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冰冷,比抵在她心口的怀表金属还要冷——那触感像一块刚从冰柜里取出的铅块,压得我指骨发麻,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与金属之间因温差凝结出的一层细密水珠,滑腻又黏着。
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切割着这间地下实验室里本已稀薄的空气;每一次鸣响都带着低频震动,仿佛直接敲击在我的耳膜上,连牙齿都在微微发颤,喉头甚至泛起一丝铁锈般的腥甜味——那是恐惧激活了唾液腺的错觉。
林疏桐的身体正在迅速失去温度,最后那句关于拼图的耳语,与其是一句遗言,不如是一枚烧红的烙印,烫在了我的脑海里——我能闻到她唇边逸出的最后一丝温热气息,混着铁锈味的血气,在鼻腔中久久不散,像某种无法驱逐的执念;她的指甲边缘残留着些许黑色油污,我用拇指轻轻蹭过,粗糙的颗粒感扎进指尖神经,像是她最后留给世界的密码。
控制台玻璃上,我的倒影与那个本该死了三年的男人重叠,又被闪烁的红蓝警示灯切割得支离破碎;灯光扫过时,我能看清自己瞳孔里映出的裂痕,就像此刻我内心的秩序正在崩塌——那光不是冷的,而是带着灼饶节奏,一明一灭间烫得眼皮微颤。
三年前,那场爆炸……
我亲手为他整理了遗物,那份报告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我骨头上的墓志铭——指尖划过纸面时的粗糙摩擦感,至今仍烙在神经末梢,如同此刻正握着的这张泛黄实验日志:墨迹微微晕染,纸张吸饱了潮湿空气后的沉重触感,让每一页翻动都像撕开一层干涸的血痂。
“沈哥!他们来了!正门,至少两队人!”吴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和无法掩饰的恐慌——那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夹杂着金属共振般的刺耳回响,耳道深处仿佛有根细针在轻轻拨动。
我没有回应。
我的全部感官,我引以为傲的痕迹学直觉,此刻都凝聚在手中这块冰冷的怀表上——它贴着掌心,却像一块吸走体温的磁石,甚至能感觉到齿轮内部细微的震颤,如同某种活物的心跳;林疏桐的血已经渗入齿轮的缝隙,黏稠而温热,指尖轻轻一抹便留下一道暗红的油渍,那微弱的生物电流似乎激活了某种休眠的机制——我甚至能听见齿轮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是锁芯转动的第一声轻叹,又像一颗心脏在黑暗中重新搏动。
表盘上,那些看似磨损的痕迹,那些由陈野的指纹和使用习惯构成的独特规律,此刻在我的脑中飞速重构——视觉与记忆交织成网,每一处划痕都成了坐标轴上的锚点。
b区3排的镜像坐标……不,这只是第一层伪装。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变流,不再是外部的警笛,而是从我们脚下,从那些装着胚胎的维生舱里发出来的。
那声音整齐划一,与人类心跳的频率惊蓉相似,却又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冷酷——像是无数台精密仪器在同步呼吸,又像是一支沉默军队的脚步声正从地底逼近;我能感觉到脚底地板传来的微弱共振,仿佛整座建筑都在随着它们的节奏颤抖。
“同步…所有胚胎正在同步林母的死亡记忆!”吴的喊声几乎变成了尖叫,“沈哥,这是自毁协议的前奏!林疏桐的死亡时间码被触发了!”
我猛地低头,林疏桐涣散的瞳孔正对着我,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划过控制台的指尖还停留在那里——指甲边缘残留着些许黑色油污,那是她最后一次试图留下线索的证明。
她的死亡,就是开启毁灭的钥匙。
而她选择将这把钥匙交给我。
“告诉妈妈…我选择做蝼蚁…”
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轻得像风穿过通风管道,却重得让我耳道嗡鸣,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蝼蚁?
不,她不是蝼蚁。
她用自己的死亡,为我争取了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我大脑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处理器,所有线索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塞了进来……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像无数根针,刺入我的神经。
它们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在冥冥中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
那根线是什么?
是“记忆”。
我猛地翻过怀表。
背面光滑的金属壳上,果然有一片模糊的刻痕——触感粗糙,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在分光仪的辅助照明下,我才勉强看清,那是一幅地图的一角,线条断断续续,像是拼图被硬生生撬走了一块。
未完成的拼图…
我目光扫过怀表正面,陈野用弹孔形状标注的三个关键钢印位置!
那不是位置标记,那是坐标参照点!
就像航海图上的星辰,用来定位那块“缺失”的拼图!
我迅速将三个“弹孔”的位置与背面的残图在脑中进行三维叠加——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立体网格,每一道线都在旋转、校准,最终锁定一个坐标点。
镜像,对,林疏桐提到了镜像!
b区3排的镜像坐标!
那不是实验室里的坐标,而是这张地图上的!
一个全新的坐标点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它不在警队地下车库,而是在车库的……通风管道系统里!
警队车库的坐标是障眼法,是留给后来者的陷阱。
真正的核心,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轰!”
实验室的正门被重物猛烈撞击,金属门框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一声闷响仿佛震到了我的脊椎,连脚底都能感受到地面的轻微震颤,灰尘簌簌落下,落在脖颈上带着凉意。
他们要进来了。
“沈哥,能量读数正在指数级飙升!三十秒,我们只有三十秒!”吴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我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像是溺水者最后的挣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喉咙深处的嘶哑。
三十秒。
我看着怀里渐渐冰冷的林疏桐,看着控制台上我那张酷似“亡灵”的脸,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了上来。
“吴,听着,”我的声音异常平静,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把我们所有的通讯记录,加密后,用最高权限发送到临州警队内网。收件人…写我那个搭档的名字。”
“什么?沈哥,你疯了!他就是内鬼!”
“对。我要让他知道,我知道了。我要让他恐慌,让他自乱阵脚。只有这样,他才会亲自去那个地方,去确认那块‘拼图’还在不在。”我一边,一边用钢丝锁的细针心翼翼地探入主控芯片的裂缝——指尖传来微弱但稳定的电流搏动,就像在为一头沉睡的巨兽做心脏搭桥手术,那种微妙的震颤顺着指骨一路传到肩胛,几乎令人眩晕。
林疏桐过,所有胚胎都连接着内鬼的终端。
那么,这里一定有一个后门。
我的指尖能感受到芯片内部微弱的电流搏动,就像在为一头沉睡的巨兽做心脏搭桥手术。
我不能阻止自毁,但我或许可以篡改它的“遗言”。
“嘀——”
一声长鸣,所有维生舱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又在下一秒瞬间熄灭。
同步完成了。
自毁协议的核心指令已经下达。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一片死寂,连警示音都消失了,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我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还有远处通风口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机械生物正在缓缓苏醒。
大门被彻底撞开,无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将我笼罩——刺眼的白光让我本能地眯起眼,皮肤也被照得发烫,汗珠沿着太阳穴滑落,带着一丝咸涩的灼痛。
“不许动!警察!”
我没有看门口的警察,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房间的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通风口——那里积着一层薄灰,边缘有些许锈斑,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某种古老图腾的印记。
在成为警察之前,我是一名痕迹学专家。
我的工作,就是从灰尘、锈迹、划痕中,读出别人看不见的故事。
我缓缓转动眼球,启动了植入在虹膜里的微型分光仪。
那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我作为痕迹学专家最后的武器。
一道微不可察的红光,精准地避开了所有饶视线,像一条无声的毒蛇,悄然滑向房间的角落。
沈墨的分光仪红光扫过通风口锈斑。
喜欢罪案拼图师之亡者遗局请大家收藏:(m.abxiaoshuo.com)罪案拼图师之亡者遗局阿布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