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采集，收获寥寥，女眷们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愁云。那些干瘪的野菜根和滑腻的苔藓，不仅难以下咽，更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眼看着开荒的男丁们日渐消瘦，伤者的恢复也极为缓慢，苏晚晚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
这下午，她独自一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走向村后头的背风坡。相较于与其他妇人争夺那点可怜的苔藓，她宁愿去更偏僻的地方碰碰运气。
寒风依旧凛冽，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她仔细搜寻着每一处岩石缝隙、每一片枯草丛，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绿色。就在她快要走到山坡顶端，一处被几块巨大岩石遮挡的、相对避风的洼地时，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是阿木娘。
阿木娘正蹲在地上，用她那把破旧的柴刀心地挖掘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她警觉地回过头，看到是苏晚晚，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麻木。她没有话，只是默默地将刚刚挖出的、几个沾满泥土的块状物迅速塞进身边的背篓里，用枯草盖好，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苏晚晚心中一动，阿木娘的动作虽然快，但她还是瞥见了那东西的大致模样——褐色的外皮，不规则的长圆形，很像……很像缩版、营养不良的土豆！
“阿木婆婆！”苏晚晚连忙上前几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而不带威胁，“您挖的这个……是能吃的东西吗？”
阿木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冻得通红、带着细伤口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看了看她因为饥饿而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她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苏晚晚知道阿木娘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谈，但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她放软了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婆婆，我们家里……有老人和孩子，还有伤者，实在是……快撑不住了。您要是知道哪里能找到吃的，能不能……指点我一下？我保证，绝不告诉别人，也绝不跟您抢！”
她的话语恳切，带着绝望中的一丝希望。阿木娘盯着她看了半晌，干瘪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含糊地吐出了几个字：“……石头下面……藤子……枯了……别挖绝根……”
完，她不再停留，背着她的背篓，佝偻着身子，很快消失在了岩石后面。
石头下面？枯藤？
苏晚晚心脏狂跳起来！她立刻蹲下身，仔细在阿木娘刚才挖掘过的地方附近寻找。果然，在几块巨石的缝隙间，她看到了一些早已干枯、几乎与泥土混为一体的褐色藤蔓痕迹！如果不是阿木娘提醒，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
她用手扒开表层的浮土和枯叶，沿着枯藤的痕迹心向下挖掘。冻土依然坚硬，她的手指很快又被磨破，但她顾不上疼痛，心中充满了期待。
挖了大约半尺深，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块状的东西！她心中一阵激动，更加心地用手和木棍清理周围的泥土，终于，一个比鸡蛋稍、形状不规则、外表呈褐色的块茎出现在她眼前！
这……这真的好像是野生的土豆！或者，是某种类似的块茎植物！
她强压下心中的狂喜，继续在周围挖掘，又陆续找到了四五个大不一的块茎。她牢记阿木娘的提醒，没有将看到的全部挖走，而是特意留下了一些的，并且心地将泥土回填，尽量不破坏根系。
将这几个沾满泥土的“宝贝”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布口袋，苏晚晚的心还在怦怦直跳。有了这些东西，至少今晚，家人能吃点实实在在的、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了！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将这片洼地的位置和特征牢牢记住。这里背风，有巨石遮挡，土壤似乎也比其他地方稍显湿润（或许是雪水融化渗透的缘故），确实是这种耐寒块茎植物生长的好地方。
回到破屋时，色已近黄昏。李慧心和王氏也已经回来，她们今的收获依旧少得可怜，正对着那点野菜苔藓发愁。赵氏在一旁阴阳怪气：“哟，晚晚丫头回来啦？看你这口袋鼓鼓囊囊的，莫不是捡到金疙瘩了？”
苏晚晚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她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娘，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她将布口袋里的东西心地倒出来。那几个沾满泥土的块茎滚落在地，虽然其貌不扬，却瞬间吸引了所有饶目光。
“这……这是啥？”赵氏凑过来，好奇地用脚拨弄了一下，“土疙瘩？”
李慧心却是眼睛一亮，她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这……这好像是山蛋子！也叫野薯！这东西顶饿！晚晚，你在哪儿找到的？”
苏晚晚看了一眼屋外，低声道：“在村后头背风坡那边，一个石头洼地里。是阿木婆婆……悄悄指点我的。”
“阿木娘？”李慧心有些意外，随即感慨道，“真是位善心人……这东西可是救命的粮食啊！”
王氏也激动起来，看着那几个野薯，仿佛看到了希望。
苏晚晚趁着母亲和伯娘清洗处理野薯的功夫，独自走到屋角，背对着众人，意识沉入空间。她“看”着冰箱里那几个黄澄澄、饱满的现代土豆，又“看”了一眼现实中手里这个干瘪瘦、其貌不扬的野薯，心中思绪翻腾。
同样是块茎植物，差距为何如此之大？是品种问题？还是生长环境太恶劣？如果能将现代土豆的种植技术，或者哪怕只是将空间里这几个土豆作为种薯，与这里的野薯结合……会不会能提高产量？改善品质？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她知道这很难，甚至有些异想开，但这是她目前能看到的、最大的一线希望！不仅仅是为了度过眼前的饥荒，更是为了在这片土地上长久地扎根下去！
当晚，破屋里罕见地飘起了一丝真正的食物香气。那几个野薯被李慧心心地烤熟（舍不得用水煮），虽然口感粗糙，带着浓重的土腥味，远不如现代土豆绵软香甜，但那扎实的、饱腹的感觉，却让每一个吃到的人都热泪盈眶。
苏老爷子多吃了两口，脸色似乎都好了一些。苏明德也靠着这点实实在在的食物，恢复了些许精神。孩子们更是吃得格外香甜。
苏晚晚口啃着手里那块烤野薯，感受着那粗糙的质感划过喉咙，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希望，如同这暗夜中摇曳的篝火，虽然微弱，却真实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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