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木醒来后,只觉浑身酸痛,尤其胸口,似烈火灼烧,忍不住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淤血,睁眼一看,正身处青木山山寨,手脚被缚躺在熟悉大厅的地上,两排座椅上,坐着几个山寨兄弟,皆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一个兄弟将他扶起坐稳,又看见主位两把椅子上坐着东方秉和莫神偷,右边首位上坐着先前交手的少年,见其醒转,停止交谈,齐齐望了过来。
张青木看见东方秉莫神偷二人,心下已明白七分,东方秉身为庆州捕头,近几年几次率人攻打山寨,赖于山寨地势然易守难攻,自己又广铺哨探情报及时,才使其几次无功而返,如今既已高坐山寨大厅,不必细想,定是已攻破山寨。
云凌恒不待众人话,起身问道:
“王麻子”,我且问你,半年多前你们曾打劫过一个男子和一个浑身红装的女子,当时他们可曾被你所伤,后来你的手下可曾又遇过他们。
张青木却不回答,反问少年:
你是何人,为何甘愿受东方秉摆弄,你可知他只要稍微晚来一步,你就命丧我手了?
张青木心知自己难以逃脱,此言意在挑拨东方秉与云凌恒,殊不知云凌恒已经想过此中细节,并不上当,东方秉粗心大意并不在意,倒是莫翠山听后紧张起来,眯着眼望向云凌恒。
云凌恒冷哼一声,淡淡道:
你休要挑拨,只回我方才问题就是。
张青木见挑拨无用,长叹一声,双眼一闭不再话,东方秉见状,大手一挥,道:
云兄弟也不用问他了,这种阴狠毒辣之徒,想必也没有什么实话,等到了庆州城,让莫神偷帮你打听便是。
云凌恒闻言,也不再问,东方秉招呼众人押着山贼下山,为绝后患,一把火将山寨屋舍烧了干净,一行人押着数十个山贼并十数个女子,浩浩荡荡回了庆州城,云凌恒进城之后,与众人分别,在城里寻一客栈住下,准备隔日去打听寻找刘亚美。
张青木在山寨听云凌恒问起,实已想起了半年多前那场恶战,也知其所问何人,那日在山上烦闷郁结,独自喝着闷酒,忽然有人来报,言有一女子独自从庆州城方向过来,张青木正觉山上几个女子已无趣味,登时来了兴致,问清情报就此女一人,对向来路也空无一人,报信的喽啰此女容貌俊美身量苗条,浑身红衣,看起来英姿飒爽,甚有武力,张青木听了兴致更高,山上女子最晚也是好几年前掳来的,每次都是虚与委蛇顺意敷衍,如今正好将此女抓上山来,添些新乐趣,想到此处,已腹下灼热难耐,随即提棍下山,路旁专候。
过得半晌,果见一红衣女子骑马款款而来,到得近处,张青木不由心花怒放,只见那女子烈焰红唇,鼻梁挺直,眉骨高悬,眼眶深邃,竟是一个外邦女子,又见其胸前满满呼之欲出,张青木恨不得立马扑将上去。那女子见路旁几人众人痴痴望着自己,抽出面巾覆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驱马准备继续前行,不料那人伸手将其拦住,十分客气地问她来方去处,本不打算理睬,却窜出一人伸手欲揽缰绳,女子挥着马鞭将那只手抽得立时通红,缩了回去,张青木卸去伪装,出棍向上直奔胸脯,女子见对方出招下流,心里暗骂,眼见闪躲不开,只得从另一侧跳下马来,反手从腰间取出一条长鞭,抖散开去,与张青木斗到一处,长鞭被她舞得虎虎生风,招招击向张青木要害,然张青木得高人传授,武艺超群,轻易将其攻势化解,抽一空挡,以哨棍缠住长鞭往回一带,将那女子扯到身前,女子舍了长鞭,又拔出短刀刺向对方,张青木游刃有余,侧身躲过,抬手抓住女子手腕,用力一拧,那女子一声闷哼,右臂已然脱臼,虽吃剧痛,却不就范,抬起左手,朝对方脸上呼去,张青木如法炮制,将女子左臂也拧折,女子虽失了战力,却挺直了身体站住,昂首挺胸杏眼圆睁,恨恨地瞪着张青木,众山贼见大当家制服了女子,纷纷拍手叫好。
张青木将哨棒丢给手下,正欲上前搂抱女子,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转身望去,只见一匹快马疾驰而至,马上的人正是刘亚美,以为这些人只是附近村民,当会避让,临近面前见众人并未让道,急勒缰绳,将马勒得前蹄高悬长声嘶鸣,待稳住了马匹,见无人受伤,神色一舒,高声道:
你们不要命了,见快马疾驰也不避让,没有受到惊吓吧?
刘亚美从青州出来,并无目的,随意而行,一路南下,见了江南的迤逦风光,喝了温柔水乡的淳淳美酒,想去西北边塞领略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于是转向西北,走走停停,经由中原去往西北,这一日离青木山不远,忽觉肚中疼痛难忍,急忙离了主路,将马拴住,寻了一隐蔽之处解决急事,如此正好避开了青木山的游探,回到主路,只觉浑身舒畅,见道上空旷无人,一时意气风发策马狂奔,正巧碰见了张青木一伙山贼。
众山贼平日里习惯拦路抢劫,哪里想到避让,见来人责问,其中一人正要开口喝骂,张青木急忙挥手阻止,本以为来人是女子同伴,对方一开口便知二人并不认识,张青木已制服女子,此刻只想尽快打发此人,掳了女子上山发泄,哪里有心思再施暴行,拱手笑道:
我等是附近村民,在此商议事情,这条道路向来行人稀少,鲜少遇见如此快马,有些避让不及,我们这就让开道路,让客人过去。
完招呼众人让到路边,伸手将那女子也拽了过去,刘亚美见张青木如此,拱手抱拳欲要离去,却听那被拽女子轻嘶一声,仔细一看,见其香肩微耸,双臂无力悬垂,自习武的刘亚美甚有经验,知她定是手臂脱臼所致,于是开口问道:
这位姑娘是手臂受伤了么?
红衣女子双臂脱臼,疼痛异常,先前咬牙强忍无法开口,此时已缓了过来,见来人相问,抢先道:
他们是土匪。
完疾退五六步,脱离张青木圈手范围,张青木被女子抢白,料想遮掩不住,见她后退开去,倒不着急,又见马上那人正探手拿剑,从手下那里夺过哨棒猛抢先递出,欲要速战速决。刘亚美听女子完,心中一惊,方才那人彬彬有文人模样,不似匪贼,左手探取挂于马背长剑,欲下马细问,不料那人瞬间变脸,抢先发难,忽的一棍急捅来,刘亚美见那棍来势迅猛,无法躲闪,只得双手握住剑鞘,横着向前推出抵住棒头,一接触,顿觉那人气大力沉,自己在马上无处着力,于是借那人之力从马背跃了下去,刚一落地,就见几人挥着大刀砍将过来,刘亚美怒火中烧,拔出长剑,长啸一声,迅速将几人手臂刺伤无法动弹,然后怒目圆睁,瞪着张青木。
张青木一击未中,便知来人武艺不俗,又见他轻易而快速的制服手下众人,料想是个劲敌,不觉战意萌生,想要酣战一场,将来人打败,再抱美人回山享乐,于是抖擞精神,舞着哨棒冲向刘亚美,二人闪转腾挪见招拆招斗在一处,果真势均力敌难分胜负,一个面容憨厚身材健硕的侠义男子,一个书生样貌玉面纶巾的阴险匪首,两人愈战愈勇,斗了大半个时辰还未分高低,张青木毕竟年长,又经年沉迷酒色,渐感体力不支,心想再斗会败下阵来,心思急转,卖一破绽诱的刘亚美攻其下盘,待他招式使老时猛的回棒打其后背,对方果然上当,但很快察觉,奋力扭转身体倒地翻滚躲避,饶是如此,张青木棒尾还是扫中了对方腿,见对方强撑着站起身来,张青木暗自松了口气,闪身退回,嘿嘿一笑,准备歇息一下力气恢复之后将其一举打杀,想起那女子,欲看她此刻的表情,转过头去,只见女子呆立当场,满眼怜悯,痴痴的望着那个男人,张青木妒火中烧,欲立时打杀刘亚美,刚要转身再战,忽然望见山寨一个哨探从庆州城方向跑了过来,只见那人一边奔跑一边挥手呐喊,隔了距离又听不清楚在喊什么,张青木只好提防着刘亚美,等那哨探到近前来,听他要什么,那哨探跑的几要断气,跌跌撞撞奔到面前,嘶哑着嗓子喊道:
快走,快走!
张青木虽不知为何,忙喝问缘故,那哨探喘了几下,断断续续道:
庆州城过来一个商队,约莫三十四人,我看见东方秉混在其中,估计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来的很快。
张青木听闻三十四饶商队并不在乎,但听到东方秉也在,内心一惊,东方秉这几年多次攻打山寨,张青木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信,多年来也确罕逢敌手,东方秉第一次率冉山下的时候,张青木以为他和前面几任捕头一样,明面上前来剿匪,实则沽名钓誉虚晃一枪,假意攻打一番就撤回庆州城,于是亲自率人下山,言语轻佻的和东方秉立赌,两人比试,若东方秉赢,自己跟他回去服诛,若张青木赢,东方秉就此不再前来骚扰,东方秉爽快答应,二人各执哨棒,上前对战,不曾想东方秉生神力,武艺杂学皆精,刚过了十余招,张青木只觉虎口发麻,双臂战栗,方知自己估量失算,这东方秉并非怂货草包,再斗下去恐被当场捉拿,他自不肯失手被擒,也不愿遵守赌约,只想退回山寨死守,于是虚晃一棒,拔腿逃至山腰哨卡,拼着山下十几弟兄性命不要,强命哨卡众匪将那石头往山下砸去,才将东方秉挡在山下,自此以后,加强巡哨,拣选预备更多石头,以防东方秉再来,自己也不再轻易下山。
如今听得东方秉将至,已然胆怯,却又不想就此放过即将到手的异域美女,张青木犹豫起来,双眼滴溜溜看着红衣女子,又转过头望了望刘亚美,最后又看向自己手下,见山寨众人手臂均已负伤,无法持械,心思急转,思忖没有把握在东方秉到达之前解决掉对方,掳走那红衣女子,眼下对方又听到了自己惧怕的人将要到来,如若此时强要带走红衣女子,那人定会再次出手阻拦,一旦缠斗,势必会全力纠缠,拖得自己无法抽身,权衡再三,张青木瞪了一眼刘亚美,携众离开,到了山上,气犹未消,到那关女子的屋子里随手拉了一个,拖到房中,彻夜折磨泄愤。
刘亚美被张青木击中腿,并未伤及筋骨,只是疼痛难当,行动受损,强撑着站起身来,见匪首闪身退开,并未乘胜追击,不知对方已是气力衰竭,趁机歇息,只当对方胜券在握,存心戏耍,刘亚美怒不可遏,恨不得提剑冲上去和张青木拼个你死我活,想起离别时云凌恒让他遇事要冷静,便强压怒火全神戒备,也趁机休整,直到哨探赶来,众匪离去,刘亚美才松懈下来,确定安全之后,一瘸一拐走近红衣女子,示意要帮其将手臂扶正,见女子点头同意,心翼翼抓起女子右臂,找准角度,一拉一推,听得咔嚓一声,那女子双眉微蹙,娇哼一声,脱臼关节已被送回原位,刘亚美听在耳里,又闻到女子身上散发出淡淡芬芳,不觉面红耳赤,低头将女子左臂复位,退后几步,不敢与之对视。
红衣女子双臂恢复,也不言谢,回头望去,目所及处有一队车马逶迤而来,知是方才那哨探所东方秉等人,对刘亚美了句先避一避,牵马离了主道,捡一径走去,刘亚美不明就里牵着马跟在后面,两人在一溪边站了半晌,红衣女子估算东方秉等人已经路过走远,才又返回主道,策马往庆州城方向而去,全程一言未发,离开之前,将腰间短刀抛给刘亚美。刘亚美也沉默不语,稀里糊涂的握着短刀,怅然若失的看那女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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