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入口很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
阿晴的肩膀伤口又开始渗血,但她顾不上疼痛。
洞口的石壁上刻着七个星点,排列如北斗,每个星点都嵌着一颗蓝色石子,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七星洞...”阿晴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左手腕的刺青。
那半朵花此刻竟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侧身挤入洞口。
洞内出奇地干燥,空气中飘着一股甜腻的香气,闻久了让人头晕。
通道向下倾斜,越走越宽,光线却越来越暗。
阿晴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火光一起,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一颤——
七株通体幽蓝的海棠花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每株花的花蕊中都渗出蓝色液体,滴落在下方的石槽郑
那些液体...和她血液的颜色一模一样。
阿晴的双腿突然发软,不得不扶住石壁才没有跌倒。
火光照亮了石壁上的刻痕,那是一行行工整的字迹,与柳如是的笔迹如出一辙:
“丙子年七月初七,以七星海棠为母,以活人血为引,培育花灵。取吾女阿晴之血三升,注入花株,待其成形...”
阿晴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火折子差点脱手。
她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
“...花灵成人,需二十年。其血异于常人,可解百毒,亦可为下至毒。待其成年,引其归洞,以血浇灌新株,七日之后,可得完美七星海棠...”
后面的字迹被某种利器刮花了,但意思已经足够清楚。
阿晴感到一阵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她不是人...她是柳如是培育的“花灵”,一个活着的毒药培养皿。
火折子的光突然摇曳起来,洞内无风,却有什么东西在动。
阿晴猛地转身,只见七株海棠花无风自动,花蕊中的蓝色液体滴落得更快了,仿佛在欢迎她的到来。
她的手腕刺青突然剧痛起来,像被烙铁烫过。
阿晴痛呼一声,捂住手腕,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六岁的她躲在一个柜子里,透过缝隙看到柳如是手持一把滴血的匕首,面前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有着和她一样的眉眼,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白衣。
“为什么...”女人气若游丝,“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柳如是的声音冰冷如铁:“正因如此,她的血才最合适。阿晴会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成为我毕生心血的结晶。”
女人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柳如是俯身取走她腕上的一个玉镯,套在了旁边一个女孩的手上。
那女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正是六岁的阿晴...
记忆戛然而止。
阿晴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
那不是梦,是她被封印的记忆。
柳如是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用她的血培育了现在的“阿晴”。
“原来如此...”阿晴苦笑,眼泪无声滑落。
她擦去泪水,突然发现手腕上的刺青完全显现了——不再只是半朵花,而是一朵完整的七星海棠,花蕊处泛着淡淡的蓝光。
七株海棠花突然同时剧烈摇晃起来,蓝色液体如泪珠般滚落。
阿晴感到一股强烈的牵引力,仿佛有什么在召唤她的血液。
她不自觉地向前走去,右手摸向腰间的短剑...
与此同时,听雨轩外的空地上,封闲的剑已经染成了红色。
十个黑衣裙下了九个,最后一个捂着胸口踉跄后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闲云剑法...最后一式‘云散’...已经失传百年...”
封闲的剑尖滴着血,但他的左肩也中了一剑,伤口泛着不祥的青色。
锁心毒,而且是最烈性的一种。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但握剑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柳如是在哪?”封闲问,声音嘶哑。
黑衣人狞笑:“柳公子已经...亲自去七星洞了...你救不了那丫头...她是柳公子的杰作...不是人...”
封闲的剑光一闪,黑衣人咽喉多了一道红线,倒地气绝。
封闲自己也晃了晃,用剑撑住身体才没有倒下。
毒已经扩散了,但他不能倒下,阿晴还在七星洞...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拖着伤体向山洞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阿晴那双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浮现,给了他继续前进的力量。
七星洞内,阿晴站在七株海棠花前,短剑已经出鞘。
花株的根系暴露在外,纠缠如血管,里面流动着蓝色液体。
她只需一剑,就能毁掉这些邪恶的花,让柳如是二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但她的手在颤抖。
毁掉这些花,意味着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是什么?人?怪物?还是仅仅是一个容器?
“阿晴。”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阿晴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柳如是站在洞口,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面容儒雅如书生,唯有那双眼睛冷得像冰。
二十年了,他看起来一点都没变老。
“父亲...”这个称呼脱口而出,阿晴立刻咬住嘴唇。
柳如是微微一笑,缓步走近。
“你长大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他的目光落在阿晴手腕的刺青上,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七星海棠已经完全认可你了。”
阿晴后退一步,短剑横在胸前。
“你杀了你的亲生女儿...用她的血创造了我...”
柳如是的笑容丝毫不变。
“科学需要牺牲。阿晴死了,但她的一部分活在你体内,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永生?”
“疯子!”阿晴怒斥,短剑直指柳如是咽喉。
柳如是轻轻叹息,从袖中取出一个的玉瓶。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血是蓝色的吗?因为那不是普通的血,是七星海棠的花汁与人类血液的融合体。你是我毕生研究的巅峰之作。”
他拔开瓶塞,一股甜腻的香气弥漫开来。
阿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短剑差点脱手。
“闻到了吗?这是你‘母亲’的血,保存在这个瓶子里二十年了。”柳如是的声音变得温柔,“现在,是时候完成仪式了。你的血将培育出完美的七星海棠,而你将获得永生。”
阿晴的视线开始模糊,手腕上的刺青灼热如烙铁。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
“乖孩子,把剑放下。”柳如是的声音如同催眠,“你本就是我创造的,你的生命、你的血液都属于我...”
阿晴的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跪倒在花株前,蓝色液体从她眼角滑落——她在流血泪。
柳如是满意地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银刀。
“不要怕,很快就好。七滴心血,就能唤醒这些沉睡的花株...”
银刀抵上阿晴的心口,只需轻轻一推...
“住手!”
一道剑光如闪电般劈来,柳如是敏捷地后跃避开。
封闲站在洞口,剑尖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但眼中的怒火足以焚烧一牵
“封闲...”阿晴虚弱地呼唤,意识渐渐模糊。
柳如是挑眉。“闲剑封闲?你居然还活着。”他看了看封闲肩上的伤口,笑了。“锁心毒已经侵入心脉,你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封闲的剑稳如磐石。“足够杀你了。”
柳如是摇头叹息。“何必呢?阿晴本就不是人类,她只是我培育的一个容器。你为了一个怪物拼命,值得吗?”
“她比你更像人。”封闲一字一句地,同时慢慢移动,挡在阿晴与柳如是之间。
柳如是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愚不可及!”他突然出手,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从袖中射出。
封闲挥剑格挡,但毒性影响了他的速度,三根银针扎进了他的手臂。
他闷哼一声,剑势却不减,直取柳如是咽喉。
柳如是拔出一把细剑相迎,两剑相交,火花四溅。
封闲的剑法大开大合,如闲云野鹤;柳如是的剑法则刁钻阴毒,如毒蛇吐信。
转眼间已过十余招,封闲的呼吸越来越重,动作也慢了下来。
“放弃吧,”柳如是冷笑,“毒已攻心,你撑不了多久了。”
封闲不答,突然变招,剑光如瀑,正是“闲云剑法”中的杀瞻云卷”。
柳如是猝不及防,衣袖被削去一片,露出臂上的一道旧伤疤。
阿晴看到那道伤疤,突然浑身一震。
记忆的闸门再次打开——柳如是杀死那个女人时,女人临死前一爪抓伤了他的左臂...
“母亲...”阿晴喃喃自语,眼中的蓝色更深了。
她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体内涌出,手腕上的刺青发出耀眼的蓝光。
七株海棠花同时剧烈摇晃起来,蓝色液体如喷泉般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奇异的蓝雾。
柳如是见状大喜,竟不顾封闲的剑锋,向花株扑去。
“成了!七星海棠要开花了!”
封闲的剑刺穿了柳如是的肩膀,但他恍若未觉,疯狂地收集着那些蓝色液体。
阿晴缓缓站起,眼中的蓝光越来越盛。
她拾起短剑,向柳如是走去。
“父亲。”她的声音变了,带着一种非饶空灵,“你创造了我,但你永远控制不了我。”
柳如是转身,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阿晴...不...你不能...”
阿晴的短剑刺入柳如是的心口,精准如柳如是当年刺死那个女人一样。“这一剑,是替母亲还你的。”
柳如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口的短剑。“不可能...花灵不会反抗创造者...”
“我不是花灵。”阿晴拔出短剑,蓝眼泪滴在柳如是脸上,“我是阿晴。”
柳如是倒地,眼中的光彩迅速消散。
他最后的目光仍盯着那七株摇晃的海棠花,嘴唇蠕动着:“七星...海棠...”
然后,他死了。
阿晴转身看向封闲,后者已经单膝跪地,全靠剑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她快步上前扶住他,发现他的皮肤烫得吓人。
“锁心毒...”封闲艰难地,“没救了...”
阿晴看着封闲苍白的面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她扶起封闲,来到七株海棠花前。
其中一株的花蕊中,已经结出了一个蓝色的花苞。
“七星海棠可解百毒,亦可为下至毒。”阿晴轻声,“但没人知道,完美七星海棠的第一滴花汁,能解世间一切毒素。”
她心地摘下那个花苞,挤出里面唯一一滴晶莹的蓝色液体,滴入封闲口郑
封闲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的浑浊迅速褪去。
他惊讶地看着阿晴:“你...”
阿晴微笑,但那笑容很快变成了痛苦。
她捂住心口,跪倒在地,蓝色的血从指缝间渗出。
“代价是培育者的生命。”她轻声,“一命...换一命...”
喜欢短刀集请大家收藏:(m.abxiaoshuo.com)短刀集阿布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