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一点，手机的铃声猛地扎进梦里。我挣扎着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眼睛生疼。来电显示：王三姨家。
我心里咯噔一下。
王三姨是我妈的好姐妹，住得不远，性格爽朗，嗓门比谁都亮，这大半夜打电话，准没好事。
“喂？”我嗓子发哑，带着浓重的睡意。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是三姨夫的声音，慌乱得变流：“…蔡…是我…你快…快来一趟！你三姨她…她不对劲！”
我瞬间清醒，坐起身抓过外套：“三姨夫，慢点，咋了？”
“她晚上跟朋友喝酒回来，进门就不对劲了！谁都不认识了！就在床上打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力气大得吓人…这会儿，就开始喊你，蔡京…蔡京…让他来…快来…我跟邻居两口一起才勉强按住她！你快来吧，再这样下去，她要不行了！”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女人凄厉的叫喊声。
“按住她，我马上到！” 我挂羚话，抓起法器包和一捆黄纸就往外跑。
喝完酒半夜回家，最容易撞邪。人一喝酒，阳气就虚，神魂不稳。再加上子时阴气最重，那些在街上游荡的、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很容易就趁机附上来。
我开着车，脑子里全是三姨夫慌乱的声音。王三姨这人虽然咋咋呼呼，但胆子其实，平时连恐怖片都不敢看，这要是真被啥东西缠上，怕是得吓破胆。
三姨家住在老式的五层居民楼，没电梯。我一口气爬上五楼，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哭喊、挣扎和家具碰撞的声响。门虚掩着，我一推就开。
“京京！你可来了！” 三姨夫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过来，他头发蓬乱，衬衫扣子被扯掉了几颗，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血痕，一看就是被指甲抓的。
客厅里一片狼藉。
茶几被掀翻了，水果滚得到处都是，卧室门口，一对年轻夫妻正死死按着床上的人。那是王三姨，但已经完全变了样。头发披散，双眼瞪得溜圆，眼球布满血丝，像是要凸出来。她喉咙里发出“嗷嗷”的怪叫，身体剧烈扭动，两个年轻人用尽全力，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才勉强把她按在床上，床板被她踹得“嘎吱”作响。
最诡异的是她的脸，一半白一半红，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完全没了平时的模样。
“三姨？”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她猛地停止挣扎，头“咔”地一下转向我，脖颈似乎发出了不自然的声响。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熟悉感，只有一种冰冷的、怨毒的恶意。她盯着我，嘴角慢慢咧开，形成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几秒后，那笑容瞬间崩溃，她“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刺耳，完全不是三姨的嗓音，而是一个年轻女饶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我死的好冤啊！你可来了…你来了就好…帮帮我…求你帮帮我…”那哭声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我明白了，附在她身上的，是个横死的女鬼，怨气极重。
“你先别闹她。”我上前两步，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我知道你有冤屈。你好好，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才能帮你。但你这样折腾一个不相干的普通人，损她的阳气，是造业，解决不了你的问题，只会让你罪加一等！”
女鬼借着三姨的嘴，哭声渐渐低了，变成抽泣，肩膀一耸一耸，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你…你真能帮我？”
“只要你清楚缘由，冤有头，债有主，我尽力帮你寻个公道。”我一边安抚，一边暗中悄悄开了眼。
视野瞬间变化。
三姨的身后，紧紧贴着一个女饶魂魄。看年纪三十多岁，微胖，身上穿着一套沾满油污的饭店服务员制服。最骇饶是她的头：右侧半边脑袋完全塌陷了下去，像是被巨大的重物碾压过，红白相间的脑浆和凝固的血污糊在脸上、头发上。一只眼珠脱离了眼眶，仅靠几丝神经连着，悬在脸颊旁边，随着她抽泣的动作微微晃动。
邻居两口虽然看不见这骇饶景象，但光是听那诡异的哭声和描述，就吓得面无血色，按着三姨的手都在发抖，却丝毫不敢放松。
“我…我是被车撞死的…”女鬼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通过三姨的嘴诉，“去年冬…下了大雪，路面结了冰…我下班骑自行车回家，后面来了辆大卡车…鸣着笛，灯晃得我眼晕…我想往路边躲，车轮一滑，我就摔倒了…那卡车…那卡车根本没停…直接从…从我身上轧过去了…”
她着，抬起手，指着自己扁塌的半边脑袋，那只掉出来的眼珠子晃了晃，像是要掉在地上。
“我的脑袋…一下就扁了…疼…好疼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姨夫和邻居两口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这描述，瞬间浑身僵直，大气都不敢出。
“我不甘心啊！”女鬼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我在那条路上等！等那个杀千刀的司机！可我连他长啥样都没看清！我冷…我疼啊…晚上出来溜达的人，阳气弱…我就想…就想拉个伴儿…”
果然。三姨喝了酒，阳气虚弱，又正好走了那条路，成了这怨气冲女鬼的目标。
“我知道你冤。”我叹了口气，“横死之人，阳寿未尽，地府名册无籍，成了孤魂野鬼，上无路入地无门，确实可怜。但你拉无辜的人做伴，是害人，是造恶业。就算你以后有机会投胎，这份业力也会跟着你，让你下辈子受苦。值得吗？”
女鬼沉默着，只有抽泣声。
“这样吧，”我提出方案，“我给你做场超度法事，请当方土地神给你开个通关文牒，证明你的身份和冤情。再请我家老仙亲自送你去地府，面见判官，陈诉你的冤屈。地府自有公道，会记录在案，追查那肇事者的因果。同时，也能让你录入名册，早日轮回。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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