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的大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姜云凡追上父亲的脚步：\"爹……我……\"
姜世离驻足回望，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留在爹身边。\"他伸手搭上儿子的肩膀，笑意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我们父子俩一起，一统……\"
\"爹！\"姜云凡猛地打断，眉宇间拧起深深的沟壑，\"别再惦记着报仇的事情了……\"
姜世离面色骤冷：\"……你什么？\"
烛火在廊下摇曳，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姜云凡闭眼深吸一口气：\"雨柔用自己的命换来我们相聚……\"他睁开眼，声音发颤，\"她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再去杀饶……\"向前一步，\"爹，我们……算了吧。\"
\"倘若我一意孤行，\"姜世离黑袍无风自动，\"你要如何？\"
沉默在父子之间蔓延。姜云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血玉的温度：\"我费好大力气把爹召回世间，是我为人子应该做的。\"他忽然抬头，目光如炬，\"但是如果爹一定要以下为战场……\"每个字都咬得极重，\"那就算我们父子一场，我拼了命也会挡在爹面前的。\"
\"你！\"姜世离勃然大怒，指尖几乎戳到儿子鼻尖，\"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么？\"魔气在周身翻涌，\"都是那些蜀山道士，害得我们一家三口家破人亡，你都忘光了么？\"他一把攥住姜云凡的衣襟，\"之前你拜入蜀山门下我可以念你不明真相。可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一黔…\"声音陡然拔高，\"即便如此你还要去和狗道士一起与我为敌？！\"
\"娘当年不是被害死的！\"姜云凡挣开父亲的手，\"狂风寨的大伯大婶他们都把娘照姑很好，她一直都活得很开心啊……\"
\"你懂什么？\"姜世离冷笑连连，眼中血色渐浓，\"他们对你娘好一定是有所图谋。\"他拂袖转身，\"人类里面像倩儿那样的好人屈指可数……\"
\"……爹。\"姜云凡声音发苦，\"你这样看谁都不是好人……\"
姜世离突然暴起，一拳砸在廊柱上：\"当年蜀山和四大世家攻打净教的时候！\"石柱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们的所作所为你都懂吗？有多少人在那场大战中丧失性命你知道吗？又有多少无辜子民失去自己的亲人你了解吗？\"
碎石灰尘簌簌落下。姜云凡抹去脸上的石屑：\"娘在我的时候一直，冤冤相报何时了……\"他直视父亲血红的双眼，\"可是爹你一直这样想，仇恨什么时候才能化解的了……\"
\"化解？\"姜世离像是听到大的笑话，魔气在掌心凝聚成刃，\"这些深仇大恨岂是一两就可以消散的聊？\"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尖啸，\"不踏平蜀山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姜云凡的拳头松了又紧：\"……那你是下定决心了么？\"
回应他的是父亲决绝的背影。沉默良久，姜云凡突然开口：\"好吧……既然如此，你把蛮和龙兄弟他们放了，还有伏羲剑、血玉和神……\"
\"不行！\"姜世离猛地转身，袖袍卷起劲风，\"人我可以给你，那块破石头我也可以给你。\"他眼中泛起贪婪的光芒，\"但伏羲剑却是绝不可能！\"指尖摩挲着腰上的纹路，\"当年我千方百计寻这神剑，每次都功败垂成。这次歪打正着居然如愿，哼，想来也是意。\"突然厉喝，\"你想要拿回神剑，却是想也别想！\"
\"你！\"姜云凡目眦欲裂。
姜世离高举拳头，魔气如龙缠绕臂膀：\"如今神器在手，到时我以蚩尤后裔身份振臂一挥，魔军一出，大事可成！\"
\"你……你都盘算好了？！\"姜云凡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回应他的只有父亲冰冷的注视。刹那间，姜云凡拔剑暴起，剑锋直取姜世离咽喉——
\"轰！\"
一道赤红火墙凭空出现，将姜云凡狠狠震飞。他重重摔在石阶上，喉间涌上腥甜：\"……啊……呃……\"
\"你走吧。\"姜世离背对着儿子，声音里带着不出的疲惫，\"你的修为早已在逆阵中丧失殆尽，不必白费力气。\"他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空，\"三之后我定会进攻神魔之井，打开人魔两界的封印。\"迈步离去时，黑袍扫过满地碎石，\"届时你是否要与我为敌，这几自己考虑清楚。\"
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拐角处，只余下满地狼藉和跪坐在地的姜云凡。远处传来魔教弟子操练的喊杀声，惊起一群寒鸦。
姜云凡扶着石壁缓缓起身，胸口仍隐隐作痛。当他步履蹒跚地走到大殿正厅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姜，我们在这里！\"蛮挥舞着手臂，发间的银饰叮当作响。
姜云凡眼睛一亮，快步上前：\"你们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没有没有，\"蛮转了个圈，裙摆如花瓣般绽开，\"这里的人对我们可好了。\"她的笑容突然黯淡下来：\"姜......\"手指绞着衣角，\"雨柔姐姐她......\"
\"蛮！\"龙幽急忙出声打断。
姜云凡闭眼深吸一口气，良久才缓缓睁开：\"我们回蜀山吧。\"
蛮歪着头：\"你不留下来......唔......陪你爹吗？\"
\"他......他......唉......\"姜云凡摇了摇头，疲惫地，\"先回去吧，回去再，我好累。\"
\"哦......\"蛮乖巧地点头。
姜云凡抓了抓头发，苦笑道：\"我力量全没了，没办法御剑了......龙兄弟，麻烦你了。\"
龙幽瞳孔猛地收缩，心中暗惊：\"！......姜......\"但很快恢复平静，点头道：\"嗯......\"他抬手掐诀，阵文在地面亮起璀璨光芒。
蛮拉着姜云凡站到阵法中央。在传送阵启动的瞬间，姜云凡回头望了一眼覆顶巍峨的宫殿。
与此同时，姜世离独自站在一座简朴的墓碑前。他伸手轻抚冰冷的石碑，声音沙哑：\"倩儿......\"突然，他五指收紧，在石碑上留下深深的抓痕，\"蜀·山·派！\"
\"血玉中一困廿载......\"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还害我妻儿分离......现在倩儿死了......连云凡也被你们蛊惑而去！\"袖袍一挥，狂暴的魔气将周围树木连根拔起。
\"......我姜世离此生若不踏平蜀山，誓不为魔！\"他仰长啸，\"血手！\"
血光闪过，血手单膝跪地：\"属下在！\"
\"你现在就率领部众会同玄火、幻月、鬼眼三部围困蜀山，并分出兵马不断骚扰各大门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是！\"
姜世离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我会在同时向神魔之井进发，打开人魔两界的封印。\"他猛然握拳，指节发出爆响，\"哼，三时间......我现在一刻也等不及要把那些臭道士捏碎。\"
血手恭敬道：\"主上英明。兵者诡道，暗度陈仓，此次定能一举成功！\"
\"你深知我心。\"姜世离转身望向蜀山方向，咬牙切齿，\"蜀山派......这次，我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挥袖喝道，\"去吧！\"
\"是！\"血手化作一道血光消失。
空荡荡的墓前，姜世离再次凝视着墓碑，久久不语。
当三饶身影出现在蜀山山门时，墨锐之早已等候多时。他冷着脸道：\"......姜师弟。各位师叔师伯在太清殿静候诸位多时了。\"
姜云凡点头：\"嗯......我们这就去。\"
墨锐之语气生硬：\"......蜀山将会遣散大部分弟子，留下来的都是自愿对抗魔教的人。你们传完话就赶紧离开吧。\"
蛮撅起嘴：\"什么嘛，我们当然是要留下来帮忙的。\"
\"......帮忙？\"墨锐之冷笑一声，\"哼，不劳大驾了。姜云凡，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姜师弟，不过是因为师伯他们还没将你逐出门墙。\"
姜云凡低下头：\"我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闯下的祸。我——\"
\"现在悔过又有什么用？\"墨锐之厉声打断，\"留下的人不知有多少能活下来，这一战后蜀山派不知是否还能存留，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他直视姜云凡，眼中燃烧着怒火，\"他是你爹又怎么样？你要救的人对你有多重要又怎么样？\"
墨锐之突然笑了，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是啊，那时候你还未出生，你怎么知道？你当然不知道魔君是什么人，你当然不知道我师父是怎么死的！\"他咬牙切齿地，\"现在你就等着，亲眼去看看吧！看看你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完，他转身大步离去，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姜云凡呆立原地，脸色苍白如纸。龙幽轻拍他的肩膀：\"姜......去太清殿吧。现在要紧的是把魔教进攻的事告诉师父他们。\"
姜云凡木然点头，三人默默走进蜀山。山门处的古钟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沉重的嗡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劫难哀叹。
太清殿内，烛火摇曳。姜云凡踏入殿门的瞬间，目光便与一贫相遇。他喉头滚动，声音低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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