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在脚下簌簌碎裂,林玄的指节因握剑而泛白。
他望着虚空中那道身影——黑色剑袍裹着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眼尾却多晾暗红纹路,像被血浸透的符咒。
对方腰间的剑与逆道剑同出一型,却流转着令人心悸的血色法则,每一道纹路都在嗡鸣,仿佛在诉某种既定的结局。
你以为斩断过去就能改变命运?未来之我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带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冷硬,真正的命运,早已注定。
林玄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三百年前的自己,那个被道碾碎傲气的剑神;想起方才幻境里支离破碎的因果线,那些被逆道者编织的。
可当他抬眼时,目光扫过远处——那里有他用剑元修复的剑冢残垣,有烟雨楼檐角晃动的银铃,有镇北军营地飘起的炊烟。
这些真实的温度,在他心口烧出一团火。
命运若真能注定,他舔了舔嘴角的血,逆道剑的青光从掌心漫开,我又怎会站在这里?
话音未落,识海中突然响起清越的玉佩声。
那是柳如是的传讯符,带着墨香的灵力钻进他的神魂。
林玄分出一缕神识,便见女子素白的指尖正抚过泛黄的竹简,《道遗录》的残页在她袖底翻卷:林郎,我翻到一段记载——逆道者并非实体,是无数个可能的你汇聚的投影。
他们用你的过去、未来、甚至未发生的选择,编织成困局。
竹简上的字迹突然化作星光,在林玄识海浮现柳如是的面容。
她发间的青玉簪微微发颤,显然翻书时太过急切:心,那不是敌人,是你可能成为的样子!
林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注意到未来之我眼底的空洞——那不是冷漠,是某种被抽走希望的死寂。
而自己的掌心,逆道剑的震颤突然变得温柔,像在回应他此刻翻涌的情绪。
林玄!
赤焰灼烧空气的轰鸣从左侧传来。
秦雨桐的身影破风而至,她赤红色的战衣染着未干的血渍,显然刚从某个战场赶回来。
少女抬手结印,胸口的赤焰图腾腾起金红火焰,那是只有部落大祭司才能发动的烈焰共鸣。
热浪裹着她的声音撞进林玄心窍:别迷失在未来的幻象里!
你的路,由你自己书写!
林玄只觉一阵暖流顺着经脉蔓延。
他能清晰感知到秦雨桐的心跳与自己重叠,那是比剑元更滚烫的力量——是信任,是并肩作战的底气。
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剑气震碎脚边的碎石:得对,我的命,从来不是别人写的。
未来之我终于动了。
他的血纹剑划出一道弧线,虚空竟被生生撕开,露出里面纠缠如蛇的因果线。
林玄正要挥剑抵挡,却觉后颈泛起一丝清凉。
沈妙音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素白的裙裾没有沾染半分尘土,她闭着的眼睫轻颤,指尖掐着只有祭师能懂的神魂诀:命定之力...原来如此。
她的声音像一片羽毛扫过林玄的识海:我在削弱他与逆命法则的连接,你找机会攻他心口。林玄这才发现,未来之我脚下的血色光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那些要缠上他的因果线,在触及他剑元时竟自行断裂。
好机会!林玄低喝一声。
逆道剑在他手中旋转,九片剑技碎片融合后的心剑·破妄再次绽放青光,但这次,剑气里多了几分鲜活的温度——那是柳如是的智慧、秦雨桐的炽热、沈妙音的沉稳,是所有他要守护的饶影子。
未来之我的血纹剑与逆道剑相撞,发出金铁交鸣。
林玄能感觉到对方的剑在颤抖,就像在抗拒某种既定的轨迹。你明明该知道道的可怕...未来之我咬牙,你会失去所有,会被雷劫撕成碎片,会...
但我也会得到。林玄的剑势更猛,得到为我留灯的人,得到愿与我共赴生死的同伴,得到——他的瞳孔映出远处正在重建的剑冢,得到比道更值得信仰的东西。
心剑的青光突然暴涨。
未来之我胸口的血色纹路出现裂痕,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逆道剑刺穿自己的心脏:你...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终于明白,林玄抽剑,血珠顺着剑脊滴落,逆命法则的核心从来不是预判,而是恐惧。
恐惧改变,恐惧希望,恐惧有人敢。
未来之我的身影开始扭曲,像被风吹散的沙。
他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飘进林玄耳中:你赢了...但这只是开始。
识海中的任务提示适时亮起红光:隐藏任务·命运重写进度:45%——目标锁定:逆道者本源。
林玄踉跄着扶住膝盖,汗水顺着下巴砸在焦土上。
他刚要松口气,识海深处突然泛起涟漪。
那是一种很古老的震颤,像沉睡千年的钟被轻轻叩响。
他闭上眼睛,便看见一幅画面——一座青铜宫殿漂浮在虚空中,飞檐上的兽首雕刻着陌生的剑纹,门扉上的锁孔,竟与逆道剑的剑格完美契合。
这是...林玄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逆道剑,剑身上的青光微微发亮,仿佛在回应那座宫殿的召唤。
远处传来秦雨桐的呼喊:林玄!
柳姑娘逆道者本源可能藏在...林玄?
你怎么了?
林玄抬头,望着三人焦急的身影,忽然笑了。
他擦去嘴角的血,逆道剑在掌心跃动如活物:没什么。
只是...好像找到了下一站要去的地方。
风卷着焦土掠过他的发梢,虚空中那座青铜宫殿的影子,正缓缓沉入他的识海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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