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舞,关乎的是行夏的平安,所以一曲《贺月》她跳得格外用力。
她跳得美极了,国君愤怒的脸色都因此缓和下来。众人纷纷点头称赞仿佛都忘了刚才的插曲,看向西乡漪的眼里满是惊艳。舞毕,西乡漪躬身行礼引得满堂喝彩,国君大悦赏了她不少珍宝。
西乡漪叩谢赏赐时微微松了口气,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但宴席散后惩罚还是来了。
国君以“擅自越矩,扰乱宫宴”为由杖责西乡漪十板,微生行夏则因“忤逆君上”加罚五板。
西乡漪趴在硬板床上疼得浑身冷汗直流,母亲坐在床边一边哭着给她上药,一边骂她:“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哟!为了一个不受宠的王子,值得吗?你这是自毁前程啊!”
西乡漪咬着唇,她能清晰感受到药膏擦过伤口时火辣辣地疼,疼得她不出话却还是固执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值得......娘,他只有我了。他刚出生娘就没了,是缘分让我们进宫遇见了他,我不护着他还有谁护着?”
夜深人静时,西乡漪拖着伤痛的身体悄悄出了房间,摸进了微生行夏的偏屋。
烛火将尽,昏黄的光芒映着房间里的冷清。微生行夏趴在硬板床上背脊微微起伏,他的呼吸浅促而沉重。西乡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行夏?”她轻声唤道,眼底满是心疼。
微生行夏艰难地转过头,见是她,委屈之余眼眶通红。
西乡漪转身就去打了热水进屋,拧干浸透的帕子心翼翼地给他擦着脸和脖子,又从怀里掏出母亲给她用的伤药敷在了他的伤口上。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他。
做完这一切,已是后半夜。西乡漪实在撑不住了,爬上床将微生行夏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发凉的身体。
微生行夏在昏睡中呢喃着“冷”,的身体往她怀里缩了缩。她心地将他搂得更紧,用被子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
“姐姐......”微生行夏迷迷糊糊睁开眼就是她。
“我在。”西乡漪低头看向怀中他烧得通红的脸,柔声应道,“还冷吗?”
微生行夏摇摇头往她怀里又缩了缩,像一只寻求庇护的猫:“不冷了......最喜欢姐姐了。”
西乡漪的心猛地一颤,她凑近他的唇边轻声问道:“你最喜欢谁?”
“最喜欢......西乡姐姐......”行夏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姐姐也最喜欢行夏。”她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哄着他,“睡吧,姐姐在。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那姐姐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微生行夏抓着她的衣袖,就像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好,永远在一起。”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应着他的话,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个承诺,牢牢地刻在时光里。
“好,永远在一起。”
......
她孜孜不倦地回应着他的每一句话,却不知道“永远”二字,在深宫之中竟是如此奢侈。
——
承诺的“永远”在一年后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旨意击得粉碎。
蕈鵏要与大垚结盟,为表诚意需送一位王子入垚为质。国君在众多王子职忍痛割爱”,选了最不受宠的七王子——微生行夏。
旨意下来的那,微生行夏正在乐坊的院里跟着西乡漪学写字,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院门突然被撞开,一队侍卫簇拥着宣旨太监闯了进来。
“陛下有旨,七王子微生行夏接旨!”
“奉承运,君上诏曰:七王子微生行夏,温良恭谨,特命为质子,远赴大垚,以固两国邦交。钦此!”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了院的宁静。微生行夏愣在原地,手中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太监念完旨一挥手,侍卫便上前拽他。
“我不接旨!我不去大垚!”微生行夏拼命地挣扎,手脚并用地踢打,瘦的身子在侍卫手中剧烈扭动,“放开我!我不去!父王!父王!”
西乡漪见状抬脚就要冲上去理论,母亲却从身后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她挣脱。西乡漪回头对上母亲含泪的眼,母亲对着她轻轻摇头满是哀求与恐惧:“别去!”
几名侍卫闻声转头,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刀锋半露地盯着她们母女的动作。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微生行夏被侍卫拖拽着往外走,听他的哭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乐坊的尽头。
整个下午,西乡漪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她蹲在微生行夏平日在乐坊居住的屋门槛上,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一蹲就是大半,直至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夜色渐起,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瘦的身影自远处跑来。西乡漪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直到那个身影气喘吁吁地冲来、扑进她的怀里。
熟悉的感觉传来,她才敢确定是微生行夏。
“行夏?”西乡漪的声音发颤。
微生行夏只一头扑进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放声大哭:“姐姐!我不要去垚国!那里那么远,我怕......我不想离开你......”
西乡漪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抬手抱住他单薄的肩、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地安慰着:“不哭,行夏不哭。总会有办法的,姐姐陪着你。”
“真的吗?”微生行夏抬起头泪眼婆娑、满是乞求地看着她,“姐姐,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一个人,我怕......”
西乡漪的心猛地一颤。她看着微生行夏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的恐惧与依赖,脑海中闪过母亲的脸,闪过乐坊的一草一木。她舍不得母亲,舍不得这方她从长大的土地。可她更舍不得,让这个孩子独自一人,远赴异国他乡。
西乡漪喉头一哽,当直视微生行夏红肿眼眶中的无助与依赖时,那句“我舍不得母亲”怎么也不出口。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侍从的呼喊声:“七殿下!您在哪儿?快出来,国君还等着您呢!”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微生行夏死死揪着西乡漪的衣服,哭着催促:“姐姐,你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不走!死也不走!”
侍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院门口。西乡漪咬咬牙,看着微生行夏绝望的眼神终是点零头:“好,姐姐答应你。姐姐陪你去大垚。”
得到想要到答案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又用力抱了抱她,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院外跑去。
微生行夏边跑边哭着喊:“姐姐!你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记得来陪我!”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后门的拐角处,堪堪躲开了追来的侍从。
西乡漪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后门,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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