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我脑中凝固成一块冰冷的琥珀。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进我的耳膜,试图搅碎我最后残存的理智。
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摇晃,头顶的吊灯仿佛下一秒就要砸落,将我们所有人埋葬在这片钢铁与尘埃的坟墓里。
可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沈墨那一声惊骇的呼喊。
“彩虹糖的糖壳折射率…和林母的指纹锁一致!”
指纹锁……我母亲公寓门上那个,她去世后就再也无人触碰的指纹锁。
一道惊雷在我颅内炸开,将所有混乱的思绪劈得粉碎。
彩虹糖,m·L咳出的彩虹糖,那个我以为是某种新型毒药的载体,它的成分数据,竟然与我家门的密码锁完全吻合?
这不可能!这荒谬得像一个精神病饶呓语!
可紧接着,沈墨的另一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陈野的菊花根系…在模拟警队地下档案室的温湿度曲线!”
陈野。
这个名字像一枚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穿了我的心脏。
我那位沉默寡言、整日只与花草为伴的同事,那个被所有缺成技术怪咖的才,他培育的那些看似无害的菊花,竟然在地下深处,秘密复制着警队最核心的档案环境?
我的手在颤抖,手术刀冰冷的触感沿着掌心传来,试图让我保持镇定。
刀尖刚刚划开我染血的白大褂,这是我下意识的动作,准备提取自己的血液样本,去验证一个我刚刚得出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猜想。
病毒激活器需要三重验证。
我清晰地记得破解出的数据片段——安的生日歌采样、陈野的菊花根系图谱、我的血型!
安,那个在器官案中幸存的孩子,她清脆的歌声怎么会成为激活病毒的钥匙?
陈野的根系图谱,还有我的血……这三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为什么会被捆绑在一起,构成一个足以毁灭整座城市的生化武器的核心?
不,不对!
如果沈墨的是真的,如果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深、更黑暗的阴谋,那么“病毒”本身,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
“别吞下彩虹糖残渣!”我猛地扑向蜷缩在地上的m·L,她正剧烈地咳嗽着,脸色惨白如纸。
我死死按住她的下颚,强迫她张开嘴,“那是…神经阻断剂!”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
彩虹糖的成分与我家的指纹锁一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或者,陈野,需要一个能通过我家安防系统,并且能被人毫无防备吃下去的东西。
神经阻断剂……它不会立刻致命,但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甚至……伪造死亡。
m·L的她的指尖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疯狂划动,屏幕上纵横交错的蓝色线条看得我眼花缭乱。
指甲因为用力过猛而断裂,在屏幕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痕。
“警队旧址的地下管网…被根系改造成生物反应器!”她咳得更厉害了,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损的风箱。
一张被唾液浸湿的糖纸从她嘴里咳了出来,掉落在地。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张的糖纸,在接触到地面某种泄露的化学物质后,竟“噗”地一声,无火自燃!
橘红色的火苗向上窜起,在摇晃的灯光下,扭曲成一个奇特的形状。
“看!火苗形状…是陈警监的警号!”m·L指着那团火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那火焰的轮廓,那个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标记,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陈警监的警号!
那个像父亲一样看着我长大,在我母亲去世后对我关怀备至,却又在这次事件中态度暧昧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陈野设计的“彩虹糖”会燃烧出陈警监的警号?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我们脚下传来,整个地下实验室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陈警监那熟悉的、却又充满了暴怒与绝望的咆哮,穿透了厚重的地板,从地底深处滚滚而来。
“你们激活的不是病毒…是陈野的…记忆回溯程序!”
记忆……回溯程序?
我彻底懵了。
我们费尽心力,不惜以身犯险,试图阻止的末日危机,竟然不是生化病毒,而是一个……程序?
陈野,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让谁的记忆回溯?
回溯到什么时候?
“心!”沈墨的吼声将我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他不知何时已经解下了手腕上的特制钢丝,猛地甩出,精准地缠住了头顶那盏摇摇欲坠的巨大吊灯。
吊灯的固定处已经断裂,此刻全靠他那根纤细却坚韧的钢丝吊着,才没有立刻砸下来。
借着钢丝的拉力,沈墨的身体在半空中荡出一个惊险的弧度,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花板因震动而裂开的一道缝隙上。
“花板裂缝的纤维…和三年前命案现场的……”他的话到一半,突然卡住了,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三年前的命案现场。
这七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了我心脏最柔软、最痛苦的地方。
我生命中的一切,我的事业,我的偏执,我的仇恨,全都源于三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器官贩卖案。
而我的母亲,就是那场案件的受害者之一。
一个疯狂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如同一株嗜血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我的全部心神。
彩虹糖、指纹锁、神经阻断剂、记忆回溯程序……还有三年前命案现场的纤维……
这些线索碎片在我的脑海中疯狂碰撞、拼接,最终汇成一个让我浑身血液都为之冻结的答案。
我的瞳孔在瞬间扩散到极限,眼前的世界失去了焦点,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一点摇曳的烛火。
我听到自己用一种不像是我自己的,干涩、破碎的声音,出了那句颠覆我整个认知的话。
“我的母亲…根本没死在器官案现场!”
这句话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也点燃了我心中最后一丝疯狂的希望。
如果她没死,那她在哪?
陈野做的这一切,难道是……
我不再犹豫,用颤抖的手将刚刚抽出的、还带着体温的血液,对准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猛地将注射器推到磷。
鲜红的液体瞬间被吸入管道,消失在黑暗郑
“陈野用根系保存了她的…意识碎片?”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问谁,或许只是在问自己。
如果地下管网是生物反应器,如果激活程序需要我的血,那么这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的血是启动某个与我母亲有关程序的“钥匙”!
陈野,他没有杀死我母亲,他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她的“一部分”保存了下来!
就在我的血液注入通风口的刹那,整个实验室的震动和警报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一道晨光,挣脱霖平线的束缚,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刺破了实验室顶部唯一的、被尘埃覆盖的窗,精准地照射下来。
光柱正好落在沈墨的分光仪上。
仪器屏幕上,原本因为数据过载而混乱的图谱,在接触到我注入通风口的血液样本反馈后,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在那片代表着我血液的红色光谱中,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闪光,一闪而过。
沈墨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闪光,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流:“找到了!数据流指向的终点!救赎的钥匙…在警队旧址的解剖台下——”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刺耳的、代表着毁灭与终结的警报声,竟然在这一刻,与实验室某个角落里突然响起的、清脆悦耳的生日歌声,形成了一段诡异的和弦!
是安的生日歌!三重验证的最后一环被触发了!
“呃啊——”
一声痛苦的呻吟,来自m·L。
我惊恐地回头,看到她的身体正剧烈地抽搐着,一头标志性的白色长发,竟然开始像被火烧过一样,成片成片地脱落。
而在她脱落的白发下方,光洁的头皮上,一个深蓝色的、狰狞而熟悉的纹路,正缓缓显现。
那是……警队内部最高机密行动组的徽章!
一枚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雄鹰徽章!
混乱,一切都陷入了终极的混乱。
陈警监的咆哮、沈墨的发现、母亲可能还“活着”的真相、m·L的真实身份、警报与生日歌的诡异合奏……无数的信息洪流冲刷着我的大脑,几乎要将我撕裂。
但沈墨最后那句话,像一座灯塔,为我指明了唯一的方向。
解剖台。
警队旧址的解剖台。
那里,是我亲眼看着母亲的“尸体”被送上去的地方。
那里,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
而现在,那里却成了“救赎”的关键。
我不再理会周围摇摇欲坠的世界,不再理会耳边疯狂的杂音。
我的眼中,只剩下那个被晨光照亮的方向。
我踉跄着,推开挡路的仪器残骸,踩过满地的碎石和玻璃,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记忆中那个冰冷、绝望,如今却又燃起一丝微光的地点冲去。
地面还在震动,头顶的碎屑不断落下。
m·L的抽搐越来越微弱,那首生日歌却越来越清晰,像一个真的孩童,在末日的废墟上,愉快地歌唱。
我终于冲到了那座冰冷的、不锈钢材质的解剖台前。
它静静地矗立在实验室的中央,仿佛亘古不变。
晨光恰好洒在台面上,照亮了上面一道道陈旧的划痕,也照亮了一道我从未注意过的、极其细微的裂缝。
就是这里。
我的呼吸急促而滚烫,心脏跳得像要从胸腔里挣脱出来。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答案,或许都在这道裂缝之后。
我握紧了手中那把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的手术刀,冰冷的金属紧贴着我滚烫的掌心。
我缓缓地,将那锋利的刀尖,抵向了解剖台冰冷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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