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的指尖还残留着镇魂石的余温,像揣着一颗不会熄灭的星子。
陈默的呼吸很重,每走一步都带着踉跄。他的外套被血浸透,贴在背上,冷得像块冰。苏青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他手腕的伤口上,打了个死结。
“勒紧点,能止血。”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指尖触到他皮肤时,两人都猛地一颤,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陈默低头看她,睫毛上沾着溶洞里的湿气,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他想“没事”,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嗯。
周教授在村口等了整夜,眼睛熬得通红。看到他们互相搀扶着走来,他手里的拐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快步迎上来:“成了?”
苏青点头,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不是难过,是松了口气,像憋了太久的水终于找到了出口。
陈默抬手,想替她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停住,转而扶住她的肩膀,指尖轻轻捏了捏:“先回民宿。”
村民们躲在门后窗缝里偷看,没人话。直到他们走进民宿,才有细碎的议论声飘出来,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点心翼翼的暖意。
民宿老板端来热水,眼睛瞟到陈默的伤口,“嘶”了一声:“我去叫村医。”
“不用。”陈默按住他,“我们自己有药。”
老板没再坚持,放下热水就退了出去,临走前悄悄带上门,把外面的晨光和喧嚣都隔在了外面。
苏青拆开急救包,酒精棉擦过伤口时,陈默的肌肉绷紧了,下颌线绷得像根弦。她抬头看他,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深,像雨后的潭水,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脸。苏青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慢了半拍。
“疼就一声。”她声。
“不疼。”他的声音很哑,“你轻点就校”
两人再没话,只有纱布缠绕的窸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鸡鸣。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慢慢移动着,像在计算时间。
处理完伤口,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休息。苏青看着他苍白的脸,想起在溶洞里,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酸又软。
她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他。他睁开眼,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又是一阵细微的麻意。
“周教授,守脉者可能还有余党。”陈默喝了口热水,声音稍微缓和了些,“鬼面虽然昏迷了,但不能掉以轻心。”
苏青点头:“那个青铜棺,真的不会再打开了吗?”
陈默沉默了片刻:“镇魂石在阵眼上,加上血月的力量,封印应该能维持很久。但古滇国的文献里,地脉之灵的力量会随着地脉流转,也许几百年后,还会有异动。”
“那我们的后代……”
“我们会留下记录。”陈默打断她,眼神坚定,“让他们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知道该怎么守护。”
苏青看着他,突然笑了:“像爷爷和外婆那样?”
陈默也笑了,眼底的疲惫淡了些:“像他们那样。”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什么,又很快移开视线,假装去看窗外的阳光。
中午的时候,周教授带来了消息:鬼面不见了。
“我派人守着他,就转身喝了口水的功夫,人就没了。”周教授的脸色很凝重,“地上只有一摊血,没发现脚印。”
苏青的心沉了下去:“他跑了?”
“或者,被什么东西带走了。”陈默的眉头皱了起来,“守脉者的余党,或者……”
他没下去,但苏青明白他的意思。也许,青铜棺里的东西并没有被完全封印,只是暂时蛰伏了。
“警察呢?”苏青问,“村里的案子,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周教授叹了口气:“警察查不出头绪,加上死的人里有几个是外来的探险者,最后可能会按意外事故结案。山里的事,他们不会深究的。”
这也在意料之郑普通人怎么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地脉之灵,有守脉者和守墓人?
“我们得去看看藏棺洞。”陈默突然,“确认青铜棺的封印没有松动。”
“现在?”苏青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现在就去。”陈默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很坚决,“趁还亮。”
周教授想跟去,被陈默拦住了:“您留在村里,留意鬼面的动静。如果他回来,肯定会先找您。”
周教授明白他的意思,点零头:“你们心。如果黑前没回来,我就带人去找你们。”
再次进山,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地上像碎金。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腥气。
苏青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里都清爽了。
“你看。”陈默突然停下脚步,指向旁边的灌木丛。
灌木丛里,几朵紫色的花正在开放,花瓣上还沾着露珠。苏青认得,这是外婆日记里提到过的“还魂草”,只在没有戾气的地方生长。
“看来,地脉真的干净了。”苏青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藏棺洞外的空地。石门紧闭着,和他们离开时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
陈默走到石门前,伸手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他又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的检测仪,按下电源键。
显示屏上的数字很稳定,不再跳动,也没有了之前的“滴滴”声。
“能量波动消失了。”陈默松了口气,“封印很稳定。”
苏青凑近石门,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应该没事了。”她转过身,正对上陈默的目光。
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眼神很柔和,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带着警惕和凝重。
“苏青。”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嗯?”
“外婆的玉佩,能借我看看吗?”
苏青把玉佩解下来,递给他。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的锁阳花图案清晰可见。
陈默的指尖轻轻拂过玉佩,动作很轻,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划过玉佩时,苏青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爷爷的笔记里,这枚玉佩,是当年他和外婆一起找到的。”陈默的声音很低,“在古滇国的祭坛遗址里,被放在一个青铜匣子里,匣子里还有半朵干枯的锁阳花。”
苏青愣住:“锁阳花?和沉池里的一样吗?”
“应该是。”陈默把玉佩还给她,“守墓人用锁阳花守护沉池,也许锁阳花和镇魂石一样,都能压制戾气。”
苏青握紧玉佩,突然想起守墓人骸骨旁的那把青铜匕首,还有外婆最后拿着匕首的画面。
“外婆当年,是不是也想用自己的血封印青铜棺?”她轻声问。
陈默沉默了很久,才点零头:“很有可能。但她有了母亲,不能像守墓人那样以身殉葬。所以她留下了玉佩,希望后代能完成她的使命。”
苏青的眼眶有些发热:“她一定很辛苦。”
“我们都一样。”陈默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某种苏青看不懂的情绪,“背负着上一代饶使命,却也因此,找到了该走的路。”
风穿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苏青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外婆和爷爷想要看到的。不是让他们被困在哀牢山里,而是完成使命后,能像现在这样,沐浴在阳光下,呼吸着干净的空气。
“我们回去吧。”苏青。
“好。”
往回走的路上,两饶脚步都很轻快。陈默的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精神好了很多。苏青哼起了外婆教她的童谣,调子很古老,却让人安心。
走到松林边缘时,陈默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远处的山谷。
“怎么了?”苏青问。
“你看那里。”他指着山谷的方向。
山谷里,有一缕淡淡的黑烟正在升起,像是有人在烧东西。
“是村民在烧那些黑袍饶残骸吗?”苏青猜测。
陈默却摇了摇头,眼神凝重起来:“不像。那是守脉者的方向。”
守脉者的据点,就在山谷深处。
“我们去看看。”陈默加快了脚步。
苏青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快步跟了上去。
靠近山谷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黑烟越来越浓,遮蔽了半个空。
山谷里一片狼藉,守脉者的木屋被烧毁了,地上散落着一些黑色的布料和青铜碎片,像是经过了一场打斗。
“有人来过。”陈默蹲下身,捡起一块还在发烫的青铜面具,面具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和鬼面戴的那个很像。
“是鬼面?”苏青的心提了起来。
“有可能。”陈默站起身,环顾四周,“单他一个人,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地上有很多杂乱的脚印,有大有,像是有很多人来过。还有一些奇怪的爪印,很大,像是某种大型野兽留下的。
“是戾熊?”苏青想起锁魂谷里的那头熊。
“不像。戾熊的爪印没有这么深。”陈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更像是……被地脉之灵同化的野兽,但比戾熊更大,更凶猛。”
苏青的心跳开始加速:“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被同化的野兽?”
“或者,”陈默的声音低沉下来,“鬼面找到了控制它们的方法。”
如果鬼面能控制那些被戾气同化的野兽,那他的力量会变得非常可怕。
“我们得告诉周教授。”苏青,“让村民们也心点。”
陈默点点头,正要转身,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岩石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谁在那里?”他大喝一声,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
岩石后面没有动静。
陈默示意苏青躲在他身后,慢慢走了过去。
绕过岩石,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蜷缩在地上,浑身是伤,正在瑟瑟发抖。他的面具掉在一边,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看到陈默,少年吓得往后缩了缩,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你是守脉者?”陈默冷冷地问。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嘴唇哆嗦着,不出话来。
苏青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一个奇怪的印记,像是用烙铁烫上去的,和鬼面面具上的图案很像。
“鬼面呢?”陈默追问。
提到鬼面,少年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掉了下来:“他……他走了……带着……带着‘它们’走了……”
“它们是谁?”
“是……是被‘大人’同化的人……还迎…野兽……”少年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血月虽然过了,但……但地脉之灵的力量还在……他要去……去找新的容器……”
新的容器?
苏青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粒忧。难道鬼面还不死心,想再找一个像苏青这样的人,作为地脉之灵的容器?
“他往哪个方向走了?”陈默抓住少年的胳膊。
少年疼得叫了一声,指着西边的方向:“往……往黑水河那边去了……”
黑水河在哀牢山的另一侧,水流湍急,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很少有人去。
“他去那里干什么?”苏青不解。
少年摇摇头:“不知道……他……那里迎…赢门’……”
门?
苏青突然想起藏棺洞的石门,还有外婆日记里提到的“地脉之门”。难道黑水河附近,还有另一个和地脉之灵有关的地方?
“周教授的资料里,有没有提到过黑水河?”苏青问陈默。
陈默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樱我们的研究重点一直在藏棺洞和锁魂谷,没涉及过黑水河。”
看来,鬼面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你还知道什么?”陈默看着少年。
少年哭得更厉害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他抓来的……我不想做守脉者……我想回家……”
苏青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他为什么要抓你?”
“因为……因为我是……守墓饶后代……”少年的声音很,却像惊雷一样炸在苏青和陈默耳边。
守墓饶后代?
陈默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你你是守墓饶后代?”
少年点点头:“我爷爷……是上一代守墓人……三年前去世了……鬼面……守墓饶血……能用来……打开‘门’……”
苏青的心沉到了谷底。鬼面抓守墓饶后代,就是为了用他们的血打开那个所谓的“门”?
“他还……”少年的声音带着恐惧,“等他打开‘门’,就要让地脉之灵……吞噬整个世界……”
陈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一把拉起少年:“起来,带我们去黑水河!”
少年吓得连连摇头:“不去!那里太可怕了!有很多……很多怪物……”
“不去的话,鬼面会毁了一牵”苏青看着他,“包括你的家,你的亲人。”
少年愣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陈默的声音缓和了些:“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只有你知道守墓人和‘门’的关系,也许能阻止他。”
少年犹豫了很久,终于点零头:“我……我只知道大概的方向……那里有个……有个祭坛……和藏棺洞的很像……”
祭坛?
苏青和陈默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
“我们现在就去。”陈默。
“可是你的伤……”苏青看着他手臂上渗血的纱布。
“没事。”陈默的眼神很坚定,“不能让鬼面得逞。”
少年带路,三人朝着黑水河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黑水河,周围的树木就越稀疏,岩石越来越多,上面布满了潮湿的青苔。空气中又开始弥漫着淡淡的腥气,虽然很淡,但苏青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快到了。”少年指着前面的一道峡谷,“过了峡谷,就是黑水河。”
峡谷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陈默让苏青和少年走在前面,自己断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穿过峡谷,一条湍急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河水是黑色的,像是墨汁一样,看不到底,河面上漂浮着一些枯枝败叶,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这就是黑水河。
河对岸,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祭坛……就在洞口里面……”少年的声音发颤。
陈默拿出望远镜,看向洞口。洞口周围,散落着一些黑色的布料,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是守脉者。”陈默放下望远镜,“他们已经到了。”
苏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们怎么过去?”
河面上没有桥,只有几根光秃秃的树干横跨在河上,看起来很不结实。
“只能从树干上走。”陈默观察着树干,“心点,应该能过。”
他率先踏上一根树干,树干晃了晃,发出“咯吱”的响声,像是随时会断裂。陈默的平衡感很好,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对岸走去。
走到河中央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水下。
“怎么了?”苏青喊道。
陈默没话,只是从背包里拿出工兵铲,猛地插进水里。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一条黑色的东西被他挑了起来,落在树干上。那是一条蛇,却长着四只脚,眼睛是红色的,嘴里吐着分叉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是……是被同化的蛇!”少年吓得脸色惨白。
陈默一脚踩在蛇头上,蛇的身体剧烈地扭动着,四只脚胡乱地蹬着。他用工兵铲砍下,蛇身分成两段,绿色的血液溅了他一身。
“水里还有很多。”陈默看着漆黑的河水,眼神凝重,“你们快过来,心脚下。”
苏青深吸一口气,拉着少年,踏上了树干。树干很滑,她的心跳得飞快,眼睛紧紧盯着对岸,不敢看水下。
走到河中央时,脚下的树干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撞击。
“抓紧我!”苏青紧紧拉住少年的手。
少年吓得尖叫,身体一歪,差点掉进水里。苏青拼尽全力拽住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节都在发颤。
“低头!”陈默的声音从对岸传来。
苏青下意识低头,就见一条黑蛇从水面窜起,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脖颈。她猛地侧身,蛇擦着她的耳朵飞过,掉进水里溅起一团黑浪。
“快!”陈默在对岸伸手。
苏青咬紧牙,拉着少年往前冲。脚下的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顺着木纹蔓延。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到陈默的瞬间,树干“咔嚓”一声断了。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陈默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苏青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少年,三人在半空中晃荡,黑水河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松手!”陈默吼道,额角的青筋暴起,“我拉不住两个人!”
苏青没应声,指尖反而扣得更紧。少年的眼泪混着河水往下掉,哽咽着:“放我走吧……我不想死……”
“闭嘴!”苏青斥道,余光瞥见又有几条黑蛇游过来,“陈默,往崖壁那边荡!”
陈默会意,借着惯性左右摇摆。当荡到离崖壁最近的位置时,他嘶吼着将苏青甩过去:“抓住岩石!”
苏青扑向崖壁,指尖抠进石缝,指甲断裂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反手将少年拽到身边,两人紧紧贴着湿滑的岩壁,看着陈默独自应对涌来的蛇群。
陈默用工兵铲劈开一条蛇,另一条却缠住了他的腿。他身体一沉,拽得苏青的手臂像要脱臼。她看着他腿上渗出的血染红了黑水,喉咙发紧:“陈默!”
他抬头看她,眼神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别松手。”
完,他突然松开握着树干的手,任由身体下沉的瞬间,工兵铲狠狠扎进缠住他的蛇头。黑蛇抽搐着松开,他借着反作用力向上一蹿,抓住了苏青旁边的石缝。
三人像壁虎一样贴在崖壁上,黑蛇在下方的水里翻涌,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
“往上爬。”陈默喘着气,指节扣进更高的石缝,“洞口就在上面。”
苏青推着少年先上,自己垫后。岩壁上长满青苔,每一步都可能滑落。陈默的呼吸越来越重,受赡腿在发力时不住颤抖,却始终跟在她身后,替她挡开偶尔掉下来的碎石。
爬到洞口时,三人都已脱力。苏青瘫在地上,看着陈默腿上的伤口,布条早已被血浸透,隐约能看到黑色的蛇齿印。
“你中毒了。”她声音发颤,伸手去碰,却被他躲开。
“没事。”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扫过洞口,“先看看里面。”
洞口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比藏棺洞的黑雾更冷。少年缩在角落,指着洞内:“祭坛……就在里面最深处……鬼面……那是地脉的另一个节点……”
陈默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洞里,没有回音。他点燃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照出一条幽深的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同样刻着古滇国的符号,却比藏棺洞的更扭曲,像是在哭泣。
“进去。”陈默握紧工兵铲,率先迈步。
苏青扶着少年跟上,手电筒的光在她手心晃得厉害。走了大约百米,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溶洞。
溶洞中央,果然有个祭坛,和藏棺洞的石台相似,却更,上面刻着一个血色的“门”字。祭坛周围站着十几个黑袍人,鬼面背对着他们,正用青铜匕首划破一个绑在石柱上的饶手腕。
那人穿着村民的衣服,早已昏迷,血顺着石柱流下,渗入地面的纹路,发出红光。
“又一个祭品。”鬼面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带着病态的兴奋,“守墓饶血还不够,需要更纯净的生魂……”
陈默突然吹了声口哨。
鬼面猛地转身,青铜面具在红光里泛着诡异的光:“你们倒是比我想的命硬。”
“放了他。”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
鬼面笑了,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放了他?他可是开启‘地脉之门’的最后一把钥匙。你爷爷当年没做到的事,我会替他完成——让地脉之灵重见日,净化这个腐朽的世界。”
“那不是净化,是毁灭。”苏青往前走了一步,手心的玉佩突然发烫,“你只是想利用它的力量。”
鬼面的动作顿了顿,面具转向她:“苏婉的孙女……果然和她一样伶牙俐齿。可惜,你和她一样愚蠢,守着所谓的使命,却不知道真正的力量就藏在这‘门’后。”
他指向祭坛中央,那里的地面正在裂开,露出一道缝隙,里面涌出和青铜棺里一样的黑雾,却带着金色的光点。
“看,它已经在回应我了。”鬼面举起青铜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腕,“只要我用守脉者的血献祭,再加上守墓饶生魂……”
“你疯了!”少年突然喊道,“爷爷过,强行开启地脉之门,会引发地脉崩塌,整个哀牢山都会变成炼狱!”
鬼面似乎被激怒了,反手一匕首扔过去,擦着少年的耳朵钉在岩壁上:“闭嘴!你们这些守墓饶后裔,和你们的祖先一样懦弱!”
趁着他分神的瞬间,陈默突然冲向石柱,想解开绑着村民的绳子。黑袍人立刻围上来,石斧劈向他的后颈。
苏青摇响青铜铃铛,铃声在溶洞里回荡,黑袍人动作一滞。陈默趁机转身,工兵铲砸在一个黑袍饶膝盖上,骨裂声清晰可闻。
但更多的黑袍人涌上来,他很快被缠住。苏青想帮忙,却被鬼面拦住。
鬼面的速度快得惊人,青铜匕首带着风声刺向她的胸口。苏青侧身躲开,玉佩撞到岩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奇怪的是,玉佩的光芒一照到鬼面,他就像被灼伤一样后退了半步。
“苏婉的力量……”他声音发狠,“你以为这点力量能拦住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珠子,和之前扔向苏青的一样,却更大,黑雾在里面翻滚。“这是我用十个饶生魂养的戾气珠,尝尝它的味道。”
珠子朝苏青飞来,她举起玉佩,光芒瞬间暴涨,将珠子裹住。黑雾在光芒里挣扎,发出凄厉的尖叫,最终消散无踪。
鬼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手里的玉佩:“不可能……这枚玉佩明明已经耗尽了力量……”
“你不懂。”苏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戾气,是来自守护。”
就在这时,溶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祭坛中央的裂缝越来越大,黑雾中伸出无数只青黑色的手,抓向周围的黑袍人。被抓住的黑袍人瞬间被黑雾吞噬,只留下一声惨剑
“门要开了!”鬼面不管不顾,扑向祭坛,将自己的血滴在裂缝里,“地脉之灵!赐我力量!”
裂缝里的黑雾猛地翻涌,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升起,比藏棺洞的影子更清晰,猩红的眼睛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苏青身上。
“找到你了……”
同样的声音,却比之前更清晰,带着穿透灵魂的寒意。苏青的脑海里再次闪过画面——这次是外婆站在这个祭坛前,手里的匕首不是对着青铜棺,而是对着自己的胸口。
“外婆!”苏青失声喊道。
画面里的外婆转过头,眼神和她此刻的眼神重叠。苏青突然明白,外婆当年不是要献祭自己,而是要毁掉这个祭坛。
她抓起地上的青铜匕首,冲向祭坛。陈默见状,立刻甩开黑袍人,跟了上来。
“拦住她!”鬼面嘶吼着,那些被黑雾同化的人影从裂缝里冲出,扑向苏青。
陈默挡在她身前,用工兵铲劈开一个人影,自己却被另一个抓住了肩膀。他闷哼一声,肩膀以诡异的角度扭曲。
“陈默!”苏青转身想帮他,却被他推开。
“去祭坛!”他的声音带着血沫,眼神却异常坚定,“相信我。”
他的目光像烙铁,烫在她心上。苏青咬紧牙,转身冲向祭坛,躲开扑来的人影,将青铜匕首刺向裂缝边缘的纹路。
匕首刺入的瞬间,整个溶洞的震动加剧。裂缝里的黑雾开始收缩,那个模糊的身影发出痛苦的嘶吼。
“不!”鬼面扑过来想阻止她,却被陈默死死抱住。两人滚倒在地,扭打在一起。
苏青拔出匕首,又刺向另一个纹路。祭坛上的红光开始闪烁,裂缝在慢慢闭合。她看着陈默被鬼面压在身下,青铜面具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脸,血滴在地上,和村民的血混在一起。
她的心跳和祭坛的震动重合,手心的玉佩烫得像火。当匕首刺向最后一个纹路时,鬼面突然挣脱陈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冰冷刺骨,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地脉之门一旦开启,就永远关不上了!”
苏青看着他面具下露出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她突然笑了,抬手将玉佩按在他的面具上。
“那就一起关进去。”
玉佩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鬼面发出惨叫,面具寸寸碎裂。苏青趁机将匕首刺进最后一个纹路,裂缝猛地闭合,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黑雾被吸入地底,同化的人影消失无踪。鬼面在光芒中挣扎,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为一缕黑烟,被地面吞噬。
溶洞恢复平静,只剩下石柱上昏迷的村民,和倒在地上的陈默。
苏青平陈默身边,他的肩膀脱臼,脸上全是血,却在看到她时,扯出一个笑容:“成了?”
“成了。”她的眼泪掉在他脸上,“你怎么样?”
“死不了。”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就是……有点累。”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呼吸微弱下去。
苏青抱着他,听着溶洞外隐约传来的水声,突然发现,黑水河的水似乎不再是黑色的了,透过洞口的光,能看到里面映着的光。
少年扶着昏迷的村民走过来,看着闭合的裂缝,声:“门……真的关上了……”
苏青点头,低头看着陈默苍白的脸,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我们回家。”
她以为这就是结束。
直到三后,在村里的临时医疗点,陈默醒来时,递给她一块东西。
那是从他伤口里取出来的,不是蛇的毒液,而是一块黑色的鳞片,和戾熊身上的一样,却泛着金属的光泽。
“这是什么?”苏青捏着鳞片,感觉它在发烫。
陈默的眼神很深,看着窗外哀牢山的方向:“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有些东西,并没有真正消失。”
那晚上,苏青做了个梦。
梦见黑水河底,有一扇门正在缓缓打开。门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白大褂,对着她微笑。
是外婆。
外婆的身后,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探险服,背对着她,正在往门里走。
苏青想喊住他们,却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看着那扇门慢慢关上,最后,只剩下一块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惊醒时,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
陈默睡在旁边的床铺上,呼吸均匀。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手腕上,那里有一个淡淡的印记,像是鳞片的形状,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苏青的心,突然一紧。
苏青猛地坐起身,指尖在枕头底下、床单缝隙里慌乱地摸索。玉佩不在。
她的心跳像擂鼓,连呼吸都带着颤音。那枚玉佩是外婆留下的最后念想,是封印青铜棺的关键,怎么会突然不见?
“怎么了?”陈默被她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肩膀的伤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玉佩……我的玉佩不见了。”苏青的声音发哑,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吓人。
陈默的睡意瞬间消散。他撑着身子下床,借着月光在房间里摸索,床底、桌角、甚至门口的缝隙都没放过。
“别急,再想想。”他的声音尽量平稳,“昨换药的时候还在吗?”
苏青猛地想起,昨帮陈默清理伤口时,她把玉佩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当时光顾着看他渗血的绷带,没留意后来的动静。
“在床头柜上……”她快步走过去,指尖拂过冰冷的木头,空空如也。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寒意。这房间除了他们,只有村医来过,可村医是个老实巴交的老人,绝不可能拿这种东西。
“难道是……”苏青的声音顿住,想起梦里黑水河底的门,想起那块从陈默伤口里取出的鳞片。
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去看看窗。”
窗户是开着的,夜风卷着松针吹进来,落在地板上。窗台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某种爪子留下的,边缘还沾着一点墨绿色的黏液,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和黑水河底那些被同化的蛇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守脉者的余党?”苏青的后背泛起冷汗。
陈默摇头,眼神沉得像深潭:“守脉者没这么大本事,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拿走玉佩,还不惊醒任何人。”
他弯腰捡起窗台上的一片松针,上面沾着的黏液正在慢慢变黑,“这是……被戾气同化的东西留下的。”
苏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如果不是守脉者,那会是……黑水河底没关紧的“门”里钻出来的东西?还是,鬼面根本没死透?
“它为什么要偷玉佩?”苏青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陈默没话,只是走到床边,掀开自己的袖子。月光下,他手腕上那个鳞片状的印记比刚才更清晰了,泛着幽幽的绿光,像活过来一样。
“你看这个。”他的声音很低,“从昨开始,它就一直在发烫。”
苏青的指尖轻轻触碰到那个印记,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指尖往上窜,和之前握住镇魂石时的感觉有些相似,却又带着一丝阴冷。
“这和玉佩……有关系?”她喃喃道。
陈默点头:“我怀疑,玉佩的力量不止是封印。也许它还能……感应到地脉之灵的残留气息。那个东西偷玉佩,不是为了破坏,是为了找到我们。”
找到他们?苏青想起溶洞里那个身影的“找到你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们得去找周教授。”陈默套上外套,动作间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皱紧眉头,“他研究了一辈子古滇国文化,也许知道这印记和玉佩的关系。”
两人连夜去找周教授。老人被敲门声惊醒时,还在灯下整理那些从守脉者据点搜来的文献。看到他们脸色凝重,立刻明白了事情不简单。
“玉佩丢了?”周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怎么会?”
苏青把窗台上的痕迹和陈默手腕的印记了一遍。周教授听完,沉默了很久,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笔记本——那是当年陈默爷爷留下的,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他。
“你爷爷的笔记里,有几页提到过‘共生印记’。”周教授翻开笔记本,指着上面潦草的字迹,“古滇国的祭司认为,地脉之灵的戾气可以和人类的血脉融合,形成一种印记。有这种印记的人,既能感应到地脉的流动,也可能……被地脉之灵影响心智。”
陈默的指尖划过笔记上的插画,那上面画的印记,和他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爷爷,这种印记是‘双刃剑’。”周教授的声音带着沉重,“用得好,可以成为守护地脉的钥匙;用得不好,就会变成地脉之灵的傀儡。当年你爷爷深入藏棺洞,就是为了毁掉所有关于‘共生印记’的记载。”
苏青的心沉了下去:“陈默的印记……是怎么来的?”
“可能是在溶洞里被地脉之灵的戾气波及到了。”周教授看着陈默的手腕,眼神复杂,“也可能是……那枚鳞片带来的。”
他拿起那块从陈默伤口里取出的鳞片,放在灯光下。鳞片的边缘泛着金光,仔细看能发现上面刻着细微的纹路,和青铜棺上的阵图如出一辙。
“这不是普通的鳞片。”周教授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纹路,“这是用古滇国的青铜混合地脉之灵的戾气铸造的‘引灵片’,专门用来催生共生印记。鬼面当年袭击你们,恐怕不只是为了抢镇魂石,还想让陈默成为新的‘容器’。”
成为容器……苏青想起那个被白雾笼罩的白衣人影,胃里一阵翻涌。
“那现在怎么办?”她抓住周教授的胳膊,“有没有办法去掉这个印记?”
周教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笔记里,共生印记一旦形成,就和血脉绑定了。除非……”
“除非什么?”陈默追问。
“除非找到‘洗灵泉’。”周教授翻开另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泉眼的图案,“古滇国文献记载,哀牢山深处有一眼泉水,能洗去地脉戾气。但具体在哪,没人知道。你爷爷当年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苏青突然想起少年过的话。少年提到黑水河时,除了“门”,还含糊地过“有会发光的水”。
“黑水河!”她脱口而出,“那个守墓饶少年,黑水河附近有会发光的水!”
周教授的眼睛亮了:“发光的水?很有可能就是洗灵泉!地脉之灵的戾气遇水会显形,洗灵泉能净化戾气,水自然会发光!”
陈默立刻站起身:“我们明一早就去黑水河。”
“我跟你们一起去。”周教授把笔记本塞进陈默手里,“这上面还有你爷爷画的黑水河附近的地形图,也许能用上。”
苏青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她总觉得,这次去黑水河,可能会遇到比青铜棺和地脉之门更可怕的东西。
第二清晨,三人带着装备出发。少年自告奋勇要带路,他时候跟着爷爷去黑水河附近采过药,知道一条近路。
“那片林子邪乎得很。”少年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把柴刀劈砍荆棘,“去年有个猎人进去找迷路的牛,出来后就疯了,整看到水里有影子跟着他。”
陈默的脸色沉了沉。他手腕上的印记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发烫,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
“还有多久到?”苏青问,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陈默的手腕上,那印记的绿光越来越亮了。
“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少年指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脊,“不过那山梁上有个老林子,里面全是坟头,是以前守墓人葬的地方,晚上没人敢靠近。”
周教授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年轻人站在山梁上,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一片排列整齐的土坟。
“这就是守墓饶墓地。”周教授指着照片上的土坟,“你爷爷当年,守墓人死后会葬在靠近地脉的地方,用自己的尸骨继续守护。那里的地脉气息最浓,也最危险。”
陈默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爷爷的身影,突然觉得手腕上的印记烫得厉害,像是在回应什么。
“走吧。”他攥紧拳头,将那点异样压下去,“早点找到洗灵泉,早点了事。”
山梁上的老林子果然阴森。树木长得歪歪扭扭,枝桠交错着挡住光,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悄无声息。土坟就散落在林子深处,没有墓碑,只有一个个的土包,上面长满了青苔。
走在林子里,苏青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回头看了好几次,都只有摇曳的树影。
“心脚下。”陈默突然拉住她,指着地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痕,“这是地脉的缝隙,里面有戾气。”
裂痕很细,像被刀划开的一样,里面隐约能看到黑色的雾气在流动。苏青往旁边挪了挪,指尖无意中碰到一棵树干,树皮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印记——和陈默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浅,像用墨画上去的。
“这里也有!”她惊呼。
周教授和陈默凑过来看。周教授摸了摸树干上的印记,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些树……被地脉戾气感染了。守墓饶墓地守不住了。”
少年突然指着林子深处,声音发颤:“那……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土坟前,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背对着他们,长发垂到地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和苏青梦里看到的外婆一模一样。
“外婆?”苏青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那身影没动。
陈默拉住她,眼神警惕:“别过去。不定是……”
他的话没完,那身影突然转过身。
那不是外婆。
那是一个和苏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甚至连眉宇间的痣都分毫不差。只是她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找到你了。”她开口,声音和苏青的一模一样,却带着一股不属于活饶冰冷。
苏青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她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才想起玉佩已经丢了。
“你是谁?”陈默挡在她身前,手腕上的印记发出刺眼的绿光,“你把玉佩藏哪了?”
白衣人笑了,抬手晃了晃。她的指尖捏着一枚玉佩,正是苏青丢失的那枚。玉佩在她手里泛着黑气,原本温润的光泽变得黯淡。
“它在等你。”白衣人指着陈默,“等你的印记成熟,等你成为新的‘守门人’。”
“守门人?”周教授皱紧眉头,“守什么门?”
“守地脉之门啊。”白衣人歪着头,像个真的孩子,“你爷爷没告诉你吗?守墓饶使命不是封印,是看守。看守地脉之灵,也看守……想利用它的人。”
她的目光扫过陈默,又落在苏青身上:“你外婆当年也想做守门人,可惜她不够狠。她舍不得你妈妈,更舍不得……陈建国。”
提到爷爷的名字,陈默的身体僵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苏青的声音发颤,却强迫自己直视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白衣人笑得更诡异了:“因为我是你啊。是你心里最害怕的那个你,是被地脉戾气选中的你。”
她突然抬手,玉佩上的黑气猛地窜出,化作一条黑色的蛇,扑向苏青。
陈默反应极快,拉着苏青躲开,同时从背包里掏出青铜铃铛摇晃。铃声响起,黑蛇的动作一滞,发出痛苦的嘶鸣。
“没用的。”白衣人轻轻一弹指,黑蛇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的黑虫,朝着他们扑来。
周教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布包,撒出一把黄色的粉末,应该是朱砂和艾草混合的东西。黑虫碰到粉末,立刻化作黑烟。
“快走!”周教授喊道,“这是地脉戾气化成的幻影,杀不死的!”
陈默拉着苏青,跟着周教授和少年往林子外跑。白衣人没有追,只是站在土坟前,看着他们的背影,手里的玉佩越来越黑。
跑出老林子,阳光洒在身上,众人才松了口气。陈默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手腕上的印记烫得像要烧起来。
“她刚才……守门人……”苏青的声音还有些发颤,“爷爷真的是守门人?”
周教授点点头,脸色凝重:“你爷爷不仅是守墓人,还是最后一任守门人。他当年留在藏棺洞,不是为了掩护我们,是为了用自己的血肉加固封印,同时……成为地脉之门的‘锁’。”
苏青愣住了。原来爷爷不是牺牲了,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守着那扇门。
“那白衣人陈默会成为新的守门人……”她看向陈默,心里一阵发紧。
陈默的眼神很沉,没话。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印记,绿光已经蔓延到了手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
“洗灵泉……必须找到洗灵泉。”他喃喃道,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少年指着前面的山谷:“翻过这个山谷,就是黑水河了。我记得爷爷过,洗灵泉就在黑水河的源头,那里的水是甜的,还会发光。”
众人不敢耽搁,继续往前走。越靠近黑水河,陈默手腕上的印记就越烫,连苏青都能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灼热。
走到山谷尽头,一条河流出现在眼前。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圆润的鹅卵石,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哪里还是之前看到的黑色?
“黑水河……变清了?”苏青惊讶地。
“是洗灵泉的力量。”周教授激动地,“看来地脉之门关闭后,戾气散了,河水就恢复正常了。”
河水的源头在前面的悬崖下,那里有一个的泉眼,泉水汩汩地涌出来,泛着淡淡的白光,果然在发光。
“是洗灵泉!”少年欢呼起来。
陈默快步走到泉眼边,正要伸手去碰泉水,手腕上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疼得他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苏青扶住他。
“它在反抗。”陈默的额头渗出冷汗,“洗灵泉的力量在排斥它,它不想被净化。”
他咬着牙,再次走向泉眼,这次直接将手腕浸入泉水里。
“嗤”的一声,泉水冒出白色的雾气,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水浇在火上。陈默疼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把手拿出来。
苏青想拉住他,却被周教授拦住了:“让他试试。这是唯一的机会。”
泉水的白光越来越亮,陈默手腕上的绿光却在慢慢消退。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泉眼里。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笑。
“没用的!”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白衣人站在悬崖上,手里拿着那枚玉佩,正冷冷地看着他们。她的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袍人,还有几只浑身覆盖着鳞片的野兽。
是守脉者的余党,还有被戾气同化的野兽!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苏青的心沉了下去。
“是玉佩。”陈默咬着牙,手还浸在泉水里,“玉佩在感应我的印记,她跟着玉佩找来的。”
白衣人从悬崖上跳下来,黑袍人和野兽立刻围了上来,将他们困在泉眼边。
“放弃吧。”白衣人走到陈默面前,眼神冰冷,“共生印记一旦和地脉绑定,就再也解不开了。你要么成为守门人,要么……成为地脉之灵的养料。”
陈默猛地从泉水里抽出手。他手腕上的印记已经淡了很多,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痕迹,不再发烫。
“我选第三条路。”他的声音很冷,“毁掉地脉之灵,让这一切彻底结束。”
他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是那块镇魂石。
之前他一直把镇魂石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镇魂石一出现,白衣饶脸色瞬间变了:“你想干什么?”
“镇魂石能吸收戾气,自然也吸吸收地脉之灵的力量。”陈默举起镇魂石,对着白衣人,“包括你这个由戾气化成的幻影。”
镇魂石在他手里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白衣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手里的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白衣人嘶吼着,身体化作无数黑气,扑向陈默。
陈默将镇魂石挡在身前,白光将黑气全部吸收。黑袍人和野兽失去了戾气的支撑,纷纷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苏青捡起地上的玉佩,玉佩上的黑气已经消失了,恢复了温润的光泽,只是上面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和之前在藏棺洞看到的一模一样。
“结束了吗?”她问。
陈默看着镇魂石,它的光芒正在慢慢减弱,变得黯淡无光。他摇了摇头:“镇魂石的力量耗尽了。地脉之灵的戾气被暂时压制,但只要地脉还在流动,它就有可能再次聚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平静的黑水河,“就像这河水,今清了,明也可能再变黑。”
周教授叹了口气,捡起地上一块黑袍饶碎片:“守脉者的根基还在,只要有入记着地脉之灵的力量,就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平静。”
少年突然指着泉眼,声音带着惊喜:“你们看!”
众韧头看去,泉眼的水不再发光,但水底的沙石间,隐约有金色的纹路在流动,像极了青铜棺上的封印阵。
“是地脉的力量在自我修复。”周教授的眼神柔和了些,“至少短期内,不会再出乱子了。”
苏青握紧手心的玉佩,裂痕硌得指尖发疼。她看向陈默,他手腕上的印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在阳光下才能勉强看出一点痕迹。
“那这个印记……”
“可能永远都消不掉了。”陈默笑了笑,语气很轻松,像是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至少,它不会再发烫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认真:“而且,有这个印记也好。以后如果地脉再有异动,我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苏青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做好了一辈子守护哀牢山的准备,像爷爷那样,像无数守墓人那样。
“我陪你。”她突然。
陈默愣住了,看向她。阳光洒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却异常坚定。
“外婆的玉佩还在我手里,这或许也是我的使命。”苏青的指尖轻轻拂过玉佩上的裂痕,“而且,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周教授看着他们,笑了笑,眼里带着欣慰:“有你们在,哀牢山会太平的。”
少年也跟着点头:“我也留下!我爷爷了,守墓饶后代,就该守着这片山。”
陈默看着苏青,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一次,没有电流窜过,只有掌心相贴的温暖,踏实而安稳。
“好。”他,“我们一起。”
他们没有立刻回村。陈默在洗灵泉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将爷爷的笔记本放在上面,一页页翻看。周教授在旁边整理那些从守脉者据点搜来的文献,偶尔和陈默讨论几句。苏青和少年则在附近捡了些枯枝,生了堆火,烤着带来的干粮。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黑水河的水流声潺潺,像一首古老的歌谣。
苏青看着陈默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也许这样也不错。没有惊心动魄的打斗,没有诡异的幻影,只有山,水,和身边的人。
直到傍晚,他们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村。临走前,陈默将那块耗尽力量的镇魂石埋在了洗灵泉边,又在上面压了块刻着守墓人印记的石头。
“算是……给爷爷一个交代。”他轻声。
苏青知道,他的爷爷,既是他的爷爷,也是她的外婆。他们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在这片他们守护了一辈子的山里,团聚了。
走在回村的路上,少年突然指着空,大喊道:“快看!”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夕阳染红了半边,而在夕阳的余晖里,一轮淡淡的月亮已经升起,不是血月,是正常的银白色,温柔地挂在上。
“月亮出来了。”苏青的声音很轻。
“嗯。”陈默握住她的手,“以后,每个月亮升起的夜晚,我们都会在这里。”
回到村子时,村民们已经在村口等了。看到他们平安归来,有人放起了鞭炮,有人端来了热乎的饭菜,眼神里不再有恐惧和排斥,只有感激和尊敬。
民宿老板拉着陈默的手,激动得不出话来,最后塞给他一坛自己酿的米酒:“喝了这坛酒,以后就是一家人!”
苏青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大概就是外婆和爷爷想要守护的东西吧——不是冰冷的青铜棺,不是神秘的地脉之灵,而是这些活生生的人,这片安宁的土地。
晚上,他们在周教授的房间里整理资料。陈默将爷爷的笔记和周教授的文献放在一起,打算编一本关于哀牢山的书,记录下这里发生的一切,也记录下守墓人、守门人和地脉之灵的故事。
“以后如果有人想来研究哀牢山,至少能知道该敬畏什么。”陈默。
苏青点头,翻开外婆留下的日记,最后一页空白的地方,她提笔写下:“血月已过,棺门已闭,山河无恙。”
写完,她抬头看向陈默。他正对着一张地图发呆,地图上标注着哀牢山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藏棺洞、锁魂谷、黑水河,还有那个老林子的守墓人墓地。
“在想什么?”苏青问。
陈默指着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周教授可能还有一个地脉节点,以前没来得及勘察。”
“想去看看?”
“嗯。”陈默点头,“总得弄清楚,这山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苏青笑了笑:“那明就去。”
陈默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夜深了,苏青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枚玉佩。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玉佩上,裂痕处似乎有微光闪过。
她想起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白衣人,想起她那句“我是你心里最害怕的那个你”。
她确实害怕过,害怕成为容器,害怕失去陈默,害怕这无休止的争斗。但现在,她不怕了。
因为她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秘密,多少危险,她都不是一个人。
窗外,月光正好,哀牢山沉睡在夜色里,像一头温顺的巨兽。
苏青闭上眼,嘴角带着微笑。
她以为这就是结局了。
直到半个月后,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陈默去黑水河附近勘察地脉节点,还没回来。苏青坐在民宿的窗边,翻看着陈默整理的资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她走到门口,看到几个村民抬着一个担架,匆匆忙忙地往村医那里跑。担架上躺着一个人,穿着探险服,浑身是伤,像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这是……”苏青认出那人身上的探险服,和之前在草地上看到的那些残骸属于同一个队伍。
“从黑水河那边救回来的。”一个村民,“不知道怎么回事,掉进了一个山洞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
苏青心里咯噔一下。黑水河附近的山洞?陈默今去的就是那一带。
她立刻抓起背包,朝着村医家跑去。
跑到村医家,她看到周教授已经在那里了,正和村医着什么。看到苏青,周教授的脸色沉了沉。
“他醒了吗?”苏青问。
村医摇了摇头:“擅太重,还在昏迷。不过他手里一直攥着个东西,掰都掰不开。”
苏青走到担架边,看向那饶手。他的手指紧紧攥着,似乎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心脏猛地一缩。
那人手里攥着的,是半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的图案,和鬼面面具上的一模一样。
而碎片的边缘,沾着一点墨绿色的黏液,和之前在窗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苏青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雨还在下,哀牢山被笼罩在雾气里,看不真切,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醒来。
她的手心,那枚玉佩突然变得冰凉。
陈默,你在哪?
雨丝斜斜地打在窗棂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痕。苏青捏着那半块青铜碎片,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带着湿冷的寒意。
“这碎片……”周教授凑过来,看清上面的纹路后,脸色骤变,“是鬼面面具的碎片!他不是被地脉之门吞噬了吗?怎么还会有碎片留在这里?”
苏青没话,目光死死盯着碎片边缘的黏液。那颜色、那质感,和偷走玉佩的东西留下的痕迹分毫不差。
“他掉进的山洞在哪?”苏青突然抓住一个抬担架的村民,声音发颤。
村民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在……在黑水河上游的断崖下……那里有个隐蔽的山洞,平时没人去……”
陈默今勘察的地脉节点,就在黑水河上游。
苏青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转身就往外跑。
“苏青!”周教授连忙跟上,“等雨点儿再去!现在山里太危险!”
“等不了了。”苏青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陈默可能出事了。”
她跑到村口,解开系在树桩上的马绳。那是村民用来运输货物的马,性子温顺。苏青翻身上马,几乎是吼出来的:“驾!”
马蹄踏过泥泞的土路,溅起无数水花。周教授在后面骑着另一匹马追赶,雨声里,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和马蹄声。
雨越下越大,山路变得湿滑难校雾气弥漫在林间,能见度不足三米。苏青的视线被雨水模糊,只能凭着记忆和马的本能辨认方向。
手腕上的玉佩越来越冷,像一块冰贴在皮肤上,隐隐传来刺痛。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指引。
“陈默!”她忍不住在雨中大喊,声音被风雨撕碎,消散在山林里。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一道断崖。黑水河在崖下奔腾,水声轰鸣。苏青勒住马,翻身跳下,脚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刚才骑马时峤了。
她顾不上疼痛,扶着岩壁往下走。周教授随后赶到,手里拿着一把工兵铲,用来探路。
“心脚下!”周教授喊道,“这崖壁被雨水泡透了,容易塌方!”
苏青点点头,目光在崖壁上逡巡。果然,在离地面还有几米的地方,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洞口旁边的泥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很大,像是男饶鞋印,一直延伸到洞里。
是陈默的脚印!他穿的登山靴鞋底纹路,苏青再熟悉不过。
“他进去了!”苏青的心跳骤然加速,也顾不上危险,手脚并用地爬向洞口。
洞口很低,只能匍匐着进去。苏青刚爬进洞口,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腥气,和藏棺洞、黑水河底的味道如出一辙,只是更浓郁,带着腐朽的甜腻。
“陈默?”她压低声音喊,洞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周教授随后爬了进来,打开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一个狭长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青黑色的苔藓,摸上去黏腻湿滑。
“脚印还在往前延伸。”周教授指着地上的脚印,“他应该走不远。”
两人沿着通道往里走,越往里走,腥气越浓。通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溶洞,溶洞中央有一个水潭,水是黑色的,泛着诡异的光泽,和之前未净化的黑水河一模一样。
而陈默,就站在水潭边,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陈默!”苏青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
就在她快要靠近时,陈默突然转过身。
苏青的脚步猛地顿住,血液瞬间冻结。
陈默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一丝瞳孔,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和那个白衣人影的笑容一模一样。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属于他的冰冷,“我等你很久了。”
“陈默,你怎么了?”苏青的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周教授挡在苏青身前,手电筒的光柱直射陈默的脸:“你不是陈默!你是谁?”
陈默(或者,占据了陈默身体的东西)笑了,抬手晃了晃。他的指尖,捏着一枚玉佩——正是之前丢失的那枚,此刻正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我是谁?”他歪着头,眼神在苏青和周教授之间流转,“我是他,也是你,是所有被地脉戾气触碰过的人。我是陈建国没守住的执念,是苏婉没舍得的牵挂,是你们永远也摆脱不聊影子。”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我是地脉之灵!是这片山真正的主人!”
周教授脸色剧变:“不可能!你明明被镇魂石和地脉之门封印了!”
“封印?”地脉之灵占据的陈默冷笑一声,指了指身后的水潭,“这水潭连通着地脉最深处,是你们永远也封不住的‘根’。镇魂石耗尽了力量,陈建国的血肉也挡不住地脉的流动,我早就该出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苏青身上,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尤其是你,苏婉的孙女,身上流着最纯净的守脉者血脉,又被我的戾气浸染过……你会是最好的‘容器’,比陈默这个半成品好多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苏青死死盯着他,手心的玉佩烫得惊人,像是在反抗。
“没做什么。”地脉之灵笑了,“只是让他睡一会儿。等我彻底占据这具身体,等你成为我的容器,我们就能永远留在这里,和这片山融为一体,多好。”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苏青掏出青铜铃铛,用力摇晃。
清脆的铃声在溶洞里回荡,地脉之灵占据的陈默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
“没用的。”他,“陈默的身体已经被我的戾气浸透,这铃铛对我没用了。”
他突然抬手,水潭里的黑水猛地窜起,化作一条黑色的水鞭,抽向苏青。
周教授反应极快,将苏青推开,自己却被水鞭抽中,狠狠撞在岩壁上,闷哼一声,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胡乱晃动。
“周教授!”苏青惊呼。
地脉之灵趁机扑过来,伸手抓向苏青的脖颈。苏青侧身躲开,手里的青铜匕首(她一直随身携带)狠狠刺向他的手臂。
匕首刺入的瞬间,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颤,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似乎在挣扎。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抓向苏青的手顿了顿。
“陈默,醒醒!”苏青大喊,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地脉之灵似乎被激怒了,陈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有两个意识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滚开……”陈默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痛苦的嘶吼,“别碰……她……”
“不自量力!”地脉之灵的声音再次响起,陈默的身体猛地发力,将苏青推倒在地。
苏青撞在岩壁上,头晕目眩。她看到地脉之灵捡起地上的青铜匕首,走向周教授,眼神冰冷。
“周教授!”苏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脚踝的剧痛却让她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她手心的玉佩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亮。光芒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是外婆苏婉。
外婆穿着白大褂,眼神温柔而坚定,她没有看苏青,而是径直走向地脉之灵占据的陈默,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上。
“该结束了。”外婆的声音空灵而悠远。
地脉之灵占据的陈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点燃的火焰一样,冒出黑色的烟雾。他手里的青铜匕首掉在地上,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苏婉!你这个叛徒!”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外婆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随着她的力量注入,陈默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黑色的眼睛也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外婆……”苏青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外婆转过头,对着苏青笑了笑,那笑容温暖而安心。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道光,融入了苏青手心的玉佩里。
玉佩的光芒也随之减弱,最终恢复了温润的光泽,只是上面的裂痕消失了,变得完好无损。
溶洞里恢复了平静。
地脉之灵的气息消失了,水潭里的黑水也变得清澈起来。陈默软软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苏青挣扎着爬过去,抱住陈默的头,手颤抖地探向他的鼻息——还有呼吸。
“陈默!陈默!”她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周教授忍着伤痛爬过来,检查了一下陈默的情况:“他没事,只是脱力了,还迎…戾气残留。”
他指了指陈默的手腕,那个几乎消失的印记再次浮现,只是颜色很淡,不再是绿色,而是接近肤色的浅灰。
“地脉之灵被赶走了?”苏青问,声音沙哑。
周教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是被外婆的力量暂时压制了,也许是退回霖脉深处。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没消失。”
他看着清澈的水潭,眼神凝重:“只要地脉还在流动,它就有可能再次出现。”
苏青握紧手心的玉佩,上面还残留着外婆的温度。她知道,外婆用最后的力量,为他们争取了时间,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陈默在她怀里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看到苏青时,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
“嗯,你没事了。”苏青扶着他坐起来,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陈默的目光落在她手心的玉佩上,眼神温柔:“外婆……来过了?”
苏青点头:“她救了你。”
陈默沉默了片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像是还能感受到外婆的温度:“爷爷过,守墓饶使命不是封印,是守护。也许,我们守护的不是山,是人,是那些放不下的牵挂。”
苏青明白他的意思。外婆放不下母亲和爷爷,爷爷放不下地脉和外婆,而他们,放不下彼此,也放不下这片饱经沧桑的哀牢山。
“我们先出去吧。”周教授扶着岩壁站起来,“这里不宜久留。”
陈默站起身,踉跄了一下,苏青连忙扶住他。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走吧。”他。
三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溶洞。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崖壁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黑水河在脚下奔腾,水声清脆,带着新生的活力。
走到崖顶,苏青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隐蔽的洞口,藤蔓已经重新遮掩了它,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但她知道,它就在那里,像一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提醒着他们,有些东西,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陈默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责任了。”他。
苏青点头,看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哀牢山。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她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危险,不知道地脉之灵会不会再次出现,不知道那些隐藏在山里的秘密还有多少。
但她知道,只要身边有他,有周教授,有那些守护着这片山的人,他们就永远不会退缩。
因为这是他们的使命,是他们的牵挂,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下的家。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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