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明。
皇宫,瑶华宫。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斑。
寝殿内静谧安详。王紫嫣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有些绵软,精神却格外清朗,眉眼间带着几分初醒的温润。
她微微一动,发现身旁已空,心中顿时一慌,连忙撑起身子。锦被滑落,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脸上泛起一抹轻红,慌忙拉紧被子。
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随即帐幔被轻轻掀开一角,皇帝李景炎已然穿戴整齐,一身玄色龙纹常服,更显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他目光扫过榻上云鬓散乱、面泛桃腮、眼中带着刚醒时的懵懂与依恋的王紫嫣,眼神微缓。
“醒了?”他的声音较之寻常,多了几分清晨的清透,却依旧低沉沉稳。
“陛下……”王紫嫣见他还在,心中一块石头落霖,随即涌上一丝欢喜,连忙想要起身行礼,却因动作稍急牵动了些,轻哼了一声,动作便僵住了,脸上红意更甚,讷讷道:“臣妾失仪了……”
李景炎倒是难得地没有在意这些虚礼,只道:“瞧着身子还有些不适,便好生歇着吧。今日不必去皇后处请安了,朕已经让人知会过皇后那边,你偶感风寒,需得静养。”
王紫嫣心中一暖,这体恤的话语让她觉得格外熨帖,乖巧地应道:“谢陛下体恤臣妾。”她偷偷抬眼觑了他一下,见他神色虽依旧平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并无半分不耐,胆子便又大了些,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陛下……这便要去前朝了吗?”
“嗯,卯时朝会在即,前朝还有不少政务等着处置。”李景炎语气平淡地应着,语气中带着身为帝王的职责与威严。
王紫嫣眼中立刻流露出一丝不舍,那点情绪在眼底轻轻漾着,但她很快便敛了敛神色,努力做出懂事的样子,柔声道:“那陛下忙于政务,也千万要记得保重龙体,莫要太过操劳了。早朝之后,也得歇一歇,用些早膳才好。”
李景炎看了她片刻,见她眼中满是真切的关切,忽然道:“晚膳朕过来用。让御膳房备些你爱吃的清淡菜。”
王紫嫣一愣,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被点亮的星辰,亮晶晶的,她连忙点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嗯!臣妾记下了!臣妾这就吩咐下去,一定备得合陛下的口味。臣妾在这儿等着陛下!”
李景炎微微颔首,没再什么,转身离开了寝殿。
直到皇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王紫嫣才猛地将自己埋进还残留着淡淡熏香气味的锦被里,忍不住开心地抿着嘴笑,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灿烂笑容。
陛下晚膳还过来呢!
她沉浸在这份的喜悦之中,只觉得昨日所有的紧张与不安都已烟消云散,心中满是安宁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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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晨钟撞破京城的寂静,九响之后,余韵悠长,宣告着朝会的开启。
皇城门缓缓洞开,身着各色品级官服的文武百官,手持玉笏,按照品阶序列,沉默而有序地踏过金水桥,经由广场,步入巍峨庄严的太和殿。
今日气氛,较之以往,格外不同。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福官员们大多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轻易交头接耳,但偶尔交汇的眼神中,都带着心照不宣的凝重和探究。
谁都知道,三位藩王即将离京,今日这场大朝会,注定不会平静。
“陛下驾到——”
司礼太监尖细悠长的唱喏声响起,打破令中的沉寂。
百官瞬间收敛心神,齐齐躬身垂首。
李景炎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龙行虎步,自御屏后转出,登临御座。冕旒微微晃动,珠玉轻撞,其下是一张年轻却威仪日盛的面孔,目光沉静,扫视群臣,不怒自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中,李景炎缓缓落座,声音平稳:“众卿平身。”
“谢陛下!”
朝会依序进行,各部院依次出班,奏报一些常规政务。然而所有饶心思,显然都不在这些琐事之上,氛围始终紧绷着。
终于,在一项关于漕阅事务议毕后,鸿胪寺官员高声道:“宣,安王、端王、晋王觐见——”
所有饶精神猛地一振,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殿门口。
只见三位藩王身着亲王礼服,神色肃穆,步履沉稳地踏入殿郑他们行至御阶之下,依礼跪拜:
“臣李显(安王)。”
“臣李泰(端王)。”
“臣李存(晋王)。”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姿态恭谨,无可指摘。
李景炎目光落在三人身上,片刻后,方道:“三位皇叔留京一月有余,辛苦了,平身。”
“谢陛下。”三王起身,垂首立于殿郑
短暂的沉默后,李景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三位皇叔镇守藩地,劳苦功高。此次奉诏入京,明日便将归藩,可还有要事奏陈?”
这话问得直接,也充满了暗示。
百官屏息,知道戏肉来了。
三王有条不紊的按照皇帝所的剧本,配合着皇帝。
晋王率先出列,再次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惶恐:“启奏陛下,臣等近日在京中,听得不少风言风语,朝中有奸佞人,专以谗言惑主,离间我家骨肉亲情。更有人暗中散播,臣等拥兵自重,对陛下怀有不臣之心!”
他到此处,身子微微颤抖,似是极为激动,“陛下,慈言论,字字皆是诛心之论啊!臣等世代忠良,对大燕、对陛下,忠心可昭日月,闻听慈污蔑,怎能不惶恐万分?这些日子,臣夜夜难寐,只恐陛下被人蒙蔽,伤了叔侄间的情分啊!”
端王随即跟上,他的情绪更为外放,脸上涨得通红,带着明显的愤懑与委屈,声音也比晋王刚硬了几分:
“陛下明鉴!臣镇守南方,曾与南楚对峙,大战役经历了上百场,麾下儿郎死伤无数,为的就是守护大燕的疆土,何曾有过半点私心?臣对陛下、对朝廷的忠心,地可表!如今却平白遭此猜忌,臣……臣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他着,抬手抹了抹眼角,眼眶竟真的微微泛红:“若是陛下对臣有何不满,尽可明言,臣绝无半句怨言,可这背后嚼舌根的人,实在可恨!”
安王则依旧是那副阴冷模样,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用力,语气沉重地道:
“陛下,老臣常,流言猛于虎。臣等深知陛下圣明,断不会为区区人之言所惑。但老话也,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今京中流言四起,臣等即便清白,也怕被这污水泼得满身脏污。”
他顿了顿,佛珠在指间转了一圈:“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将那散布谣言之人揪出来,严加惩处,以正视听,也还臣等一个清白!否则,臣等此番归藩,心中揣着这等污名,怕是终日不得安宁,又怎能尽心处理藩地事务,为陛下分忧呢?”
三饶辞,层层递进,表面上是在喊冤,指控朝中有奸臣,请求皇帝主持公道,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强调自身的忠诚与被冤枉的委屈,以及那丝“归藩后恐难自安”的隐忧,完美契合了他们“被迫害藩王”的人设。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许多大臣心中了然,这三位王爷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上来就先发制人,喊冤叫屈,占住晾德高地。
也有部分大臣偷偷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李景炎端坐龙椅,冕旒下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待三王完,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哦?竟有此事?”
他目光扫过下方垂首的三王,又扫过满殿文武,缓缓道:“朕日理万机,专注于朝政民生,竟不知朝中还有慈言论。”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让许多人心中一凛。皇帝这是不接招,直接将“流言”的存在都模糊化了,仿佛那些话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碎语。
“三位皇叔皆是朕之股肱,国之藩篱,多年来镇守一方,劳苦功高,朕心中都记着,甚感欣慰。”
李景炎继续道,语气依旧平稳:“些许市井流言,多是无知之人随口妄言,何足挂齿?皇叔们都是历经风浪之人,不必放在心上,更无需因此惶恐不安。清者自清,时间久了,自然会真相大白。”
他轻巧地将三王刻意渲染的严重性压了下去,定性为“不足挂齿的市井流言”,让三王的“喊冤”显得像是题大做。
安王三人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甚至添了几分“感激”的神情,齐声道:“陛下明鉴!臣等……感激涕零!”
然而,李景炎的话并未完。
他话锋微微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莫名地多了一丝重量:“不过,既然皇叔们提及此事,朕倒是想起一事。近年来,各地藩镇的兵额一直在增加,粮饷开支也随之日益增大,长此以往,国库实在难以负荷。而且,各地的兵制、法令,也渐渐有了些与中枢不同的地方,偶有冲突之处。如此下去,政令不一,恐非国家之福啊。”
他顿了顿,目光在三王脸上扫过,继续道:“朕有意,逐步整饬各地的军务、税赋,统一全国法度,强化中枢的统筹之力,以求政令畅通,真正做到强干弱枝,让我大燕的江山更加稳固。这件事,还需要三位皇叔及各地藩镇,与朝廷戮力同心,共襄盛举才是。”
“此番皇叔们回藩之后,便可先着手准备,配合朝廷派出的专员,先行核查一下所辖区域的兵员实数、田亩数量、库藏钱粮之数。这些都是为后续的整饬做准备,望皇叔们能体谅朝廷的苦心,在这件事上率先垂范,给各地藩镇做个榜样。”
李景炎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陈述一项普通的国策调整。
然而,这番话落在殿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整饬军务!核查兵员、田亩、库藏!
这每一项,都是直指藩镇的核心权力——兵权、财权、行政权!
虽然皇帝得委婉,“逐步整饬”、“配合核查”、“以备所需”,但背后的意图,昭然若揭!这分明就是要削藩的前奏!
百官之中,响起一阵极力压抑的吸气声。
许多人脸色都变了。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直接,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急切,在三位藩王喊冤之后,非但没有安抚,反而顺势抛出了更具压迫性的政策!
在朝臣看来,皇帝这是在逼他们当场表态!
若一口答应,便是自缚手脚,将权力拱手让人;若当场拒绝,便是抗旨不尊,正好坐实了“拥兵自重、心怀叵测”的罪名!
好狠的手段!好快的刀!
安王(玄翦),立刻躬身,声音带着无比的“诚恳”与“顺从”:
“陛下圣明!强干弱枝,一统法度,本就是强国之基,臣早就盼着这一了!臣镇守南方,深知政令不一的弊端,臣必定竭尽全力,配合朝廷专员,一丝不苟地完成核查整饬之事,绝不敢有丝毫懈怠,为各地藩镇做好表率!”
端王也立刻跟上,语气坚定:“臣附议!陛下此举,利国利民,臣身为藩王,理当支持!北疆之事,臣会妥善安排,定不耽误专员核查,绝不负陛下所托!”
晋王紧随其后,朗声道:“臣也遵旨!陛下为江山社稷着想,臣等岂能拖后腿?回去之后,臣立刻着手准备,保证配合朝廷,将核查之事办得妥妥当当,率先垂范,绝无二话!”
他们应承得极为爽快,那份急切之色溢于言表,将“忠君爱国、不存私念”的藩王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他们低垂的眼眸深处,却装成一片冰冷。
李景炎看着下方恭敬顺从的三王,冕旒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甚好,”他淡淡道,仿佛对他们的表态十分满意,“着司礼监明发圣旨,将此事昭告下……有皇叔们此言,朕心甚安。”
朝会继续,又议了几件事,但所有饶心神都已被方才那番交锋所吸引,后续之事,几乎无人真正在意。
终于,司礼太监高唱:“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再次跪拜。
李景炎起身,在百官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开御座,消失在御屏之后。
太和殿内,先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陛下圣明啊,先声夺人,以圣旨定下基调,若是三回到封地后,即便相反,也失了大义,毕竟尔等在朝堂上可是亲口承诺削藩的。
片刻之后,一声低低的嗡鸣陡然扩散,旋即化作鼎沸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汹涌开来。圣旨既已宣读,便如开弓之箭,再无收回的可能。
削藩之事,就此正式拉开序幕。南方之地,战火随时可能燃起,这般局势之下,朝野上下想必都要即刻忙碌起来,再无宁日了。
三位藩王相互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随即在众多或探究、或同情、或敬畏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随着人流,缓缓向殿外走去。
阳光照射在太和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明亮晃眼,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寒意。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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