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的雅集日期将近,他不仅请到了汴京最好的四司六局,最难得的是,这六局中的蜜煎局和香药局,更是白玉堂使钱求了内侍省的宫人,请人从皇宫中寻来的。
帐设司则是在白玉堂安排下,全部选用最名贵的本地蜀锦,由绫锦院的织娘亲手制成。
那蜀锦上的花样纹饰共有四十余种,全部都是白玉堂亲自挑选的样式,以迎合春日花开、茶香满园的好意头,蜀锦选用了练鹊、绶带、瑞草、八达晕、银钩晕、春意纹菊、环藤莲花、藤凤菊枝、翠色狮子、倒仙牡丹、红遍地芙蓉、黄地碧牡丹等花样,并缀以金线,悬于雅集之上,更觉春意盎然。
蜀锦一出,全城哗然。
官宦人家娶妇嫁女的婚服也请不起绫锦院的织娘,哪怕是郡王娶王妃,也都是从民间寻了上好的绣娘来制。
而白玉堂仅仅只是为了办雅集,席间挂的帷幔便如此高贵,竟然全部出自绫锦院,便是公主、亲王都不可多得的奢华气派。
满城都在议论白玉堂的雅集,以及他拿出的十几匹蜀锦。
白府,大家正在家里吃早饭,子宁和萧华问他,雅集上的蜀锦都是从哪里来的?
白玉堂正在吃刘婶新做的粥饭,配了新鲜的拌芥菜、酸浸蔓菁、荠菜花煮鸡蛋、油渍鲜笋、拌马兰头等菜,他吃得津津有味。听到二人问话,他回答道,“都是家里库房里翻出来的,我叫十七将所有的蜀锦都取了出来,这十几匹全用上了。”
子宁跺脚道,“你要制雅集,用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动那十几匹蜀锦。你可知,那蜀锦还是大公子特地给你留下的,嘱咐林叔心保管好,留着给你将来娶娘子时要用的。”
白玉堂忍不住笑了,“嗐,我以为二哥心疼什么,原来是为这个,不妨事不妨事。日后若真的要用,也不一定非要它不可。”
一边展昭接口问,“我听,你的蜀锦都是绫锦院的织娘制的,这难道不要花钱么?”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我是去求了兄长的旧友,他如今在绫锦院。只有请他出面,这才唤得动织娘来制。不然,凭我花多少钱,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的织娘。”
曾在杭州经商的文光伈与白锦堂交好,他也曾给白玉堂递话,若是在汴京有事,可随时去绫锦院找他。
白玉堂找到文光伈,拜托他将所有蜀锦都制成帷幔。
“琼林苑呢?我听你一借就是三,这个总是花了钱的吧?”萧华插嘴问道。
白玉堂哭笑不得,“三哥,缉司,你们怎地如此心疼钱。没错,琼林苑是花了钱,但人家也不是收了钱,就能将琼林苑借给我,总要找个由头,他们才好向上面交代。”
“至于这由头么,”他突地一笑,“多亏了内侍省都知聪明,想出了庆贺庆历和议,与民同乐这个点子,将琼林苑借给我三。自然,作为回报,我也总要给他们塞一些好处。不过这些都是钱,不必放在心上。”
萧华听得直皱眉头,但钱已经花出去了,也无法再收回来,自己又无法骂他,只得气呼呼转头走了。
白玉堂挑选的地点在汴京城西,梁门大街外,近邻西瓦子的琼林苑。
此处本是皇家踏春的场所,离建隆观不远,若有贵客想要顺路入观内烧香求神,也最方便。
他千挑万选,因为这里景致极好,桃花开得最旺。
他以重金请内侍省,称雅集将广邀城中贵客,寻常地方恐坏了官家脸面,只有琼林苑能彰显家富贵。
果然,水样的银钱花出去,内侍省官人终于点了头,将琼林苑租给他三日。
雅集的消息传出去不久,琼林苑、建隆观附近的人也多了起来,挑担子卖茶卖果子的汉子货郎都多了不少。
白玉堂还未发请帖,便已名动京城,不仅官员们好奇心起,内院妇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恨不得都去亲眼瞧一瞧,什么人竟能为个雅集而如此豪爽,一掷千金。
至此,白玉堂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封请帖未出,却不断有容信示好,想求雅集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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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琼林苑,白玉堂叫人放出风去,称白家与内侍省官人相熟,连琼林苑这样的皇家园林,他都可以借过来为自家所用。
渐渐地,这些话开始在汴京流传开来,人们开始对他产生了好奇心。
白玉堂亲自操持,他相信,这场雅集必定名动京城,不怕没有人来,只怕,有人想求而不得。
白玉堂对外放出口风,称此番雅集上会请出精心挑选的珍品好茶,便是官茶也比不上。
另外,还为贵客们安排汴京城中最名贵的焚香、斗茶,且一盏茶只得配一味香药,雅集准备了十余种珍稀茗品,客人必将一饱口福。
除了这些,白玉堂还请来上好的苏曲班子唱曲助兴,席间更安排了柳七郎的《雨霖铃》和《玉蝴蝶》。
在他的精心安排下,这一场春日雅集已名动京城,越来越多的人都想近前一观,若有谁能够亲身体验,那便不止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仅品香斗茶这两项,就足以羡煞旁人。
白玉堂为了雅集,银钱花得流水一样,把萧华、展昭等人看得心疼不已,劝又劝不住,便由他去了。
展昭又问白玉堂都请了哪些人,他却一直笑而不答,直憋到雅集前三,才和盘托出。
原来,白玉堂不是不,而是,他一个都没有请!
白玉堂这一招便是请君入瓮,他将雅集描述得越精致,引得汴京城内人人关注,就越容易将达官贵人们引出来。
以白玉堂目前的身份,他只是一介布衣商贾,且家中的官司才刚刚了结,若是寻常办个雅集、酒会,怕是如何下帖子,人家都不肯来。
但如今不同了,且不他邀了皇宫的六局,更有传言称,白家与官家的内侍省宫人有干系,若不然,官家的蜜煎局、香药局和排办局,怎么可能被他一个平头百姓招之即来。
这便是他的第一步:戏台已搭建好!他也做足了戏,接下来,便该邀请客人了。
雅集前三日,白玉堂的请帖开始送出,果然如他所料,送出去的帖子悉数全收。
不仅是官员,连着一些王公贵族都被他请了来。
为了避嫌,白玉堂没有邀请大理寺和市舶司的人,连着相关的韩晚、郭琇,他也没有请。
他翻开白锦堂留下的账册,上面的名字依稀可见:舒国公、驸马都尉、贺正廷、王文禧、曹茚、韦骥、郭琇、韩晚。
他嘴角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丝冷笑。他想:我要亲眼瞧瞧,你们都是些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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