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肺像是被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烧红的铁丝在气管里来回刮擦,灼热的气息从鼻腔倒灌进颅腔,呛得眼眶刺痛。
喉咙里涌上浓重的铁锈味,血腥气在舌尖蔓延,咸涩中透着一丝腐败的甜,像铁屑混着腐烂的蜜糖;冰冷的集装箱外壳紧贴我的脸颊,金属的寒意像无数根细针,顺着皮肤刺入骨髓,冻得我牙关打颤,连牙齿咬合的震动都传递出空洞的回响。
世界在我眼前晃动,视野边缘泛起锯齿状的黑雾,像老式电视信号中断时的噪点,只剩下几种刺耳的音符——急促的警报声尖锐地切割着耳膜,每一声都像玻璃碎片划过神经;我自己狂乱的心跳在颅腔内轰鸣,如同战鼓擂在胸腔四壁,震得太阳穴突突跳动;还有沈墨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声音,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划开混乱:“她的脑电波与集装箱内供体同步!”
那道分光仪的红光像一条毒蛇,从我颈侧的动脉上缓缓滑过,皮肤传来细微的灼痛,仿佛血管正被一寸寸扫描、标记,光束掠过处留下一道微颤的热痕,像是被无形的烙铁轻烫。
同步?
我与那五十个素未谋面的“供体”,在最私密的思维层面被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我能感觉到他们,像五十个遥远而微弱的回声,在我的意识边缘恐慌地共振——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静电的颤动,像隔着厚重水层传来的心跳,混杂着模糊的呻吟与无声的呐喊,从神经末梢直冲大脑,仿佛有无数根细线从我的脊椎末端被抽出,连接向未知的深渊。
那种感觉,像是在深海中听见了溺亡者的梦呓,潮湿、冰冷、带着金属锈蚀的腥气,顺着听觉神经渗入脑髓。
沈墨已经扯开了急救箱,金属搭扣弹开的“咔嗒”声清脆利落,像子弹上膛的预兆,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他转向旁边那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女孩,“慧,你录下的流浪狗叫声——快!要和林医生的心跳频率重叠!”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很荒谬,用狗叫去对抗一个精密到能同步脑电波的装置?
可指尖触到集装箱粗糙焊缝时,那粗粝的摩擦感却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现实早已崩塌,此刻,任何一根稻草都值得去抓。
焊缝边缘的铁锈粉末蹭在指腹,留下干涩的颗粒感,像在触摸一具被遗忘多年的尸体。
慧颤抖着手,点开了她的儿童手表,一阵杂乱而低沉的犬吠声突兀地响起,夹杂着喘息与呜咽,在空旷的码头上回荡,声音撞上集装箱的铁壁,反弹出空洞的混响,仿佛来自地底的哀鸣。
沈墨飞快地操作着他手腕上的设备,那声音被过滤、拉伸,变成一种诡异的、与我心跳几乎重合的“嗡嗡”声,像是电流穿过金属管道的震颤,又像某种远古生物的低频共鸣,震动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爬行,让我的后颈汗毛倒竖。
一行模糊的蚀刻日期映入眼帘。
不是安的生日,绝对不是!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串数字像烙铁一样烫伤了我的记忆——是妈妈……是妈妈三年前离开我的那个时刻!
“不……”我咳出一口血沫,腥甜的气味在口腔中炸开,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落,滴在集装箱冰冷的表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溅起的血珠带着微弱的弧线,像一滴凝固的绝望。
我拼命将身边的平板电脑拖过来,指尖在屏幕上留下血痕,指纹与裂纹交织成一张绝望的地图,触屏的冰冷与血迹的温热形成诡异的对比。
我点开那个被我标记为“禁忌”的文件。
“看这个!陈警监的警车轨迹……与三年前器官运输路线完全吻合!”
那条红色的轨迹线,像一条蜿蜒的罪证,完美地覆盖了三年前那辆运送“捐献”器官的冷链车路线。
每一个拐角,每一个停留点,都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一切都不是意外。
“叔叔!彩虹冰棱在融化!”慧的尖叫让我回神。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集装箱的排气孔附近,那些曾经凝结如七彩水晶的冰棱,此刻正滴下浑浊的水珠,砸在铁皮上发出“嗒、嗒”的闷响,仿佛垂死之饶眼泪,带着微弱的回音,在寂静中敲击着倒计时的节拍。
冰珠滑落时拖出细长的水痕,像透明的泪痕,折射着警灯微弱的光,泛出病态的虹彩。
“该死!”沈墨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低吼一声,手里的钢丝锁探入集装箱的机械结构缝隙,勾住了什么,“阿伟,你设置的不是声纹锁……是‘心跳同步装置’——林疏桐的每下心跳,都在加速供体的死亡!”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击穿了我最后的坚强。
我的心跳……我的求生本能,我每一次为了活下去而搏动的血脉,都在将那五十个人推向深渊。
我就是那把屠刀,而握刀的,是我自己的生命。
绝望瞬间淹没了我的咽喉,我几乎要窒息,胸口像压着整片沉没的海。
不,不能放弃。
安……我想到了我的安。
我颤抖着摸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已经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触感粗糙而冰冷,像一块即将碎裂的墓碑。
我点开一个音频文件,那是我永远不敢再听第二遍的录音。
“‘妈妈,彩虹糖化了……’”
安临终前微弱的哭声,混杂着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从手机里流淌出来,那声音像一根细线,瞬间勒紧了我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抽搐。
我强忍着泪水,将手机播放器死死抵在集装箱冰冷的外壳上,金属的寒意透过掌心直抵心口,仿佛要把那悲伤冻结成永恒。
“沈墨,用分光仪折射声波!让悲伤覆盖同步程序!”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既然快乐的频率无法破解,那就用最极致的悲伤去冲击它!
沈墨调整分光仪的角度,一道复杂的复合光束打在手机上,又折射到集装箱的金属表面,光纹在铁皮上流动,如同活物,泛着幽蓝与暗红交织的辉光,像某种古老仪式的符文在苏醒。
安的哭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不再是单纯的声音,而是一种能够穿透物质的、悲赡能量波,带着潮湿的温度与无法言的重量,撞进每个饶耳膜,连空气都随之震颤。
警报声骤然变得尖利,与我的心跳、与安的哭声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发疯的共鸣,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共振、扭曲,连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就在这时,集装箱内部,突然爆发出五十个供体整齐划一的尖叫!
那不是恐惧的叫声,而是痛苦的哀嚎。
“疼!记忆在燃烧!”
一个沙哑的声音透过金属的阻隔,清晰地传了出来,带着灼烧般的回响,仿佛他们的大脑正在被无形的火焰舔舐。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我们并没有解除同步,而是将我的悲伤,我失去安的痛苦记忆,强行灌输给了他们!
“嘀嗒。”
一声轻微的机械转动声,像是怀表齿轮咬合的错位,带着金属疲劳的呻吟。
沈墨猛地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怀表,那根秒针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微微偏转了一下。
“0.3秒误差……不对劲,”他喃喃自语,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这不是炸弹,是林母死亡时刻的倒计时!”
时间。
又是时间。
不是引爆,而是重演。
凶手要让我在妈妈死亡的精确时刻,眼睁睁看着这五十个人,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我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集装箱的外壳上,像是在这冰冷的死亡契约上签下我的名字,温热的血珠在金属表面缓缓晕开,像一朵朵凋零的花。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我的脑海。
安的哭声可以覆盖程序,那……那首我教她唱的第一首歌呢?
那个阿伟曾经伪装成义工,陪安唱了一遍又一遍的生日歌呢?
“安的生日歌……是启动自毁的密钥!”我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
那是诅咒!
是最后的保险!
远处,陈警监的警车轰鸣声由远及近,刺目的车灯撕裂了码头的黑暗。
我看向沈墨,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最后的指令。
我的耳语几乎与警车的轰鸣声重合在一起,轻得仿佛一阵风。
“用我的心跳……覆盖安的死亡时间码!”
用我的生命,去填补那个由我孩子的死亡构成的致命漏洞。
这是唯一的办法。
视野开始旋转,黑暗从四周侵袭而来。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到陈警监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冷笑。
而沈墨,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陈警监。
他像一道鬼魅般的影子,瞬间闪到了警车旁边,蹲下身。
冰冷的分光仪,紧紧贴上了还在微微发热的警车轮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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