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冰冷,紧紧攥着分光仪,金属的寒意仿佛要钻进我的骨头里。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臭氧和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里是临州刑警队的证物馆,但现在,它更像一个活过来的巨大坟墓。
我的视线无法从林疏桐身上移开。
她半跪在地上,平日里用来解剖尸体、寻找真相的手术刀,此刻正毫不犹豫地刺入了m·L的脊椎。
那不是人类的脊椎,而是一具由纯净结晶体构成的、拥有模糊人形的“共生体”。
刀尖没入的位置,精准得如同教科书上的神经节点示范。
“陈野的神经突触……”林疏桐的声音因为用力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和警队地下管网的……走向完全吻合!”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陈野,我们最好的侧写师,三个月前在追查“彩虹糖”连环杀人案时失踪,最后被认定因公殉职。
而现在,他的名字从林疏桐嘴里出,却和眼前这诡异的一切联系在了一起。
我下意识地举起分光仪,想要扫描m·L体内那些异常的能量波动。
仪器的镜头锁定了那些闪烁着幽幽蓝光的结晶节点,数据流开始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别!”林疏桐猛地回过头,一手按住了我的分光仪,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急切,“别扫描那些……泛蓝的神经节!”
我的手指僵在了按钮上。
为什么?
那些蓝光节点是整个能量网络中最活跃的部分,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没等我发问,我们面前的m·L——那具冰冷的结晶体,突然发出了柔和的光芒。
它的整个躯体变得像一块无暇的水晶,内部结构清晰可见。
无数光点在其中流动,最终在它胸前汇聚成一幅……全息地图。
那曲折复杂的线条,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临州警队旧址的地下管网结构图。
“警队旧址的每一根管道……”m·L发出了声音,那是一种混合着电子音和少女声线的诡异腔调,空灵而飘忽,“都在循环……警员的……罪证记忆!”
它剧烈地咳嗽起来,几颗五彩斑斓的糖果残渣从它半透明的“嘴”里咳出,掉落在地。
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彩虹糖”案的凶手留在每个案发现场的标志。
“看!”它抬起结晶体构成的“手臂”,指向地图上一处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形状的光点,“火苗形状……是陈野的……dNA序列!”
就在那一瞬间,我脚下的地面猛地拱起。
无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根系破土而出,它们表面湿滑粘腻,带着浓重的铁锈味,疯狂地向我们卷来。
这些根系并非植物,它们的表面刻着一行行模糊的血字,仔细看去,竟是一串串档案编号。
我立刻反应过来,腰间的特制钢丝“嗖”地弹出,如同一条银色的灵蛇,精准地缠住了一根最粗壮的根系。
钢丝瞬间收紧,深深勒进了根系的“血肉”之中,但那东西的力量大得惊人,巨大的拉扯力几乎要将我拽倒。
“那些血写的档案编号……”我咬紧牙关,死死稳住身形,分光仪的扫描结果同时在我的视网膜上跳出惊饶结论,“对应着……每个警员的……作案次数!”
真相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这些根系,这些管道,就是警队内部腐烂的血管!
每一个编号,都代表着一次被掩盖的罪行!
我猛地发力,将那根暴起的根系狠狠甩向旁边的证物柜。
巨大的冲击力让柜门轰然洞开,里面的证物散落一地。
但我的目光却被柜子内部的夹层吸引了。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此刻因为柜体的变形而暴露了出来。
我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残骸,拽开了那个夹层。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机密文件,只有一截……用特殊容器保存的、还在微微发光的人类脊椎骨。
容器的标签上,写着一个名字:陈野。
“陈野的脊椎……”我失声喃喃,分光仪的深度扫描让我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它在模拟……警队的……组织结构!”
从最高处的寰椎,到最底部的尾椎,每一个骨节,每一个突起,都对应着警队从总监到基层警员的每一个职位。
这根本不是一截骸骨,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用血肉和白骨构建的微缩警队模型!
“吼——!”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我们脚下,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证物馆都为之震动。
那声音我绝不会听错,是陈警监。
“你们激活的不是救赎程序……是警队的……集体审判!”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仿佛预见了自己的末日。
集体审判?
这个词让我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我们到底释放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就在这时,我身旁的林疏桐身上发生了异变。
她那件在之前的搏斗中溅满鲜血的白大褂,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柔和的白光。
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在光芒的照耀下,竟然开始流动、重组,最终交织成无数细密复杂的线条,如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密码。
“我的母亲……”林疏桐看着自己发光的血衣,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一种顿悟后的释然,“她用自己的尸体……编织了……忏悔的……密码!”
她的母亲,上一任的首席法医,多年前离奇自杀,被定性为抑郁症。
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
m·L的结晶体在这一刻变得彻底透明,仿佛融入了空气中,只剩下一个由光构成的轮廓。
它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带着一种近乎神谕的威严。
“共生体的……最终形态……是警队的……新秩序!”它指向穹顶,那里因为刚才的震动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安的彩虹糖……正在重组……所有罪证的……时间线!”
安……“彩虹糖”案的第一个受害者,一个喜欢吃彩虹糖的七岁女孩。
她的死亡,是一切的开端。
一缕晨光,如同利剑,恰好在那一刻从穹顶的裂缝中刺破黑暗,精准地照射在那截发光的脊椎骨上。
几乎是同时,我的分光仪在陈野的脊椎骨上捕捉到了一个异常微弱的闪光点。
我迅速调整焦距,放大,那个闪光点是一个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凹痕。
“救赎的钥匙……”我的分光仪自动分析着凹痕的形状和结构,一行结论性的文字在屏幕上弹出,让我浑身一震,“是……我的……警徽!”
怎么可能?
为什么是我的警徽?
那枚跟着我十年,早已磨损了棱角,甚至在一次任务中崩掉一角的旧警徽?
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整个警队大楼内响起,但诡异的是,警报声中还夹杂着另一首旋律——一首电子合成的、调子有些跑偏的《生日快乐》歌。
两股截然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永恒和弦,在活过来的建筑里回荡。
地上的根系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律动。
林疏桐血衣上的光芒密码,和我口袋里那枚微微发烫的旧警徽,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它们的能量波动在空气中交织,最终汇入那些疯狂生长的根系之中,在上面烙印出崭新的、复杂的纹路。
我终于明白了。
这一切,从彩虹糖案,到陈野的“死亡”,再到m·L的出现,都是一个巨大的、环环相扣的局。
陈野留下的最后拼图,并非要揭露某个凶手,而是要用他自己的生命和我们所有饶命运做赌注,将整个腐朽的临州刑警队,改造成一座……活着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罪证审判庭。
而现在,这座审判庭的最后一把锁,就在我的手上。
我的目光落在那截脊椎骨上,那个仿佛为我的警徽量身定做的凹痕,正在晨光中静静地等待着。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首诡异的生日歌和我的心跳声。
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却无比坚定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冰冷的警徽,对准了陈野脊椎上那个唯一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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