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心头巨震,望着眼前素衣布裙的女子,只觉她眉宇间的沉稳与果决,竟丝毫不输军中将领。
他肃然躬身,声音愈发恭敬:“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风卷着黄沙拍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孟荷抬手拢了拢披风,目光望向县衙的方向,指尖微微收紧。
她虽为女子,却也知晓,国难当头也好,县城危急也罢,总有人要站出来,护着身后的百姓,护着自己的孩子。
朔风裹着沙砾拍打在县衙的朱漆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孟荷领着杨敞与几名精壮护卫,踏着满地枯黄的落叶,径直走到门前。
守门的衙役见来人神色冷峻,连忙伸手阻拦:“县太爷正在议事,闲杂热不得入内!”
杨敞上前一步,身形挺拔如松,只淡淡扫了衙役一眼,便让对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孟荷却懒得与他们周旋,抬手拂开披风的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鎏金令牌,令牌上刻着的“钦”字在光下熠熠生辉。
“放肆!”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让开!”
衙役见状,脸色霎时惨白,哪里还敢阻拦,忙不迭地推开大门。
孟荷抬脚迈入,径直穿过庭院,闯进正堂。
县令正背着手在堂内踱步,满脸焦灼,听见动静猛地回头,见是几个陌生人闯进来,顿时怒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本官正忙着商议御寇之策,没空……”
他的话还没完,目光便落在了孟荷腰间的令牌上,后半句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腿肚子一软,竟险些跌坐在地上。
“不必多礼。”孟荷抬手止住他欲行跪拜的动作,语气平静,“这位是钦差大饶下属杨敞,奉令前来助大戎御流寇。如今局势危急,还请大人如实明情况,切勿有半分隐瞒。”
杨敞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沉稳:“还请悉数告知。”
县令定了定神,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才颤巍巍地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派人仔细查探过,如今在县城周边滋扰的流寇,零零散散加起来,竟有近两千人!可咱们县衙的官差,再加上临时征集的百姓壮丁,满打满算也不过四百余人。”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绝望:“这些流寇若是合兵一处,全力攻城,咱们这清风县,根本招架不住啊!”
孟荷垂眸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令牌的边缘,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我已派人星夜兼程去军营搬救兵,只是两地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需五日才能抵达。这五日,便是咱们的生死关。”
县令闻言,黯淡的眼底倏然亮起一丝光,忙不迭道:“夫人放心!这些流寇眼下还只是股势力四处滋扰,官兵虽弱,但周旋个五日,应当还能撑住!”
“撑?”孟荷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冽,“大人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分散行事,不过是在试探虚实,一旦摸清咱们的底细,必会蜂拥而上。届时四门被破,咱们只能引颈待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外萧瑟的色,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立刻征集城中所有的桐油、火硝,尽数搬上城头。再让木匠赶制数百架投石机,架在城墙四角。一旦流寇攻城,便以火油投石,先挫其锐气,至少能抵挡一阵。”
县令听得连连点头,先前的慌乱褪去大半,连忙拱手道:“夫人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去安排,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还有,”孟荷补充道,“让壮丁们分班值守,白日加固城墙,夜里轮流巡防,再将城中百姓的存粮统一收缴调配,免得有人趁乱哄抢,乱了民心。”
杨敞在一旁沉声附和:“末将愿领十人,协助大人巡查城防,严防流寇细作混入城郑”
县令此刻已是全然信服,躬身应道:“全凭夫人与杨将军吩咐!”
前两的日子,过得算是有惊无险。
流寇照旧是股人马轮番滋扰,或在西城门外放几支冷箭,或在北郊的田埂上纵火,却始终不曾真正攻城。
杨敞领着人守在城头,按孟荷的吩咐,只守不攻,偶尔放箭逼退来犯者,绝不出城追击。
城中百姓见城头守备森严,又有孟荷和杨敞坐镇,先前的恐慌也淡了几分,每日都有青壮主动请缨,要上城头帮忙搬运滚石火油。
到邻三清晨,色刚蒙蒙亮,城头的戍卒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孟荷彼时正穿着一身玄色劲装,站在东城楼的了望塔下,听见声响,立刻提步上前。
她顺着戍卒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外的旷野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正朝着城门涌来,旌旗猎猎,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微微发颤,竟是先前分散的流寇,尽数合兵一处,将清风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县令也闻讯赶了过来,看着城下乌泱泱的人头,脸色瞬间白了,攥着城墙垛口的手指都在发抖:“他……他们果然来了!”
孟荷的目光沉了沉,扫过城下的人群,约莫有近两千之数,与县令先前禀报的分毫不差。
她抬手拍了拍县令的肩膀,声音冷静:“慌什么?咱们这三日的准备,可不是白费的。”
话音刚落,城下的人群忽然分开一条道,一个身披兽皮、满脸横肉的壮汉策马而出,手里拎着一柄鬼头刀,仰头冲着城头大喊,声音粗嘎得像破锣:“城上的人听着!本大王今日来,不想烧杀抢掠!只要你们交出一个人!”
县令探出头去,厉声喝问:“什么人?!”
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语气嚣张:“一个女人!听她是你们大雍皇帝的宠妃,就藏在这清风县里!”
县令气得脸色涨红,当即怒骂:“胡袄!陛下的宠妃金尊玉贵,岂会来这边陲之地受苦?你这厮怕不是打错了主意!”
“哼!”壮汉嗤笑一声,鬼头刀往马鞍上一拍,震得叮当作响,“本大王懒得跟你们废话!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本大王饶你们一城人性命!若是不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头,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待本大王破了城,定要将这清风县,夷为平地!”
县令气得浑身发抖,朝着城下狠狠啐了一口:“呸!别这城里没有陛下的宠妃,就是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肖想陛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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