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家了!
铁爪城的城门在望时,星烨驻足,仰头望着城头飘扬的狼牙旗。 旗面有些旧了,边角被风雨磨损,但依旧猎猎飞扬。城墙是新砌的,石缝间的灰浆还未完全干透,守城的战士身姿挺拔,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荒野——那是经历过血火淬炼后才有的眼神。
离开不过三月余,却恍如隔世。 “回家了。”阿旺轻声道,声音有些发哽。虎老二、虎老五咧嘴笑着,尽管身上伤痕未愈,眼中却光芒炽热。早早得报城主归来, 城门前早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墨尘与云铃站在最前,身后是裂爪、苍角、铁角、刀郎、隐娶飓风等各族核心统领,再往后是闻讯而来的战士与平民。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风尘仆仆的几人(外加一只蜷在星烨脚边打哈欠的三头幼犬)身上。 星烨摘下无相面具,露出那张年轻却已刻上风霜的脸。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的欢呼! “城主回来了!” “族长!” 墨尘快步上前,苍老的手紧紧握住星烨的手臂,上下打量,眼中欣慰与后怕交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云铃则直接扑进星烨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千言万语化作无声的泪水。星烨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铃,我回来了。”
当夜,铁爪城统帅府灯火通明。 大厅中央的长桌上,摊开着星烨带回来的所有收获:二十余本符文术法典籍、两张火药配方、几块作为样本的魔晶、以及那副神奇的无相面具。角落里,石头和红丫裹着干净的毛毯,在云铃轻声安抚下已然熟睡。那只三头幼犬则蜷在星烨座椅下,三颗脑袋挤在一起,鼾声轻微。
星烨站在主位前,声音平稳却有力,将这三个多月的经历娓娓道来。 从伪装离开徐城,到迷魂谷遭遇魔族与杀手;从秦雪(澹台明镜)身份暴露立下誓言,到地狱三头犬现身、他以魔帝面具惊险化解;从火药配方巧取,到黑风涧谷底意外发现的人族工匠市场……一桩桩,一件件,听得众人时而屏息,时而惊呼,时而愤慨,时而振奋。 当讲到那位人族中队长带领士兵以血肉之躯阻挡三头犬、为平民争取生机时,厅内一片沉默。许多兽族统领面露复杂神色。他们对人族的固有敌意,在此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所以,”星烨总结道,“人族非尽敌,魔族方为大患。我族欲崛起,不能只靠蛮勇,必须睁眼看世界,学其长,补己短。” 他指向桌上典籍与配方:“这些,便是我们打开新世界的钥匙。”
接着,星烨宣布了他在归途反复思量的七项变革之策。每一条,便用炭笔在身后的木板上写下纲要。
一、铸币通商。 “以金、银、铜铸我兽族通行货币,形制与人族接轨,便利贸易。设‘铸币司’,由墨尘先生总领,云铃协理。逐步收回各部落私铸杂币,统一财权。”
二、全民教化。 “设‘学政司’,在各城各村开办蒙学,凡幼童,无论族裔,必入学识字、习算、明理。教材由墨尘先生牵头编纂,融合人族经典与我族传统。成年者设夜学,扫除文盲。教师待遇从优,有学识的人族工匠、学者,若能真心教授,一视同仁。”
三、匠作革新。 “扩建匠造司为‘工院’,下设符文坊、铁木坊、火器坊等。集中研习带回的符文典籍,首要目标:将基础防御、坚固、轻身等符文稳定刻印于制式盔甲、盾牌、兵器之上。挑选聪慧子弟随人族匠师学习,务必吃透原理,而非简单模仿。”
四、术法萌芽。 “设‘灵枢阁’,由……暂时由墨尘先生兼管。按典籍所载方法,在兽族少年中普查灵根资质。石头与红丫即为范例。选拔有潜质者,集中传授基础术法原理与导引术。切记,此为我族绝密,暂不对外公开。”
五、火器初鸣。 “于铁爪城北山谷设‘神机营’,秘密研制火药,按配方反复试验,务必确保安全、稳定、威力。同时,着手修复那五门缴获火炮,并尝试仿制。此为我族未来远程决胜之力,务必全力投入。”
六、矿脉深掘。 “扩大勘探队规模,勘探重点转向稀有矿藏,尤其是秘银、精金、炽炎石等对符文刻画、武器锻造有特殊增益的矿产。加大开采力度,建立储备。另,黑石堡‘忘忧草’等特有药材,亦需扩大种植与提纯。”
七、商路自主。 “成立‘狼牙商携,统一收购我族特产,与人族商会谈判交易。逐步减少对游侠商队的依赖,将贸易主动权握于己手。商行亦负责收集外界情报,特别是人族、魔族动向。”
七条完,厅内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这些举措,每一条都触及兽族传统,每一条都需要投入海量人力物力,每一条都意味着巨大的改变。
墨尘抚须沉吟,眼中精光闪烁,最先开口:“主公所思,深远透彻。铸币、教化、匠作、商行,乃立族强国之基。老朽必竭尽所能。”
裂爪挠挠头:“那些字啊书啊,俺看着就头疼。但族长有用,那肯定有用!匠造司和神机营的事儿,俺盯着!”
苍角声如闷雷:“挖矿、练兵,交给我。”
云铃擦了擦眼角,笑道:“教化、安置孩子、协调物资,我来。”
金鬃、铁角、刀郎、隐娶飓风等统领纷纷起身,抱拳领命,眼中再无犹豫,只有跃跃欲试的火焰。
星烨看着这一张张忠诚而坚定的面孔,胸中暖流激荡。他知道,前路必然荆棘密布,内部会有阻力,外部更有强敌环伺。但变革的火种已然播下,便再难熄灭。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涌入,带着草原与远山的气息。东方际,启明星微微发亮。
“诸位,”他转身,目光扫过所有人,“我们曾蜷缩于苦寒之地,挣扎求存。我们曾为人族奴役,血泪交织。我们刚刚站稳脚跟,强敌便已虎视眈眈。” “但我们还在!狼牙城还在!铁爪城、铁壁关、南大营还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从今日起,我们不只要生存,更要崛起!不只要强大,更要文明!让人族看到,兽族非蛮荒之辈!让魔族知道,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不可轻侮!” “这条路很难,会流血,会牺牲,会遭遇难以想象的挫折。但——”他握紧拳头,重重捶在胸口,“为了我们的孩子能安心读书习武,为了我们的战士能披坚执锐,为了我们的族人能昂首行走于阳光之下……再难,也要走下去!” “诸君,可愿与我同行?” 回应他的,是如雷的咆哮: “愿随族长(城主),万死不辞!” 吼声震彻厅堂,穿出窗户,回荡在铁爪城的夜空之郑
那一夜,许多兽人战士辗转难眠,脑中反复回响着那七条变革与族长铿锵的话语。 那一夜,墨尘房中的灯火亮至明,桌上铺满了规划草图与物资清单。 那一夜,云铃温柔地替石头和红丫掖好被角,望着两个孩子稚嫩却隐含灵光的面庞,眼中充满希望。 那一夜,星烨独自登上城楼,望着漆黑如墨的东方——那是人族腹地的方向,也是魔气隐现的方向。他怀中,无相面具冰凉,典籍与配方沉甸甸。脚边,三头幼犬翻了个身,中间那颗脑袋嘟囔了一句模糊的魔族呓语。 变革之火,已在兽族大地点燃。
远在拒魔城的秦北辰,也于同一时刻,收到了影卫关于“黑风涧工匠市场异动”与“狼牙城灯火通明”的密报。 他放下密报,指尖敲打着桌面,望着东方渐白的色,嘴角那抹弧度,意味深长。 “火种已燃,”他轻声自语,“星烨,且让本王看看,你这把火,能烧得多旺,又能……烧多久。” 黎明将至。 新的时代,在血火与求索中,掀开了它的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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