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告别三位前辈,心里美滋滋的。
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回到卧房后,程斌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思绪万千,难以入睡。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无尘师父、普智禅师、普慧禅师的身影。
前辈的关怀和厚爱让他心里暖暖的。
同时也让他感到自己肩负着重大使命,必须全力以赴!矢志不渝!
翌日清晨,程斌早早来到练武场,发现师伯公普智禅师、师叔公普慧禅师、无尘师父、吴勇军和林月瑶已经在练武场了。
无尘师父在指导吴勇军练刀,师叔公普慧禅师在指导林月瑶练剑。
师伯公普智禅师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程斌快步来到场中,朗声道:“师父早!师伯公早!师叔公早!吴大哥早!林姑娘早!”
普智禅师闻言,起身道:“程斌,你来了。时间宝贵,我现在就开始教你无极剑法!”
“好,谢谢师伯公!”程斌答道。
普智禅师随后大手一挥,一旁兵器架上一柄长剑“嗖”的一声飞到他的手郑
这一幕,让程斌、吴勇军和林月瑶三个人震惊不已!
“程斌,把你的断水剑取出来!我们开始。”普智禅师微笑道。
“好!”程斌着从储物戒指中取出那把断水剑。
“程斌,我现在给你演示无极剑法,你看好了。”
普智禅师一身褐色僧袍,袖口随动作轻扬如流云。
他手中长剑未开刃,却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玉色。
剑尖垂在地面时,竟像生了根似的稳。
程斌穿着短打劲装,目光死死盯着禅师的手腕。
那双手枯瘦却筋骨分明,握剑的姿势松松懒懒,仿佛长剑只是随手拈着的枯枝。
可每当手腕微旋,剑身在空气中划出的弧光便带着种不出的韵律。
像山涧流水绕石而过,看似柔和,却藏着不容阻挡的力道。
“‘无极’不是求快,是求空。”普智禅师的声音混着晨露的清润,“你看这剑尖,落在哪里,哪里便是中心。”
话音落时,他手腕突然轻颤,长剑嗡鸣一声,竟在身前画出个近乎圆融的圈。
程斌只觉眼前一花,仿佛那圈里藏着片雾,连晨光都被搅得朦胧了些。
他依样画葫芦挥剑,剑身却带着蛮力,“哐当”撞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的火星。
“气沉丹田,意随剑走,不是剑随念动。”
普智侧身,长剑在他手中像活了般,贴着程斌的剑身滑过。
震得程斌手腕一麻,差点握不住剑。
“程斌,你在军中练的是杀伐,讲究一招制担”
“可‘无极’要的是化,像水漫过石头,不是撞碎它。”
他抬剑指向东方,初升的朝阳正从檐角爬上来。
剑尖恰好接住一缕金光,“你看这光,穿过窗棂是方的。落在地上是圆的,它没变,变的是挡住它的东西。”
程斌喘着气,重新摆好姿势。
这次他试着放慢呼吸,让胸腔里的躁气动得缓些。
普智的剑又动了,这次却慢得能看清每一寸轨迹。
剑身在晨光里拖出淡淡的影,像水墨画里没干透的笔触。
程斌跟着学,剑刃擦过空气时,竟真的少了几分滞涩。
风从练武场东侧的月洞门钻进来,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普智突然踏前一步,长剑斜挑,恰好将一片旋舞的叶子挑在剑尖。
那叶子颤巍巍的,却没被剑气割破。“这就是了。”
他微微一笑,剑峰轻抖,叶子便悠悠飘落在程斌脚边,“刚易折,柔能存。退伍了,这身子骨里的硬气要留着,可手上的劲,得学会转个弯。”
程斌望着脚边的落叶,又看了看普智手中那柄仿佛含着晨光的剑,突然握紧了自己的剑柄。
晨露从檐角滴落,砸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像在为他重新起势的剑声伴奏。
程斌深吸一口气,再抬剑时,肩膀的紧绷感松了大半。
他试着模仿普智方才挑叶的姿态,手腕缓缓翻转,长剑在晨光里划出一道浅弧。
这次竟没带起多少风声,剑刃擦过一片刚飘落的梧桐叶时,他下意识收了三分力,那叶子竟真的轻飘飘搭在了剑脊上。
“不错。”普智颔首,剑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如柳絮般斜飘出去。
长剑随身法展开,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却始终围着程斌游走。
程斌只觉眼前剑光如织,却不刺眼,反倒像被一层流动的月华裹住。
他想抬手格挡,却发现对方的剑总在触及自己之前巧妙避开。
逼得他不得不跟着转动身形,手中的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片“月华”游走。
“脚下无根,剑便无魂。”普智的声音从剑光后传来,“你看这青石板,日晒雨淋几百年,为什么裂不了?因为它贴着地,受着大地的气。”
程斌猛地想起在部队站岗时,老兵教他“脚踩三分土,枪稳七分力”。
心念一动,下意识将重心沉到脚掌,果然觉得腰间的力道顺了许多。
忽听“叮”的一声轻响,两柄剑终于相触。
程斌只觉一股柔和却绵长的力涌来,他想顶回去,那力却像海绵般卸了他的劲,反倒带着他的剑往斜上方引。
等他回过神时,自己的剑尖已指着,而普智的剑正轻轻搭在他的剑脊中段,如同一只停在枝头的鸟。
“这便是‘无极’的‘化’。”普智收剑而立,僧袍上沾零晨露,“不是赢,是让对方的力落不到实处。”
他看向程斌汗湿的脖颈,“你骨头里的杀伐气还在,这是好事,就像剑得有锋。但‘无极’是给这锋开个鞘,不用时藏着,用时才不会伤了自己。”
程斌收剑入鞘,指腹摸着冰凉的剑鞘,突然想起退伍那,师长对他的话:“程斌,战场上的本事,到了市井里得换个用法。”
当时他不懂,此刻望着普智剑尖上未散的晨光,心里忽然透亮了些。
练武场边的石榴树上传来一声鸟鸣,清脆得像碎玉。
普智将长剑递给程斌:“今日就到这里,明早寅时,带着你的剑来。”
他转身时,褐色僧袍扫过石板上的露水,留下一串浅浅的湿痕。
程斌握着剑站在原地,晨光已铺满整个练武场,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无尘师父来到程斌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斌,你师伯公早已参透无我无相的剑意。你要好好学,必将受益匪浅。”
“是,师父!”程斌朗声答道。
无尘师父点头道:“程斌,为了让你更好的学习无极剑法,为师现在教你‘冥想’之法。”
“好的,师父!”
无尘师父引着程斌在老槐树下盘膝坐下。
晨光透过叶隙筛下来,在两人膝头织成细碎的金网。
“闭上眼。”无尘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落在茶碗里的露珠,“想想你握剑的手。”
程斌依言闭眼,掌心的薄茧、剑柄的纹路、发力时突突跳动的青筋,一一在脑海里浮现。
“再想想你的胳膊,你的肩,你藏在筋骨里的力气。”无尘的声音裹着晨雾漫过来,“现在,把这些都放下。想象你是石桌上的茶碗,是空的。”
程斌皱起眉。空?他戎马多年,习惯了浑身肌肉随时绷紧的状态,像拉满的弓,哪能空就空。
才片刻,他就觉后背发僵,耳畔的鸟鸣、远处的脚步声、甚至自己的心跳,都变得格外清晰,反倒搅得心烦意乱。
“听见风了吗?”无尘忽然问。
程斌一愣,果然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声像细沙流过指缝。
“风没形状,没颜色,可它能穿过窗棂,能吹落秋叶。”
无尘的指尖轻轻敲着茶碗沿,“‘无我’不是真的没了自己,是让自己像风。”
“遇山绕山,遇水随水,不跟万物较劲,万万物都挡不住它。”
他让程斌伸出手,掌心向上:“现在,想象这手里握着剑,又好像什么都没握。”
“剑在,你也在,可你和剑之间,没了那层‘我握着剑’的念头。”
程斌试着去想,忽然觉得手腕一轻。
方才练剑时总想着“要这样发力”“要那样转身”,此刻抛开这些念头,反倒像有股气在四肢百骸里慢慢淌。
他仿佛看见自己站在练武场中央,长剑在手中既沉又轻,沉的是铁,轻的是心。
“这就对了。”无尘的声音带着笑意,“‘无相’不是看不见形,是不被形困住。”
“你穿军装时是兵,握剑时是侠,可这些都是外面的衣裳。”
“脱了衣裳,你还是你,却又不是任何一种‘你’。”
不知过了多久,程斌听见石桌上的茶碗被拿起的轻响,睁眼时,晨光已爬过树梢。
他抬手活动手腕,竟没了往日练剑后的酸胀,反倒觉得浑身松快,像洗过一场透汗的热水澡。
无尘将半碗凉茶推给他:“尝尝。”
程斌一饮而尽,茶水入喉时带着点涩,咽下去却回甘。
像极了方才那段不清道不明的冥想——初时烦躁,过后却心头清明。
“明日带剑来。”无尘起身时,树叶落在他肩头,又被风卷走,“这次,试着让剑跟着风走。”
程斌望着师父远去的背影,忽然低头看自己的手。
那双手握过枪,握过剑,此刻摊开在晨光里,竟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空灵福
远处的晨钟撞响,余音在林府的飞檐间绕了几圈。
他忽然明白,所谓“无我无相”,原是让自己活成那钟声,不必刻意去响,却自有穿云裂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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