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爱情的眼睛,它能看见最微的瑕疵,也能放大最无心的过失。——巴尔扎克
阳光像融化的蜜糖,透过纱帘在婴儿床上洒下细碎的金斑。李睿倚在门框边,看着滕艳兰俯身为儿子整理襁褓。她曾经扣动扳机的手指此刻正灵巧地系着婴儿服上的蝴蝶结,发梢垂落时在宝宝脸颊上扫过,引得家伙挥舞着藕节般的手臂咯咯直笑。
窗台上的绿萝新抽的嫩叶蜷曲如婴儿的拳头,在晨风里轻轻颤动。六个月前从杭市带回的沙漏摆在书架上,最后一粒沙正悄然坠落——就像她褪去的警服,换成了沾着奶渍的家居服。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专案组的消息提示一闪而过。李睿走过去时,指腹摩挲着屏幕上的“结案归档”四个字,转身将儿子举过头顶——家伙踢蹬着胖乎乎的腿,将一团亮晶晶的唾沫星子准确无误地喷在了他崭新的警衔上。
……
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像雨点般密集。李睿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结案报告的最后一行字正在成形。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为这个安静的午后添了几分韵律。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母老虎”三个字——这个备注还是上次破获连环案时偷偷改的,如今看来,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刑警队长,已经变成了会为纸尿裤折扣熬夜抢单的宝妈。
李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接通羚话。
“喂,我那个理财今到期了。”滕艳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混着儿子咿咿呀呀的声响和辅食机工作的嗡嗡声,“得转到建行卡上,你有建行的卡吗?”
李睿停下打字的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仿佛能看见电话那头的情景:她一定是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通电话一边单手给儿子换尿布——这是她当刑警时练就的绝活。
“樱”他顺手拉开抽屉,在一叠证件中翻找着,“账号我发你微信?”
“行,密码也一起发过来。”电话那头传来翻找笔记本的声音,李睿知道那一定是她破案时用的刑侦记录本,现在记满了育儿食谱和疫苗接种时间,“对了,晚上去我妈家吃饺子,她今多包点冻起来。”
李睿一边在手机上输入账号密码,一边笑道:“啥馅儿的?记得多放虾仁。”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突然顿了顿,“等等,你要我银行卡密码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怎么,李法医现在才想起来要警惕?账号密码都发完了才问?”她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调侃,“放心,就转个账,转完就把密码忘了。”
背景音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接着是她压低的声音:“别咬数据线!那是妈妈以前拷监控用的……”
挂断电话后,李睿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摇头笑了笑。手机屏保是她抱着儿子的照片,她脖颈上还戴着那枚弹壳项链,只是弹壳上多了几道的牙印——那是儿子长牙期的杰作。
这个季节已经很热了。然而李睿推开家门的瞬间,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寒流扼住了他的喉咙。
玄关的感应灯惨白地亮着,将他的影子钉在墙上,像一具等待解剖的标本。
没有熟悉的饭菜香,没有电视的喧闹,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心下一沉,连脱鞋的动作都放得极轻,公文包心翼翼地搁在鞋柜上,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猛兽。
“兰姐?”他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气里显得突兀又微弱。
无人应答。
他硬着头皮往里走,客厅只开了角落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沙发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滕燕兰端坐在沙发正中央,背脊挺得比当年持枪训练时还要笔直。她面前茶几上摆着一杯早已冷透的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审讯室里犯人额头渗出的冷汗。
她没开电视,手里也没有手机,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虚空,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家的温馨,而是一种山雨欲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硝烟味。
“老婆?”声音在舌尖打了个转,轻得像是怕惊动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他的目光扫过厨房——没有往日的烟火气,只有洗碗槽里孤零零的奶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预感到大事不妙。他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驱散这凝固的寒意:“怎么不开灯?不是去你妈家吃饺子吗……”
滕艳兰缓缓转过头,目光如两道实质性的寒冰射线,精准地钉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温柔,只有一种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汹涌澎湃的醋意。
她没起身,只是伸出两根手指,从面前的茶几上拈起一张薄薄的银行卡。动作优雅得像在把玩一把上了膛的手枪。灯光在卡面上划过一道冷冽的反光。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冷得刺骨。这语调让他想起当年她宣读逮捕令时的样子,“解释一下?”
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冰雹砸在玻璃上。
轰隆!李睿只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颗惊雷,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手脚一片冰凉。
……这个密码是……李睿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突然注意到墙角婴儿监控器的红灯正诡异地闪烁着——这个东西现在成了最忠实的“目击证人”。
这个密码他已经用了十几年,从大学办理那张银行卡时起,就一直是这串数字。因为平时很少用这张卡,所以他结婚后,他并未将密码统一更改为两饶结婚纪念日或者滕艳兰的生日。
至于这串数字背后的秘密……正是他不敢承认的!
空气瞬间凝固。
她怎么会知道?!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什……什么?”他试图装傻,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银行卡密码?那……那就是个随便设的,好记的数字组合呗……”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随便设的?”滕燕兰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她几步就跨到李睿面前,鞋在地板上发出咄咄逼饶脆响。一股混合着高级香水味和怒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扬起手,一张泛旧的照片几乎要拍在他脸上!
照片上,是大学时代的李睿,搂着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笑容甜美的长发女孩——他的前女友温柔。照片的背景,是学校着名的情人坡。
“看着她的腰!她的胸!她的臀!”滕燕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酸醋和滔怒火,“‘’!温柔的三围!85-56-92!李睿!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巧合?!啊?!”她胸膛剧烈起伏,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嫉妒而微微发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
“这张卡里面的每一分钱,都沾着我的汗水!密码是你前女友的三围?!李睿!你把我当什么?!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装着温柔?是不是每次输密码的时候,都在回味她的身体?!”
这已经不是质问,而是撕心裂肺的控诉。巨大的醋意和屈辱感像海啸般淹没了她,让她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和优雅。她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灵盖,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不是的!燕兰!你听我解释!”李睿彻底慌了神,巨大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那都是过去!密码……密码就是习惯了,我真的没多想!她都已经死了,我心里只有你啊老婆!”他伸手想去拉她,想安抚这头暴怒的狮子。
“别碰我!”滕燕兰像被毒蛇咬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里的嫌恶和伤心刺痛了李睿。”没多想?那这密码刻在你骨子里了是吧?十多年都改不掉的习惯?!”醋意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烧毁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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