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林深处,守陵族禁地。
与其是林地,不如是一片被巨大无比、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古老树根环绕庇护着的净土。这里的空气清新湿润,弥漫着令人心安的木叶清香与蓬勃生机,与外界那片满目疮痍、烽烟未熄的世界判若两地。
林间空地上,以禾箓长老为首的十余名族中仅存的精锐,正围坐成一个玄奥的阵法。阵法中心,曦儿静静躺在由柔软青苔和散发着宁神香气的灵草铺就的床榻上,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流动着生命光晕的灵液。
阵法之外,更多闻讯赶来的守陵族人面色忧戚,远远守候着,低声祈祷,目光不时投向禁地方向,充满了焦虑与期盼。曦儿独闯核心、重创寂灭本源的消息已经传开,她已成为这片绝望土地上唯一的光亮与希望,无人不希望她能挺过来。
阵芒持续闪烁着,翠绿与莹白的光流不断涌入曦儿体内,维系着她那缕微弱的生机。禾箓长老脸色苍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主持阵法对她消耗极大。但她眼神坚定,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一点点流逝,禁地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就在这时,禁地外围的结界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一名负责警戒的守陵族青年匆匆而入,面带难色,快步走到禾箓长老身边,低声道:“长老,外面…外面来了几个人,自称是‘青木崖’的使者,要求见您,还…要确认‘混沌之种’的状况。”
“青木崖?”禾箓长老眉头瞬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与警惕,“他们消息倒是灵通!早先寂灭怪物肆虐时不见踪影,如今危机暂缓,倒跑来聒噪!”
青木崖,与世界树领域毗邻的另一方势力,素来自诩清高,与守陵族虽称不上敌对,却也关系淡漠,甚少往来。此刻突然派使者前来,其用意耐人寻味。
“告诉他们,老身正在救治贵客,无暇见客,请他们回去吧。”禾箓长老压下不耐,冷声回道。眼下什么都没有曦儿的安危重要。
青年应声正要退下。
“呵,禾箓长老,好大的架子。”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忽然自结界外传来,带着几分穿透力,清晰地响彻在禁地之内,“莫非守陵族已得了大的机缘,便连故交邻友都不放在眼里了?”
话音未落,结界再次波动,三道人影竟无视警戒,强行闯入了禁地边缘!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青碧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手持一柄玉骨折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阵法中心的曦儿,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与惊异。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目露精光的护卫,显然实力不俗。
“青蒿!你竟敢强闯我族禁地!”禾箓长老猛地起身,怒目而视,阵法光芒因她的情绪波动而微微一颤。周围守陵族人也纷纷怒斥,亮出兵刃,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那名为青蒿的男子却浑不在意,唰地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笑道:“长老息怒,非是在下无礼,实乃事关重大,不得不亲自确认一番。想必这位…便是引动了世界树核心异变,甚至重创了那寂灭本源的存在吧?啧啧,真是英雄出少年…哦不,瞧这气息,似乎状态很不妙啊?”
他的话语看似关切,实则充满了试探与一种令人不舒服的觊觎福
“这与青木崖何干?”禾箓长老强压怒火,挡在曦儿身前,隔绝对方探究的视线,“簇不欢迎外人,请你们立刻离开!”
“何干?”青蒿合起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笑容微冷,“长老此言差矣。寂灭之祸,波及甚广,非你守陵一族之事。如今劫难暂平,这位…恩人,身负混沌之力,又与世界树核心牵连甚深,其状况安危,自然关乎周边所有势力的未来。我青木崖岂能不过问?万一她失控,或者其力量被不当利用,岂非又是一场浩劫?”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显意味深长:“依在下看,守陵族历经大劫,损失惨重,恐怕已无力妥善照看如此重要的‘客人’。不若由我青木崖接手,我崖内有万年青木灵心池,最擅温养本源、修复道伤,定能……”
“住口!”禾箣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无耻之徒!曦儿姑娘为我界舍生忘死,鏖战至濒死,尔等不出力相助便罢,竟还想趁火打劫,图谋其力?滚!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休怪老身不念邻里情分!”
“图谋?长老言重了。”青蒿面色也沉了下来,“我等只是出于大局考虑,以免明珠蒙尘,甚至再生祸端。既然长老如此不识好歹,那便休怪我等自行请人了!”
他话音一落,身后两名护卫猛地踏前一步,强横的气势骤然爆发,竟是两位修为极高的修士,威压混合着独特的青木灵气,如同山岳般向守陵族人压去!
守陵族众人刚刚经历大战,个个带伤,实力大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压迫,顿时感到呼吸困难,阵法光芒都剧烈摇曳起来。
“你们敢!”禾箓长老目眦欲裂,强行催动神力,准备拼死一战。绝不能让曦儿落入这等居心叵测之人手中!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
“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突然从阵法中心传来。
所有饶动作都是一顿,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床榻之上,曦儿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眸依旧黯淡,充满了疲惫与虚弱,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清明。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闯进来的青蒿三人,最后落在脸色剧变的青蒿脸上。
“青…木…崖?”她的声音沙哑微弱,几乎低不可闻,却像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得青蒿心头一跳。
“姑…姑娘,你醒了?”禾箓长老又惊又喜,连忙俯身。
曦儿没有回应她,只是看着青蒿,缓缓地、艰难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苍白纤细,沾着干涸的血迹,微微颤抖着,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在她的指尖,不知何时,捏着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巧玲珑、釉色青翠欲滴的瓷盏,做工极其精美,盏身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盏内空空如也,却散发着一丝极其古老微弱的、与青木崖同源却又更加纯粹的气息。
看到这个瓷盏的瞬间,青蒿脸上的从容与算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甚至…闪过一丝恐惧!
“青…祖…信物…怎么会在你……”他失声惊呼,声音都变流。
曦儿没有回答,也无力回答。她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看透一切的眼睛望着他,然后,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颤的响声,在寂静的禁地中格外刺耳。
那布满裂纹的青瓷盏,在她指尖,彻底崩碎,化作一捧细腻的青瓷粉末,从她指缝间簌簌滑落。
仿佛某个古老的、横跨了无尽岁月的盟约与承诺,于此一刻,随着这信物的粉碎,彻底断裂,再无转圜。
青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曦儿,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出来,眼中只剩下骇然与巨大的惶恐。
曦儿做完这一切,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臂无力垂落,眼睛缓缓闭上,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气息似乎比之前更加微弱。
但那无声的宣告,却已如最冰冷的裁决,重重砸在了青蒿的心头。
禾箓长老虽不明那瓷盏具体为何物,但看青蒿的反应,心中已明了七八分。她怒视着失魂落魄的青蒿,冷喝道:“还不滚?!”
青蒿身体一颤,脸色变幻不定,惊疑、恐惧、不甘交织,最终死死地看了一眼昏迷的曦儿,咬了咬牙,再无来时半分风度,带着两名护卫,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洪荒猛兽在追赶。
禁地内,重归寂静。
守陵族人面面相觑,皆松了口气,却也更添疑惑与沉重。
禾箓长老看着地上那摊青瓷粉末,又看看昏迷的曦儿,心中波澜万丈。这位姑娘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她与那青木崖,又有何渊源?
方才那碎裂的,似乎不仅仅是一个瓷盏。
更像是一个时代最后的回响,与一份沉重如山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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