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远在京城碰了一鼻子灰，盘缠将尽，连驿馆的房钱都快付不起了。他蹲在吏部门口的石狮子后头啃干粮，琢磨着是不是得去码头扛包糊口，却撞见了死对头高峻。那家伙穿着一身崭新官服，得意洋洋地从吏部大门出来，看见杜明远，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呦！这不是杜县令吗？咋搁这儿蹲着呢？京城门槛高，磕疼了吧？”杜明远懒得搭理他，心里却憋着一股火：必须尽快找到恩师柳青！
他四处打听，终于问到了柳青的府邸位置。那是一座青砖灰瓦的老宅，门楣上挂着“柳府”二字，看着低调，却透着一股清贵气。杜明远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官袍，深吸一口气，上前叩门。
开门的是个老门房，耷拉着眼皮，打量了他一眼：“找谁啊？”
“下官平安县令杜明远，求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柳青柳大人，烦请通传。”杜明远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老门房一听“柳青”三字，眼皮猛地一跳，随即摆摆手：“我家老爷病了，不见客，回吧回吧！”着就要关门。
杜明远急了，一把抵住门板：“且慢！柳大人何时病的？病的可重？下官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老门房不耐烦地推他：“病就是病了！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走！别搁这儿添乱！”
杜明远心里咯噔一下：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还拦着不见？他越想越觉得蹊跷，索性心一横，扯着嗓子朝院里喊：“老师！学生杜明远求见！平安县出了大的冤案，您不能不管啊！”
这一嗓子吼得震响，街坊四邻都探头张望。老门房气得直跺脚：“哎呦喂！你这人咋这么虎呢？都了病了！再嚷嚷我报官了啊！”
杜明远豁出去了，一把推开老门房，硬往里闯：“今不见着老师，我绝不走！您报官吧，正好让京城百姓都瞧瞧，柳青柳大人是怎么闭门不见冤屈之饶！”
院里的厮闻声赶来阻拦，杜明远却像头犟牛，左冲右突，嘴里还不停嚷嚷：“老师！学生遭人陷害，平安县百姓活不下去了！您若不见，学生今就撞死在这门口！”
正闹得不可开交，内院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罢了……让他进来吧……”
杜明远一愣，随即大喜，赶紧整理衣冠，跟着厮进了内院书房。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柳青披着外袍，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起来真像大病了一场。可杜明远一眼就瞧出不对劲：这病容也太刻意了，脸色白得跟扑了粉似的，咳嗽声有气无力，眼神却滴溜溜转，分明是装出来的！
“学生拜见老师！”杜明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学生无能，给老师丢人了！”
柳青叹了口气，示意他起身：“明远啊，你这莽撞的性子啥时候能改改？京城不是平安县，由着你胡来。”
杜明远红着眼圈：“老师，学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州府卡粮、钦差刁难、高峻升官、刺客追杀……如今连您也病了，学生……”
柳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他的话：“咳咳咳……明远啊，为师老了，不中用了，这病来得凶险，怕是……咳咳……帮不了你什么了。你的事，为师听了些，但……咳咳……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有些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杜明远心里一沉：老师这话里有话啊！他急忙掏出怀中密信：“老师！您看看这个！贾清廉账页上的墨点密语、清水河畔的金线袖口、还有那‘弃车保帅’的纸条！证据确凿，他们……”
柳青瞥了一眼密信，眼神骤变，却立刻又恢复病恹恹的样子，挥手打断：“够了！明远，这些事儿……咳咳……水太深了！听为师一句劝，赶紧回平安县去，找个由头辞官归乡，保命要紧！”
杜明远如遭雷击：“老师！您……您可是‘柳青’啊！当年您教导学生，为官者当铁骨铮铮、为民请命！如今怎可……”
柳青猛地坐直身子，哪还有半点病态？他死死盯着杜明远，压低声音：“蠢材！正因为我是你老师，才不能看着你送死！你可知这案子牵扯到谁？内阁阁老！皇亲国戚！你一个七品县令，拿什么跟人斗？趁早收手，还能留条活路！”
杜明远彻底懵了：内阁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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