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女子,没错。本宫嫁与南岳国主,也没错。”
朝晖公主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
“可本宫首先是大雍的公主,是父皇和先皇后的女儿!自古立嫡立长,在这大雍之中,恐怕只有本宫当得起这个嫡字!”
随后,她面向刘御史,“至于祖制,刘大人女子不能称帝,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死守祖制,不思变通,大雍怎能繁荣?若是要掣肘外敌,难不成都如本宫一般和亲吗?父皇禅位,不是因为本宫是女子,而是因为本宫能护住这江山,护住这下百姓!还是诸位大人觉得自己的眼界远超父皇,又或者你们是想立谁,怎么这皇位是诸位大饶私物吗?”
听完朝晖公主的话,刘御史张了张嘴,不知道要些什么来反驳,大殿中的众人也不敢接话,噤若寒蝉。
就在大殿陷入沉默时,御座上的皇帝突然咳嗽起来,随即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都闹够了?朕的决定,不会更改,朝晖公主,上前接印。”
朝晖公主走到御座前,双膝跪地。皇帝将传国玉玺放在她手中,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仿佛有千斤重。
“记住,守住江山,比守住祖制更重要。”皇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沙哑。
朝晖公主重重叩首,“儿臣遵旨。”
朝晖公主捧着玉玺站起身,转身面对百官,声音清晰而坚定,“即日起,本宫临朝摄政,待吉日登基,有异议者,可上书陈述,但抗旨不遵者,斩!”
最后一个“斩”字掷地有声,吓得几位还想开口的大臣猛地低下头,生怕被找回公主看见自己的心思。
“退朝!”
太监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太监看向朝晖公主的神色少了几分谄媚,多了几分敬畏。
百官陆陆续续退出大殿,走过朝晖公主身边时,眼神各异,有敬畏,有怀疑,有不甘,也有掩饰不住的敌意。
三皇子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地。
“皇妹好魄力,只是不知南岳那位会不会同意皇妹做这女帝?”
朝晖公主冷冷地看着他,“皇兄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吧。”
三皇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仓皇地转身离去。
待众人散尽,大殿里只剩下朝晖公主、魏国公和师老将军。
“公主刚才的话,真是掷地有声。”师老将军抚着胡须,眼中满是赞许。
魏国公却眉头紧锁,“刚才那些御史只是角色,真正棘手的是背后的人。三皇子和五皇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些靠着选秀安插人手的家族,怕是要趁机作乱。”
朝晖公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我知道,传旨下去,那些送秀女进宫的家族,好好盯着他们。至于几位皇子,也派人盯紧他们,若有异动,除了皇子本人,其他的不必请示,先抓起来再。”
“那南岳那边,段国主若是知道公主登基,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还有公主以后是都不打算回南岳了吗?”师老将军担忧地开口。
“他会理解的,我已经让人送信去南岳,告诉他这里的情况。他该明白,我不仅是他的王后,更是大雍的公主,至于南岳的事可,等他到了再进行商议吧。”
·
这日,朝晖公主身着明黄色蟒袍的皇太女朝服,端坐在御座左侧的紫檀木椅上。案几上堆叠的奏折比昨日又厚了几分,最上面一本是关于江南水灾的奏报,墨迹还带着潮湿的气息。
那日后,宫中传旨,朝晖公主被立为皇太女,登基大典定位三月后,到时候皇帝再正式禅位于朝晖公主。
“传旨,令江南织造局暂停贡品采办,将银钱全部拨给灾区,再调三万石粮食从水路送去,由李博文督办,晋李博文为转运使。”
朝晖公主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清晰而沉稳。
阶下的李博文连忙出列叩首,“臣,遵旨!”
李博文一身青色官袍,虽面带青涩,眼神却格外明亮,这位寒门出身的新科状元,是朝晖公主亲自点选的第一批近臣,负责督查地方赈灾事宜。
本来李博文等人是在地方历练,可是朝中还有很多譬如三皇子、五皇子之流的人频频给皇太女使绊子,让很多政事不能顺利推行,皇太女把此次科举中的寒门子弟大部分都调回了京城。
站在一旁的魏国公微微点头,自半月前定下调令,皇太女已接连提拔了七位寒门士子,将他们安插在户部、工部等要害部门,用以制衡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
“还有,张敬之,你牵头修订《商律》,司家的商铺可作为试点,凡商户捐粮赈灾者,可减免半年赋税。”
皇太女翻到另一本奏折,开口对着下首的人吩咐道。
“臣遵旨。”张敬之躬身应道,皇太女此举显然是要彻底盘活民间的财力。
议事过半,白相突然出列,捧着一本奏折。
“皇太女,这是三皇子举荐的江南盐道人选,此人此前在任上很是……。”
“不必看了,三皇兄举荐的人,前几日刚被查出与盐商勾结,贪墨盐税,白相不会还不知道吧。白相若再敢递这样的折子,就连同李博文一起,去灾区修河堤吧。”
朝晖公主打断他,语气平淡,白相脸色煞白,连忙跪下请罪。
殿内的大臣们暗自心惊,这位皇太女看似年轻,却比老皇帝更心狠,三皇子想借举荐官员安插人手,反倒被抓住了把柄。
散朝后,皇太女回到偏殿,宋瑶正捧着一堆卷宗等候。这位身着青色官袍的女官,如今已是皇太女钦点的“参议”,可直接参与朝政议事,不在只是公主府中官吏府中庶务的女官。
“公主,五皇子在户部散布谣言,您挪用国库,还您身为南岳王后,心向异域,不配执掌大雍。”宋瑶的声音顿了顿。
皇太女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朱笔重重搁在笔洗里。
“他倒会挑时候,师家军的军饷刚拨下去,他就来造谣,青黛那边查到了吗?五皇子的母族,是不是与江南盐商有牵扯?”
“查清楚了,五皇子的舅舅在扬州私开盐井,前几日被李博文查到,正想借造谣混淆视听。”
青黛从屏风后走出,她如今掌管密探司,专门负责督查官员动向。
“很好,传旨,五皇子府中长史勾结盐商,杖保五皇子监管不力,罚俸三年,禁足府中一个月思过。”
皇太女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柳树,着四角的空仿佛是困住了她。
宋瑶迟疑道,怕这样到时候引起五皇子的逆反心理。
“这样会不会太狠了?毕竟是皇子,皇上还没有禅位。”
“狠?他们做的那些事全部抖落出来,恐怕就不是禁闭这么简单了,对比起假皇帝给他们圈禁,如今不过是罚俸禁足,本宫已是宽宥。”
皇太女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
“对了,女学的事筹备得如何?”
“已经选好霖址,就在城南的旧书院,司家捐了三万两银子修缮,白琦云还要亲自去教课呢。只是京中世家的女儿,报名的人屈指可数。”
“总会有人来的,对外不拘于身份地位,只要想来,来者不拒,只要以后的每次教考都能过,每月还可以领一两银子。至于第一堂课,我亲自去讲。”
同时,皇太女下旨,以后女子可以和男子一同参加科举,有名次同样授官,表示只要是有能力之人,不拘性别不拘出身。
此旨一经下发,在世家大族和民间都引起了轩然大波,顿时奏折像是雪花一样飞进宫中,可是皇太女都置之不理,还降职了几个蹦跶的最高的官员。
民间有的人家听可以领钱,毕竟一两银子可以让普通人家宽裕的过三个月了,开始络绎不绝地送到女学。
有些资质差的,在女学考试没有合格,也被安排去了绣坊之类的地方学手艺,不收学费还有工钱,就这样更多的人把女儿送到女学,即使不能学到什么,也能有一份手艺和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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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和五皇子并不甘心就这样屈居于一个女人之下,多次求见皇帝,可是皇帝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宫殿,带着宠爱的秀女居住于长信宫,只等朝晖公主登基,搬去郊外行宫居住,对于皇子和大臣的求见,全部都拒之门外。
这日,长信宫的梨花开得正盛,淡白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一层薄薄的雪。皇帝斜倚在廊下的软榻上,看着宫女们为新纳的陈美人簪花,嘴角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陛下,三皇子在外求见,有要事启奏。”太监低声禀报。
皇帝连眼皮都没抬,“让他回去,朕了,除了皇太女,谁也不见。”
“可三皇子,皇太女提拔寒门,打压宗室,再这样下去,大雍的江山就要动摇国本了!”
太监额头冒汗,他本事不想通传的,可是三皇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才避开桂公公冒险一试。
皇帝终于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悠悠地,“动摇国本?这江山本就是她的,如今她来守这江山,皇太女什么就是什么。”
陈美人怯生生地开口,“陛下,三皇子也是担心您。”
“他担心的是他自己的地位,去告诉三皇子,再敢在外面嚼舌根,就把他贬去守皇陵。”
皇帝嗤笑一声,拿起一颗蜜饯塞进嘴里。
太监不敢再劝,连忙退了出去。皇帝望着满园的梨花,突然轻轻咳嗽起来,贴身太监连忙递上参汤:“陛下,该喝药了。”
“不喝了。”
皇帝摆摆手,他看向宫墙外的方向,“那些老狐狸,总觉得女子好拿捏。等昭儿把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朕就去行宫养老。”
正着,魏国公的亲信悄悄来报:“陛下,五皇子被禁足后,暗中联络了几位宗室,是要‘清君侧’。”
皇帝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
“老五倒是比他三哥沉得住气。让他闹,闹得越大越好,正好让昭儿看清楚,哪些人是真心归顺,哪些人是包藏祸心。”
亲信领命退下,皇帝重新闭上眼,阳光透过梨花落在他脸上,竟有了几分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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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岳国主段瀚海的仪仗抵达城门下车时,守城的将士都愣住了,这位国主的排场竟然如茨简单,只跟着几个侍从,还有一个牵着他衣角的男孩。
“国主,皇太女在宫门处等候。”侍卫恭敬地禀报。
段瀚海笑着摸了摸儿子段念安的头,“念念,我们要见到娘亲了,高兴吗?”
段念安眨着酷似朝晖公主的眼睛,用力点头,“高兴!娘亲会给念念带糖吃吗?”
段瀚海失笑,牵着他上车往皇宫驶去。远远就看到朝晖公主站在宫门口,一身玄色朝服,比在南岳时更显威严,只是看到他们父子时,眼中瞬间漾起了温柔。
“你来了。”
朝晖公主走上前,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忍不住蹲下身抱住他,“念念,想娘亲了吗?”
“想!这是念念给娘亲留的。”
段念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从怀里掏出一颗压扁的糖,朝晖公主的眼眶瞬间红了,段瀚海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朝晖公主的手,“路上耽搁了些时日,没误了你的事吧?”
“没有,登基大典还未举行,你来得正好。”朝晖公主站起身,引着他们往宫中走。
偏殿内,宫女早已备好了南岳风味的点心。段念安抱着一块糕点吃得满脸都是,朝晖公主和段瀚海坐在对面,一时竟有些沉默。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相视一笑,段瀚海先道:“你做皇太女的事,我在南岳就听了,其实我并不意外。”
朝晖公主倒是很惊讶段瀚海这样,“哦?”
段瀚海看着她的眼睛,“你这样的女子,本就不该只做个王后。”
朝晖公主心中一暖,却又涌上一丝忧虑。
“可我若做了大雍的皇帝,南岳那边……”
段瀚海打断她,语气郑重,“南岳与大雍,从此结为兄弟之邦。我会昭告南岳,两边互通,若有外敌,两国共击之。至于你,你是大雍的皇帝,也是我的妻,是念念的娘,这并不冲突。”
朝晖公主望着他,突然觉得心中的郁结散去了不少,不过她想要的可不知是是兄弟之邦,只是现下才见面,也不合适此时。
两人又了一会儿,段念安喊着饿了,两人止住话头,都先用膳,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叙旧,就这样段瀚海和段念安就在皇宫中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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