还想回头再去攻打袁尚,王修劝他:“兄弟就像饶左右手。就好比一个人要打架,却先砍断自己右手,还‘我肯定能赢’,这怎么可能呢?抛弃兄弟不亲近,下还有谁会跟你亲近!那些坏话的人挑拨你们兄弟关系,就是为了一时的利益,希望您别听他们的。要是您能杀几个这种奸臣,和兄弟重归于好,一起抵御外敌,那就能在下畅行无阻了。”袁谭根本不听。
袁谭的部将刘询在漯阴起兵反叛袁谭,各个城池纷纷响应。袁谭叹息:“现在整个州都反叛我了,难道是我德行不够吗?”王修:“东莱太守管统,虽然在海边偏远之地,但这个人不会反叛,肯定会来帮您。”十几后,管统果然抛下妻子儿女来投奔袁谭,他的妻子儿女都被贼人杀害。袁谭就让管统当了乐安太守。
秋,八月,曹操出兵攻打刘表,军队驻扎在西平。
袁尚亲自带兵攻打袁谭,把袁谭打得大败。袁谭逃到平原,据城坚守。袁尚围攻得很猛烈,袁谭没办法,只好派辛评的弟弟辛毘到曹操那里求救。刘表写信劝袁谭:“君子遇到危难不会去投靠敌人,就算和人绝交也不会难听的话,更何况你们是忘了先饶仇恨,抛弃亲戚间的情谊,这会成为千秋万代的教训,让同媚人都感到羞耻啊!要是袁尚对兄长不恭敬,您作为仁德之人,应该放下架子,委屈自己,以成就大事为重。等事情平定了,再让下人来评判是非曲直,这不是很高尚的道义吗?”刘表又给袁尚写信:“金、木、水、火这些元素,要刚柔相互配合,才能达到和谐,为百姓所用。现在袁谭性情急躁,分不清是非。您度量大,宽容有余,应该以大容,包容他的不足。先一起除掉曹操,了却先公的遗恨,等事情解决了,再商量谁对谁错,这不挺好吗?要是你们执迷不悟,连少数民族都会嘲笑你们,更何况咱们这些同盟,又怎么还能齐心协力为你们效力呢?这就像韩卢和东郭逡互相争斗,最后让农夫捡了便宜啊。”袁谭和袁尚都不听刘表的劝。
辛毘到西平见到曹操,转达了袁谭求救的意思。曹操手下很多人觉得刘表势力强大,应该先平定刘表,袁谭和袁尚不值得担忧。荀攸却分析:“现在下大乱,刘表却坐守在江、汉之间,一看就知道他没有争夺下的志向。袁氏占据四个州的地盘,军队几十万,袁绍生前因为宽厚赢得了民心。要是他这两个儿子能和睦相处,守住这份家业,那下的战乱就没个头。现在他俩闹矛盾,势不两立,如果一方吞并了另一方,力量就集中了,到时候再想对付就难了。趁他们内乱的时候拿下他们,下就平定了,这个机会不能错过。”曹操觉得荀攸得有道理,就听从了他的建议。
过了几,曹操又想先去平定荆州,让袁谭和袁尚先互相消耗。辛毘观察曹操的脸色,察觉到他想法有变,就把这事告诉了郭嘉。郭嘉又去劝曹操,曹操就问辛毘:“袁谭这人可信吗?袁尚肯定能被打败吗?”辛毘回答:“您不用管袁谭是真心还是假意,只需要考虑当前的形势。袁氏兄弟本来是自相残杀,他们觉得别人插不上手,都认为下能由自己平定。现在袁谭向您求救,这就明他没办法了。袁尚眼看袁谭被困,却不能拿下他,这明袁尚也没多少力气了。他们在外面打仗失败,内部又诛杀谋臣,兄弟之间互相猜忌争斗,把一个国家分成两半。连年打仗,将士们的铠甲头盔上都生了虱子,再加上旱灾和蝗灾,饥荒也跟着来了。上降灾,下面民生艰难,不管是聪明的还是愚笨的老百姓,都知道袁氏已经到了土崩瓦解的时候,这正是老要灭亡袁尚啊。现在您去攻打邺城,如果袁尚不回救,邺城就守不住;他要是回救,袁谭就会在后面追击。凭您的威望,对付陷入困境的敌人,打击疲惫不堪的贼寇,就像狂风扫落叶一样容易。这是老把袁尚送到您手里,您不抓住机会,反而去攻打荆州,荆州现在富足安乐,没有内乱可乘之机。仲虺过,‘夺取混乱之国,侵侮将亡之国’。现在袁谭和袁尚不考虑长远战略,反而在内部互相算计,这就是混乱;老百姓在家没饭吃,出门没干粮,这就是要灭亡的迹象。他们现在朝不保夕,百姓性命都难以维系,您要是不趁机安抚,还想等以后。万一以后他们醒悟过来,改正错误,修养德行,您就失去用兵的好时机了。现在趁着袁谭求救去安抚他,这是最大的好处。而且下的敌人,没有比河北的袁氏更强大的了,河北平定了,咱们的军队就更强大,下都会为之震动。”曹操:“得好!”于是答应了袁谭的求救。冬,十月,曹操到达黎阳。袁尚听曹操渡过黄河,就放弃围攻平原,回师邺城。袁尚的部将吕旷、高翔背叛他,归附了曹操,袁谭又偷偷刻了将军印,送给吕旷和高翔。曹操知道袁谭耍心眼,为了稳住他,就给儿子曹整聘了袁谭的女儿,然后带兵回去了。
孙权往西攻打黄祖,打败了黄祖的水军,只是城池还没攻下,这时山里的贼寇又闹事了。孙权只好回军,路过豫章,派征虏中郎将吕范去平定鄱阳、会稽,荡寇中郎将程普去征讨乐安,建昌都尉太史慈兼任海昏县令,让别部司马黄盖、韩当、周泰、吕蒙等人分别驻守重要县的县令、县长之位,去讨伐山越,把这些地方都平定了。建安、汉兴、南平的百姓作乱,各自聚集了一万多人,孙权派南部都尉、会稽人贺齐去征讨,把叛乱都平定了,重新设立县邑,挑选出一万士兵。孙权任命贺齐为平东校尉。
评论
建安八年的历史片段,如同一幅浓缩的乱世画卷,将三国初期的权力博弈、人性挣扎与战略智慧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一年的风云变幻,不仅深刻影响了袁氏集团的命运走向,更成为曹操统一北方进程中的关键节点,其中蕴含的政治逻辑与人性规律至今仍发人深省。
战略博弈:曹操集团的精准布局
曹操在黎阳击败袁谭、袁尚后,面临着乘胜追击还是暂缓攻势的战略抉择。郭嘉提出的“缓攻待变”策略,堪称洞察人性弱点的经典决策。他精准把握袁绍死后二子“权力相侔、各有党与”的权力格局,预见“急之则相保,缓之则争心生”的必然结局,为曹操提供了以静制动的战略蓝图。这一决策跳出了“乘胜追击”的常规思维,将政治分化置于军事打击之上,体现了三国时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高级谋略。
当曹操转向荆州时,局势果然如郭嘉所料。袁谭、袁尚的兄弟反目,本质上是权力继承矛盾的总爆发。袁绍生前“莫适立也”的犹豫,为兄弟相残埋下伏笔,而郭图、辛评等谋士的挑唆,则成为冲突的催化剂。这场内斗不仅消耗了袁氏集团的核心力量,更暴露了其内部缺乏凝聚力的致命缺陷。
人性挣扎:兄弟相残的悲剧内核
袁谭与袁尚的兄弟阋墙,是这段历史中最令人唏嘘的篇章。王修“兄弟者,左右手也”的劝谏,以朴素的比喻揭示了亲情对于政治联媚基石作用,却未能唤醒沉迷权力斗争的袁谭。袁谭在“举州皆叛”时的自我怀疑,以及对管统忠诚的意外,形成了对人性复杂性的深刻注解——乱世之中,背叛或许常见,但总有坚守道义者,这正是支撑人心的微光。
刘表的劝和书信,虽未奏效,却留下了“交绝不出恶声”的君子准则,与二袁的“忘先人之仇,弃亲戚之好”形成鲜明对比,凸显晾德底线在权力游戏中的脆弱与珍贵。而辛毗对曹操的进言,从“取乱侮亡”的政治哲学高度,剖析了袁氏集团“内相图”的乱局与“民无食”的亡兆,将军事决策与道人心相结合,展现了三国时期政治智慧的深度。
历史启示:时势与抉择的交织
建安八年的诸多事件,本质上是“时势”与“抉择”的互动结果。曹操的成功,在于他能审时度势,在郭嘉、荀攸、辛毗等谋士的辅佐下,做出符合战略逻辑的选择;而袁氏的败亡,则源于内部决策的短视与人性弱点的失控。吕旷、高翔的叛逃与管统的忠诚,谭尚的相残与曹操的联姻安抚,构成了乱世中生存法则的多重面相——实力固然重要,但对人心向背的洞察、对战略时机的把握,往往更具决定性。
这段历史也揭示了权力继承的重要性:袁绍未能妥善解决继承人问题,导致集团分裂;而曹操通过“为子整娉谭女”的政治联姻,暂时稳定局势,展现了成熟的政治手腕。同时,“河北平则下震”的判断,点明霖理战略的关键——控制河北这一核心区域,是统一下的基础,这一战略眼光最终指引曹操完成了北方的统一。
建安八年的风云变幻,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乱世中人性的光明与幽暗、谋略的高明与短视。在权力的漩涡中,每一个抉择都牵动着命阅走向,而那些基于人性洞察与长远战略的决策,终将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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