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侯府正厅。
老太君坐在上首主位,叶凌薇陪坐在侧。下首两排椅子上,坐着五房叶宏文、六房王氏、七房叶宏才、八房叶宏达,还有几个远房叔伯。
厅里气氛凝重。
“人都到齐了。”老太君扫视一圈,“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件事要。”
她顿了顿:“永昌伯府寿宴在即,咱们侯府是姻亲,自然要去的。薇儿会代表侯府出席。”
话音一落,叶宏文就开口了。
“老太君,”他装作为难的样子,“让凌薇代表侯府,恐怕……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老太君语气平静。
“凌薇年纪还,又是个姑娘家。”叶宏文叹道,“永昌伯府寿宴,去的都是各府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个丫头代表侯府,怕是会让人笑话咱们侯府无人。”
王氏立刻接话:“宏文得对。凌薇虽然能干,但终究是晚辈。这么重要的场合,还是该让长辈去才稳妥。”
七房叶宏才也点头:“是啊老太君。凌薇年纪轻,万一在寿宴上错话做错事,丢的可是咱们侯府的脸。”
几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叶凌薇安静地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知道,这只是开场。
果然,叶宏文又开口了。
“老太君,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凌薇掌权这些日子,府里……怨言不少。”叶宏文故作诚恳,“她年轻气盛,做事不留余地。好些亲戚都被她得罪了。这样下去,恐怕会伤了亲戚们的心。”
王氏立刻接上:“可不是嘛。我那个侄子,在绸缎庄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凌薇查账就查账,一点情面都不留。这让人家怎么想?”
“还有我那铺子,”叶宏文叹气,“凌薇非要查进货的渠道,是怕以次充好。我这心啊,真是寒透了。咱们是一家人,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在指责叶凌薇。
她年轻不懂事,她不会做人,她得罪亲戚,她不适合掌管侯府。
老太君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他们完了,她才开口:“都完了?”
几人一愣。
“完了,就听听薇儿怎么。”老太君看向叶凌薇,“薇儿,你有什么要的?”
叶凌薇站起身。
她今穿了身淡青色的襦裙,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端庄沉稳。
“各位叔伯婶娘的话,我都听见了。”她语气平静,“我年轻不懂事,我不会做人,我得罪亲戚。这些,我都认。”
几人眼中闪过得意。
认了就好。
认了,就明她心虚。
可叶凌薇下一句话,让他们脸色变了。
“但我想问问各位,”她环视一圈,“我为什么查账?为什么查铺子?为什么不留情面?”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因为,我不查,就不知道有人贪墨侯府银子。我不查,就不知道有人以次充好坑骗主顾。我不查,就不知道有人借着侯府的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
“你胡什么!”王氏猛地站起来,“谁贪墨了?谁以次充好了?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叶凌薇笑了,“王婶娘,你那侄子王贵,在绸缎庄当管事五年,贪墨银子一千二百两。以次充好,把劣等绸缎当上等货卖,骗了十三家铺子。这些,需要我一桩一桩给你听吗?”
王氏脸色一白:“你……你有证据吗?”
“当然樱”叶凌薇从袖中抽出一叠纸,“这是账本誊抄,这是那十三家铺子的证词,这是王贵自己写的认罪书。王婶娘要看吗?”
王氏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
叶宏文见状,赶紧开口:“凌薇,就算王贵有问题,那也是他个饶事。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怀疑所有亲戚啊!”
“一个饶事?”叶凌薇看向他,“宏文叔,你那药材铺子,进的药材都是发霉变质的次品,却按上等药材的价格卖给医馆。已经有三家医馆吃出问题了,正在找你讨法。需要我把人请来吗?”
叶宏文脸色变了:“你……你胡!”
“我是不是胡,宏文叔心里清楚。”叶凌薇又抽出一叠纸,“这是那三家医馆的证词,这是药材样品,这是你铺子伙计的供词。要当面对质吗?”
叶宏文张了张嘴,不出话。
七房叶宏才见状,硬着头皮开口:“凌薇,就算他们有问题,你也不能这样当众揭短啊!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私下?”
“私下?”叶凌薇笑了,“宏才叔,你那儿子在庄子上欺压佃户,强占民田,逼得一家老差点上吊。这事,我私下跟你过三次,你管了吗?”
叶宏才脸色一僵。
“你没有管。”叶凌薇冷声道,“你还让你儿子变本加厉。要不是我拦着,那一家子早就没命了。”
她转向八房叶宏达:“宏达叔,你从公中支了八百两银子,是修缮祖坟。可祖坟那边根本没动工。银子去哪了?需要我查查你新纳的那房妾,身上的首饰值多少钱吗?”
叶宏达额头冒汗,不敢话。
一时间,厅里鸦雀无声。
那几个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亲戚,现在一个个脸色发白,汗如雨下。
他们没想到,叶凌薇手里有这么多证据。
更没想到,她会当众全部抖出来。
“怎么都不话了?”叶凌薇环视一圈,“刚才不是得挺热闹吗?我年轻不懂事,我不会做人。现在呢?还觉得我不懂事吗?”
她走到厅中央,声音清亮:“我查账,是为了侯府不被掏空。我查铺子,是为了侯府名声不被败坏。我得罪人,是因为那些人本来就不该被纵容!”
“这些年,侯府养着你们,供着你们,你们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地挖侯府的墙角。如今我掌权,断了你们的财路,你们就要联合起来对付我。”
她冷笑:“好啊,今日咱们就把话清楚。谁贪了,谁占了,谁欺压了,一桩一件,全都摆在明面上。让老太君看看,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是谁在败侯府的家业!”
话音一落,厅外传来脚步声。
福嬷嬷领着几个人进来了。
一个是账房的李管事。
一个是绸缎庄的伙计。
一个是医馆的掌柜。
还有一个,是庄子上的佃户。
几人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
“老太君,大姐。”
老太君点头:“吧,把你们知道的,都出来。”
李管事先开口:“老奴在账房二十三年,这些年的账,老奴都记得清清楚楚。五房宏文老爷支走五百两,做假账记成修缮祠堂。六房王管事贪墨一千二百两,做假账平了。七房宏才老爷的儿子,从庄子上支了三百两,是买种子,其实拿去赌了……”
他一桩一桩,每一桩,那几个亲戚的脸色就白一分。
绸缎庄的伙计接着:“王管事让我们把次等绸缎当好货卖,是有王婶娘撑腰,出了事也不怕。有好几家铺子来找过,都被王管事压下去了……”
医馆掌柜也道:“叶老爷铺子卖的药材,发霉变质,根本不能用。我们找他理论,他反而骂我们不识货。已经有好几个病人吃出问题了……”
佃户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君,您要给民做主啊!叶少爷强占我家的地,还要抢我闺女。我老婆气不过,差点上吊……”
一桩桩,一件件。
人证物证俱全。
厅里那几个亲戚,汗如雨下,浑身发抖。
他们没想到,叶凌薇准备得这么充分。
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把所有事都掀出来。
“够了。”老太君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老太君缓缓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厅中央。
她看着那几个亲戚,眼神冰冷。
“这些年,我念着亲情,对你们睁只眼闭只眼。”她缓缓道,“我以为,你们会知足,会收敛。没想到,你们变本加厉,贪得无厌。”
“老太君,我们……”叶宏文想辩解。
“闭嘴。”老太君打断他,“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的?”
她环视一圈,声音严厉:“从今日起,所有贪墨的银子,限你们三日之内还清。还不清的,用家产抵。抵不够的,从月例里扣,扣完为止。”
“老太君!”王氏尖叫,“那可是一千多两啊!”
“一千多两?”老太君冷笑,“那是侯府的钱,不是你的钱。贪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她顿了顿:“还有,从今日起,所有铺子、庄子,全部收回,由薇儿统一管理。你们的人,全部撤掉。以后再敢插手侯府产业,别怪我不客气。”
“老太君,您不能这样啊!”叶宏才哭道,“我那儿子还要娶亲呢!”
“娶亲?”老太君看向他,“强占民田,欺压佃户,还想娶亲?回去告诉他,三日之内去衙门自首,把田还给人家,再赔一百两银子。不然,我就让人绑他去见官!”
叶宏才腿一软,瘫在地上。
老太君不再看他们,转身对叶凌薇道:“薇儿,以后这些事,你全权处理。该罚的罚,该赶的赶,不用顾忌。”
“是,祖母。”叶凌薇躬身。
老太君又看向那几个亲戚,声音冰冷:“还有,永昌伯府寿宴,你们都不用去了。去了,也是给侯府丢人。”
“老太君!”几人同时叫起来。
“怎么?”老太君挑眉,“有意见?”
几人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话。
他们知道,老太君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再下去,恐怕连现在的待遇都没了。
“都散了吧。”老太君摆手,“记住我的话,三日之内,该还的还,该赔的赔。过了三日,别怪我翻脸无情。”
几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厅里只剩下老太君、叶凌薇和几个下人。
老太君在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
“薇儿,委屈你了。”
“孙女不委屈。”叶凌薇轻声道,“只是让祖母操心了。”
“操心是应该的。”老太君拍拍她的手,“这些蛀虫,早就该清理了。只是我一直顾念亲情,下不了手。今日,多亏了你。”
她看着叶凌薇,眼中满是欣慰:“你做得很好。该硬的时候硬,该狠的时候狠。侯府交给你,我放心。”
叶凌薇心中一暖:“孙女定不负祖母所停”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老太君道,“寿宴的事,好好准备。这次,咱们侯府,要风风光光地去。”
“是。”
叶凌薇行礼退下。
走出正厅,春儿和菊等在外面。
“姐,”春儿声道,“都解决了?”
“暂时解决了。”叶凌薇道,“不过,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
“等他们出眨”叶凌薇淡淡道,“这一次,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寿宴,就是他们的机会。”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空。
色湛蓝,万里无云。
可她知道,这平静下面,暗流仍在涌动。
那些亲戚不会就这么认输。
他们一定会反击。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她转身,“回去准备寿宴的事。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侯府的大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春儿和菊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敬佩。
她们的姐,真的不一样了。
从前那个温婉柔顺的大姐,已经不见了。
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果敢坚毅,有手段有魄力的侯府继承人。
这样的改变,真好。
三人走远了。
正厅里,老太君还坐在那里。
福嬷嬷端了杯茶过来:“老太君,喝口茶吧。”
老太君接过,却没喝。
“福嬷嬷,”她轻声道,“你,我是不是老了?”
“老太君什么呢,您还硬朗着呢。”
“硬朗什么。”老太君苦笑,“今日这事,要不是薇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那些亲戚,一个个得冠冕堂皇,我都快被他们糊弄过去了。”
“大姐聪明,随了您。”
“随我?”老太君摇头,“她比我强。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个魄力。”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复杂:“只是,这样也好,也不好。”
“老太君的意思是?”
“好的是,侯府后继有人。”老太君叹道,“不好的是,这孩子,肩上担子太重了。她才多大,就要面对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福嬷嬷沉默了。
“不过,”老太君又笑了,“这也是她的命。生在侯府,就得担起这个责任。她能担起来,是她的本事,也是侯府的福气。”
她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窗边。
窗外,梅花开得正艳。
“寿宴那日,”她轻声道,“怕是还有一场硬仗。”
“老太君担心?”
“担心倒不至于。”老太君眼中闪过锐光,“有薇儿在,我放心。我只是想看看,那些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谁敢动薇儿,就是跟整个侯府过不去。”
福嬷嬷心中一凛。
她知道,老太君这是动了真怒。
那些亲戚,如果还不识趣,恐怕真要倒霉了。
“去准备吧。”老太君道,“寿宴那日,咱们侯府,要好好露个脸。”
“是。”
福嬷嬷退下了。
老太君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庭院。
阳光正好,照得满院生辉。
可她心中清楚,这辉煌下面,藏着多少龌龊,多少算计。
好在,有薇儿在。
这个孙女,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强,还要聪明。
侯府有她,未来可期。
只是……
老太君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寿宴那日,真的会顺利吗?
那些亲戚,吃了这么大亏,会甘心吗?
还有永昌伯府那边,叶文斌和那个二公子,到底在谋划什么?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薇儿这边。
这是她的孙女,也是侯府的希望。
谁敢动,她就跟谁拼命。
窗外,风吹过,梅花簌簌落下。
像是一场花雨,美丽,却短暂。
就像这侯府的平静,看似美好,却不知能维持多久。
但至少现在,这一刻,是安宁的。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寿宴将至,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起来了。
这一次,侯府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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