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大朝会过去才不久,瓦肆里的各式花样也多了些,任三的戏台前总是围着满满的人,他的杖头傀儡戏最受欢迎,每五更时分,就出来表演杂剧,若是去得晚了些,怕是连位置都占不到了。
白玉堂喜欢看瓦肆里的杂扮,这,他带着十三溜到相国寺附近的瓦肆,一来散心,二来看戏。
当日正是丁仪表演的弄影戏,台上咦咦呀呀唱得正欢,演的正是三国时周瑜火烧赤壁的故事。
十三看得津津有味,还对白玉堂笑道,“曹操真是好笑,枉他手下那么多人,还不是被周瑜、诸葛亮耍得团团转。”
听了他的话,白玉堂愣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大腿,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大笑不止。
十三被唬了一跳,只听白玉堂一叠声叫他,“这出戏妙得很,快拿钱赏人。”完,他转身就向外走。
十三奇道,“这出戏还没完,公子怎么现在就要走?”
白玉堂一面走,一面笑着道,“不瞧了,咱们找老魏吃酒去。”
他走得极快,十三还没听清他的什么,一转眼,他就出了瓦肆。
十三从怀里掏了钱,递到丁仪台边,转身追了出去。
他觉得这出戏甚是有趣,正在看着,却不期白玉堂突然要走,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埋怨,“真是像猴子吃桃子——想一出是一出。好容易出来一趟,也不好好将这出戏看完,还白白浪费了我半吊钱,倒是便宜人家了。”
他一路跑着追上白玉堂,埋怨的话并未飘进白玉堂的耳朵里,他仍在前面快步走着,看起来兴致颇高,不一会儿,已走到独州桥边自家的酒楼。
三国周瑜诸葛亮联手,火烧赤壁,大败曹军。便是一个集合了时、地利、人和的故事。
白玉堂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拥有了时、地利与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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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博士见少东家来了,赶紧将他迎到楼上的阁儿里,又拿来熏好的暖炉、热手巾、茶水等物。他见白玉堂满面春风,不免笑着问道,“二公子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么?”
白玉堂正在兴头上,随口答道,“果然是有喜事,温一壶紫苏酒,再拿些佛手疙瘩、绵胀金橘、栗子和榧子,我不在这里吃饭,你去将老魏叫来,我有话问他。”
酒博士赶忙答应着去了,十三还沉浸在刚才没看完的弄影戏里,耷拉着脸,有些不乐意。
白玉堂看十三的样子,便忍不住笑道,“那些话本子以后有的是机会瞧,以后放你和十七去瓦肆里瞧一整,你爱瞧什么便瞧什么。”
十三噘着嘴道,“你这话了许多年了,许给我和十七的好处,怕是你都不记得了。”
白玉堂此时心情正好,也不与他计较,“是么?我竟不记得了?下次你们提醒我便是,等家里的事办完了,叫你们瞧个够。”
正着,酒博士带老魏进来了,又摆上了酒和果子,阖上门退了出去。
白玉堂倒了一杯紫苏酒,招呼老魏坐了,问道,“你在汴京也有几年了,可有跟着这里的四司六局办过什么宴席没有?”
老魏不敢坐在他对面,只在他手边的一张杌子上侧身坐了,答道,“二公子,咱们的酒楼只做过厨司和台盘司,茶水司却少得很,也是因为咱们的酒少了些,人手也不够。另外,奉茶斟酒、传语递物这些事,怕也要单去请了人来做。”
白玉堂吃了一口佛手疙瘩,又问道,“我听你的意思,汴京的四司六局竟要比咱们杭州的更复杂些?若我想请人,要向哪里去找了合适的四司六局来操持?”
老魏答道,“汴京的雅集、茶会,多是一些皇族贵戚做,城里的四司六局也往往是觑着他们的心思来办。六局便是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和排办局,王公贵族家里都樱最好的自然是皇宫大内,办得也雅致,自然,钱也要得多。”
白玉堂拈了一只绵枨金橘吃了,道,“你若有门路最好,既这样,我给你五日时间,你从内侍省找好六局的人。五日后,十三来告诉你后面的安排。若有事,你来家里找十三便是。”
完,他带十三离开了,老魏还在原地兀自发愣,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是东家的吩咐,他也只得忙着去准备了。
路上,十三有些疑惑不解,忍不住问道,“公子想办事,咱们杭州家里就有四司六局,为何还要外面请了生人来做?再不济,叫老魏停了酒楼生意,命他操持,他手下人也不少,我们再从别的铺子给他调一些就是了,何必花那冤枉钱。”
白玉堂道,“我这事下月就要做了,家里的四司六局都在杭州,一时来不及进京。我瞧着汴京的茶果口味与杭州不同,想来家中的四司六局也应付不了,还是在京里雇人省事些。老魏一个人也不够,我要请许多贵客,这些饶口味喜好,老魏也不见得都清楚。”
着,他瞧了一眼十三道,“你何时变得这般计较起来?以往可不是这样的。”
十三答道,“还不是林叔私下叮嘱过许多遍,叫我们替你省一些,多计算着一些。林叔时常拎着我们的耳朵反复,尤其是我,常跟着你出门,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白玉堂听了,心里明白,林叔是担心自己大手大脚惯了,过日子也没个盘算,家里兄长也不在了,没人管得住自己。
他虽然心里清楚,但有些生活习惯一时也改不过来,自己又是个享受惯聊,不得,以后慢慢再改就是了。
回到家,他让十三去找庄、叶两位员外,讨一些上好的香药和茶叶,他心里开始盘算:他准备要做一个局,将兄长账册里记的几个人都请来,要面对面会一会他们。
他记得范娘子,范应纯与转运按察使韦官人、中散大夫贺官人交好,贺正廷的岳父则是荣信舒国公,这三个人便一定是要请来的。
驸马都尉既是个爱钱的,也要一并请了来。
他又从大哥留下的书信里挑出几个反复出现的要紧人,如三司副使沈邈、广陵郡王等。
但是要请这些人,却要大费周章。
白玉堂决定亲自出手,在汴京演一出戏。
这好戏的第一幕,便是要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奢靡无度、贪图享乐”的贵公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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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展昭忙于寻找杀人案的线索:徐评的毒杀仍一片空白。
展昭找到城中的医馆,寻了几味毒药回来交给季李,但无论怎样调试,都不是毒杀徐评的那一种。
林振被杀,除了现场遗留的那把雁翎刀,其余什么都没樱
宋七的案子仍留在应府,杀人者也没有抓到。
展昭正在挠头时,突然接到消息:欧阳秋带冉庆州贩货,才离开汴京不久,便遇到山贼,现下也不知什么情况。
展昭并不怕欧阳秋遇险,以他的功夫,寻常山贼也伤不到他。但他却担心,是否他们被陶雾瞧出了什么。
除此之外,他发现白玉堂准备制春日雅集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笃定,雅集当日,白玉堂一定不在府里,到时,大部分人都会被他带在身边,自己也一定有机会摸进白府去搜查。
他哪里想得到,在白玉堂的算盘里,展昭才是春日雅集最重要的那盘“菜”。
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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