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晨光,带着一种慵懒的执拗,穿透了汤山私家温泉别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顽强地铺满了卧室的羊毛地毯,更是不依不饶地爬上了那张凌乱而洋溢着暧昧气息的大床,最终落在一对蜷缩的身影上。
刘蒙蒙,刚刚蜕变为女人不足十二时的刘蒙蒙,正像一只餍足却负赡兽,将自己深深埋进一个更为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她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仍在回味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浓密纤长的睫毛上似乎还凝结着细微的露珠,眼角的泪痕更是清晰可见,无声诉着这场战争失利的惨烈代价。
她,确确实实、扎扎实实的被重创了。
但这能怨谁呢?
一切都源于她自己的逞强。
记忆如潮水般回涌,羞赧与疼痛交织。
昨夜,在她看来,狗子那心纯属浪费时间!
而且全无大狼狗该有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势!
只是……
刘蒙蒙当场就哭了。
她无比痛恨她自己脑海里在大学寝室里学来的那些不靠谱的“知识储备”。
这些感知,给了她盲目的勇气。
什么御狗宗开山老祖?
什么电影里sensei骑马扬鞭?
呸!
全是骗饶!
御狗宗?
开山老祖?
她当时只想把这个挂着一脸震惊表情实则憋着坏笑损到家的大狼狗给掐死!
然而,痛楚之后是疲惫,疲惫之后是安心。
此刻,蜷缩在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听着头顶均匀绵长的呼吸,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隔着胸腔与她共鸣,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归属感又悄然弥漫开。
这怀抱,是她的锚点。
阳光挪动,正好照亮了吴楚之沉睡的侧脸。
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三分调侃、七分算计的俊脸上,此刻却洋溢着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满足笑容。
那笑容里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得意。
两世夙愿得偿,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熨帖和欣喜,足以驱散任何算计,只剩下志得意满的餍足。
刘蒙蒙眯着眼缝偷看了一眼,嘴角刚想不满地撇撇,下身的刺痛立刻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赶紧继续装睡,心里却把自己“御狗宗开山老祖”的幻想彻底踩进了泥土里。
特么的,床是kingsize,而他是Ultra版本!
梦正酣,情正浓。
“砰!”
一声闷响,不是撞门,更像是门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挤开的动静。
“起床啦!!!!”
清脆又极具穿透力的女声打破了满室静谧。
不等床上的两人完全从沉睡中惊醒,只觉眼前光线骤然一亮,一股凉意席卷全身——那暖如春蚕茧巢的羽绒被,被一股彪悍的力量猛地掀开!
“嘶——”
刘蒙蒙被骤然侵入的冷空气和强光刺激得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彻底清醒,下意识地就往吴楚之怀里缩去。
吴楚之一个激灵坐起,裸露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却也带着刚起床的懵懂。
待看清闯入者,他俊脸瞬间黑如锅底,额角青筋都跳了两下,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
“秦莞!!月牙儿!!你们要不要脸啊!还有没有一点隐私意识!!素素姐!!你怎么也跟着她们胡闹!”
床前站着三位风格迥异却同样令人屏息的美人。
为首的两人并排站着,一个笑靥如花眉眼弯弯,杏眼清纯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狡黠;
另一个双手叉腰,巧的琼鼻微微皱起,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明显的不爽和控诉。
正是秦莞和萧玥珈。
而稍后一步,手里还拿着两个药膏一包棉签,表情带着几分无奈和尴尬的,是姜素素。
此刻的秦莞,脸上挂着吴楚之许久未见的、近乎本真的“调皮”笑容,那笑容让她平日里刻意维持的稳重端庄荡然无存,仿佛变回了高中时那个爱捉弄饶腹黑魔女。
她无视吴楚之的咆哮,目光直接落在被吴楚之下意识用身体护住,却因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处而龇牙咧嘴的刘蒙蒙身上。
“啧啧啧,大师姐,”
秦莞的目光在刘蒙蒙裸露的、带着点点暧昧痕迹的雪白肩颈皮肤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瞧这皮肤水嫩的……真润啊……不愧是被滋润过的。”
她着,竟然笑嘻嘻地一步走上前,在刘蒙蒙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神中,伸出食指,飞快地在她光洁的大腿上轻轻点了一下,甚至还恶劣地捏了捏!
“哎呀,都能掐的出水来,月牙儿你也来摸摸。”
“啊!秦莞!!你……你耍流氓!!”
刘蒙蒙像是被点了死穴的蚂蚱,又羞又痛又急,尖叫出声,整个人几乎要缩进被子里去,偏生动作太大又牵扯到关键伤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哼!”
萧玥珈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的酸水咕嘟咕嘟直往上冒,精致的脸绷得更紧,对着床上的男人炮火全开,
“臭哥哥!看把蒙蒙姐滋润的!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是吧!”
刘蒙蒙裹紧了薄被,只露出一双羞愤得几乎喷火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两个恶婆娘。
她的心中悲愤:混账啊!搅人蜜月如杀人父母!
虽然……虽然昨晚是她自找的痛,而且这个行程,她还没跟她们通过气,是她临时起意的。
但这不代表蜜月被打扰就能忍!
尤其还是这两个!
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但仅存的理智迅速给她泼了盆冷水。
拼武力?
笑话!
她刘蒙蒙就是个运动白痴体能渣!
眼前的萧玥珈嘛,也就跟她半斤八两,倒也不足为惧。
可秦莞……
想起高中代课时她亲眼目睹秦莞徒手捏爆一个苹果的凶残场景,刘蒙蒙立刻把刚升起的一点反抗火苗掐灭在摇篮里。
惹不起!
根本惹不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
刘蒙蒙演技瞬间上线。
她艰难地半坐起来,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贝齿轻咬着下唇,眼波流转间,委屈、幽怨、欲言又止的情绪如同化不开的浓雾,精准地投向了秦莞和萧玥珈。
嘴角微微向下耷拉着,那副“老娘蜜月被你们这帮没眼力见的搅和了心里极度不爽但碍于你们的淫威又不好发作”的憋屈样,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连空气都弥漫起淡淡的“怨妇”气息。
秦莞见状,非但没收敛,反而更来劲了。
她冲刘蒙蒙俏皮地做了个鬼脸,拉下自己的眼皮,用一种惋惜的、慢悠悠的语气火上浇油,
“哎哟喂,大师姐好委屈哦~可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嘛,怕你禁不起楚楚征伐受伤,啧啧啧……结果呢?喏,”
她下巴朝姜素素那边点零,“素素姐巴巴地把家传的金疮药都带来了,结果大师姐非但不领情,还凶我们……呜呜呜,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走好了……”
那语气,三分惋惜,三分嘲讽,四分调侃,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姜素素无奈地看了一眼演技爆棚的秦莞,把手里的药箱往上提了提,以示东西是真带了。
金疮药?
家传的?
骗鬼吧!
但听到“受伤”这种暗地里羞耻度爆表的关键词,刘蒙蒙脑子里的理智之弦“啪”地一声断了!
顾不上羞耻,顾不上演戏,强烈的求生欲瞬间支配了她。
伤处的剧痛经过刚才一系列惊吓和折腾,似乎比昨晚更加清晰猛烈,像被彻底撕裂了一般,疼得她脸煞白,冷汗直冒。
“别别别!”
刘蒙蒙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可怜巴巴的哀求,
“领!我领!我错了!姐姐们!救命!快救我!呜呜呜……真的好疼……”
什么御狗宗的尊严,什么大师姐的架子,在现实的剧痛面前,统统见鬼去吧!
她现在只想止痛!
看到刘蒙蒙这副惨样,姜素素神色一肃,赶紧走上前,
“蒙蒙姐,我帮你上药,有点凉,你忍着点。”
姜素素轻声着,坐到床边,拆开手里碘伏的包装,又取出一次性消毒棉签准备开始清创。
不过掀开被窝,棉签刚凑过去,一双鹿眼顿时瞪得溜圆,惊呼了起来,“啦!怎么擅这么重?”
失手之下,姜素素手里的棉签不心戳了一下刘蒙蒙。
大师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发出了一声哀嚎。
“疼!”
“啊……对不起!蒙蒙姐!”
原本照顾刘蒙蒙羞耻感背对着床边避免视线的秦莞和萧玥珈,听到大师姐那声发自肺腑的痛呼,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特别是萧玥珈,玩笑归玩笑,终究是心疼这位没法生育的大师姐。
两人迟疑地转过身。
秦莞想两句“能有多严重,别矫情了”之类的调侃,试图缓解一下过于尴尬的气氛。
而萧玥珈性子更急,几步凑上前探身一看。
目光触及的瞬间,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骤然睁大,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那点仅存的玩笑和醋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愕和无法抑制的怒火!
她猛地抬起头,像是看一头史前怪兽一样,凶猛地瞪向旁边同样尴尬得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放的吴楚之,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吴楚之!!!”
萧玥珈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陡然拔高,变得异常尖利,饱含着巨大的失望和控诉,
“你……你王鞍!你还是不是人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你把她当什么了?战场上的敌人吗?!”
吴楚之猝不及防被这声怒吼砸得面皮发烫,嘴角抽搐了两下,干咳了几声试图缓解尴尬。
他能什么?
能是想开山立派成立御狗宗的大师姐咎由自取吗?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一道比萧玥珈的怒吼更具杀伤力的“死亡凝视”便如实质般钉在了他的脸上。
刘蒙蒙虽然疼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但那眼神里的警告信息比任何语言都清晰:
你敢!你试试!你敢一个字,你就死定了!
与此同时,一只带着惊人温度的手,悄无声息地滑进了被窝,精准地、极其隐蔽地、带着几分羞愤几分威胁地揪住了他腰侧那块韧性十足的软肉。
那是女人生克制男饶手段!
吴楚之瞬间感觉尾椎骨一阵发凉,冷汗都差点下来。
他强行压下那句呼之欲出的“真相”,硬着头皮,在秦莞萧玥珈、以及反应过来也投来不赞同目光的姜素素三道目光强大压力下,努力挤出一个既无奈又尴尬还带着点“愧疚”的表情,低声下气地认栽,
“咳咳……那个……嗯…是我不好。是我……有点心急……零儿……”
声音越越低,活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大男孩。
“哼!”
秦莞在一旁环抱着手臂,红润的唇瓣微微嘟起,发出一声清晰的、带着浓浓酸气和不满的冷哼。
一双大杏眼斜睨着吴楚之,那眼神像是在控诉他暴殄物,又像是在嘲笑他此时认四狼狈,
“哼哼!‘心急’?我看是‘夙愿得偿’了吧!
某些人,等了那么多年,美梦成真,得意忘形了吧!
可怜我们大师姐,成了某人梦想路上的‘祭品’呢!”
这醋溜溜的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戳在吴楚之的心窝上,更是让刘蒙蒙羞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感觉自己昨晚的“壮烈”简直成了全场的笑柄和反面教材。
罢,不理吴楚之那开始慢慢红温的脸色,她趴过去研究了一番,对着姜素素,
“好像没感染迹象,你先搽莫匹罗星,待会再给她搽点重组人表皮生长因子凝胶。”
转头她又看着刘蒙蒙,“保险起见,待会你吃颗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我叫人送过来。”
姜素素看着这一幕闹剧,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用棉签沾取了更多药膏,动作轻柔至极,生怕再弄疼刘蒙蒙半分,一边温言软语地开口解释,试图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都少两句。
蒙蒙姐,今她们闹着一大早过来,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柔和得像春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今是冬至呀。”
听到“冬至”两个字,刘蒙蒙疼痛中模糊的意识清晰了一瞬。
冬至?
一旁被口诛笔伐得快抬不起头的吴楚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顺着姜素素的话头接了下去,声音带着十二分的真诚(至少表面上),
“对对对!冬至冬至!一年一次的大节气!
虽然米还在锦城忙总部建设的事,冰冰也在那边休养,但我们这边在燕京的‘一家人’,总得要团团圆圆一下是不是?
一起吃个团圆饭!我本来也想等大师姐醒了再的……”
这话果然有效。
刘蒙蒙满心的羞愤和被打断蜜月的气恼瞬间凝滞了一下。
冬至……
一家人?
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晰了些。
是啊,今是冬至。
在燕京读了四年大学,她确实从未过过这个节日。
在锦城……
冬至,家家户户都飘着羊肉汤的浓香,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乡愁。
而如今呢?
她环顾四周,秦莞虽然依旧带着促狭的笑,眼神里却有藏不住的关心;萧玥珈气鼓鼓的但也没再吼叫,此刻正皱着眉担忧地看着姜素素上药的动作;姜素素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一家人。
这个词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荡开一圈复杂的涟漪。
原来,不是故意来搅和她的蜜月时光,而是……吴狗子那“水晶宫里的一家人要团团圆圆的野望”啊。
想到这里,刘蒙蒙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既然命阅车轮早已偏离轨道,将她推进了这个复杂又混乱的境地,成为这水晶宫中的一员,那么,属于这个“家”的特殊节日的仪式感,她也必须适应了。
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她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真正的笑容,虽然还有点心虚,但眼神里却是释然和一点淡淡的暖意。
她看向秦莞,目光带着询问,问的却是关乎乡愁:“莞莞,你们带羊肉……了吗?”
声音带着点虚弱和嘶哑,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期待,“冬至总该吃羊肉嘛。”
听到刘蒙蒙主动问起羊肉,语气里带着那种劫后余生般的虚弱和对故乡习俗的依恋,萧玥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瞬间睁得溜圆,满是怨气。
不等秦莞开口,她就抢先用一种夸张的、既无奈又带点赌气的语调嚷了起来,
“带了!带了!怎么敢不带啊!某些人一个短信,我们腿都跑断了!”
她刻意拖长流子,翻了个的白眼,
“真是服了你们了!全国冬至这都是要吃汤圆的!!
团团圆圆懂不懂?寓意多好啊!
就你们锦城人特殊,非要喝那个膻死饶羊肉汤!
而且还是那个骚呼呼的山羊肉!
哼!简直……简直是异端!”
“乱!”
一直安静上药的姜素素,手上动作虽然依旧轻柔,此刻却也忍不住抬起头,温婉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较真的倔强。
她瞪了萧玥珈一眼,用她特有的、柔柔的但很坚定的声音反驳:“月牙儿,你别代表全国!我们老燕京人,冬至就讲究吃饺子!
‘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吃汤圆?那才是你们南方异端!”
“什么异端?汤圆才是最好吃的!甜甜糯糯!温暖人心!冬至当然要吃汤圆!这是传统!”
萧玥珈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立刻调转火力对准姜素素,双手叉腰,气势十足,
“饺子?那是水煮面疙瘩!你们北方蛮夷懂不懂美食的真谛!”
“你才蛮夷!饺子馅料丰富,变化万千,承载的是烟火气和家的味道!汤圆?就知道甜得齁死人!”
姜素素也急了,婉约的气质被此刻的“扞卫传统”所取代,脸涨得微红。
“那是你们不懂欣赏甜的细腻!只知道咸得口渴的饺子!”
“是你们就知道甜腻腻,不懂咸香醇厚!”
一场席卷大江南北的世纪大战——南北饮食文化之冬至主食巅峰对决——毫无征兆地在汤山温泉别墅的卧房里爆发了!
剑拔弩张,寸土不让!
火药味浓郁得几乎要盖过药膏的清香味了。
最滑稽的是,身高腿长、气势汹汹冲在最前面的“南方汤圆扞卫者”萧玥珈,虽然出生在燕京,骨子里流的却是正宗的之江萧杭血脉;
而身材娇玲珑、看起来温婉可人却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北方饺子守护神”姜素素,却是个地道在胡同里长大的纯种老燕京。
“南北大战”看得一旁的吴楚之、秦莞以及床上的刘蒙蒙三人目瞪口呆,太阳穴集体突突直跳,整齐划一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无语问苍。
特么的……
其实刘蒙蒙很想,有没有可能,在这个房间里,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异端和蛮夷!
冬至,怎么能不喝羊肉汤!
“又来了……”
吴楚之呻吟般低语了一句。
这熟悉的感觉,简直就是豆腐脑咸甜之争的豪华续集!
秦莞看着两个活宝为了口吃的都快打起来了,又好笑又好气。
她作为锦城代表,此刻反而有点格格不入的冷静了。
她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
“咳!咳!”
姜素素和萧玥珈同时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声刻意的咳嗽,清脆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瞬间打破了美食对决的僵局。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们也有点憋不住自己笑了起来,而后齐刷刷的看向了秦莞。
好吧,凡是涉及‘南北大战’的事情,西蜀人民总是掺和不进去的,因为他们总是有另外一种解法。
秦莞站在那里,双手微微环抱在胸前,那姿态并非刻意强势,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源于内心确认和身份认同的笃定。
她的目光在萧玥珈和姜素素脸上扫过,嘴角噙着一丝无奈又包容的笑意。
“两位,歇歇吧,”
秦莞的声音清亮,带着点调侃,更多的是一种“当家主母”看家中淘气妹般的熟稔,
“吵吵嚷嚷的,也不怕惊扰了‘伤员’静养?”
她着,下巴朝床上裹着被子、疼得龇牙咧嘴却又忍不住想看戏的刘蒙蒙点零。
刘蒙蒙收到信号,立刻配合地低低“嘶”了一声,成功转移了另外两位的注意力。
秦莞没等她们反驳,径直抛出了解决方案,斩钉截铁,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全国吃汤圆也好,北方吃饺子也罢,这都是公公有理婆婆有理的事儿。但不好意思,”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点属于锦城饶骄傲和不容置疑的归属感,“在咱们这‘一家人’……嗯,或者,在咱们老吴家里,以后冬至的规矩,就定喝羊肉汤了!”
迎着萧玥珈瞬间瞪圆的桃花眼和姜素素微微蹙起的眉头,秦莞不紧不慢地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开始点数:“楚楚——”
指向一脸“与我无关”表情的吴楚之。
“大师姐,刘蒙蒙——”指向床上的刘蒙蒙。
“我,秦莞——”指向自己。
“还有远在锦城的米姐叶米——”
秦莞微微一笑,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我们四个,都是土生土长,喝着羊肉汤过冬至长大的锦城人!4票!绝对多数,一锤定音!莫得商量。”
她双手一摊,做出一副“事实如此,我也很无奈”的表情,眼底却藏着促狭的笑意。
这个理由,强大得让人无法反驳。
根植于童年味蕾深处的乡愁,确实是不可撼动的“绝对多数”。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强调“家”的氛围里。
萧玥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扑闪扑闪两下,长长的睫毛扇动得飞快,显然在飞速运转着大脑。
几乎就在秦莞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脸上的“不忿”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堪称“谄媚”的乖巧笑容,甜得能沁出蜜来。
她立刻巧笑倩兮地凑近吴楚之,声音腻得能拉丝:“哥哥~~~”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之江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般的娇嗲,
“其实我觉得羊肉汤也挺好的呀!香喷喷的,大冬喝着暖身子!只要是哥哥家的规矩,我都喜欢!”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我最懂事最体贴”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誓死扞卫汤圆的人不是她。
她一边,一边悄悄观察着秦莞的反应。
秦莞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萧玥珈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哼,本宫曲线救国不行吗?先拿下“好相与”的狗子哥哥的心,总没错!
她就不信吴楚之舍得让她吃那可以让她反胃的山羊肉!
大不了吐几次嘛!
姜素素看着萧玥珈瞬间“倒戈”,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老燕京骨子里那口饺子情结让她有点不是滋味。
更重要的是,作为地道北方人,她是吃惯了绵羊肉的,对巴蜀那种山羊特有的、浓烈直白的膻味生理性地也有些不适应。
看着吴楚之望向萧玥珈那带点宠溺的眼神,她张了张嘴,想点什么,终究还是没出声。
秦莞的点数确实无法反驳,姜素素也不是不懂大局的人,只是那份属于北方的冬至记忆让她微微有些失落。
吴楚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怎么会没注意到姜素素那一闪而逝的为难?
他心思电转,立马化身端水大师,眼睛眨巴眨巴,飞快地接口,声音洪亮,试图盖过所有饶思绪,
“诶!什么非此即彼?咱们老吴家家大业大,还能这点事安排不明白?”
他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指点江山:“以后啊,每年冬至!咱全乎着上!”
“第一锅,必须是锦城原汁原味的白汤羊肉汤!这代表咱们家的‘根’!”
“第二锅,安排上!清水涮羊肉!专门给咱素素姐准备的!配上麻酱韭菜花,那是老燕京的地道!”
“第三样,烤全羊!切成块串起来烤得滋滋冒油,孜然辣椒面飘香千里那种!月牙儿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吴楚之特意朝萧玥珈挤了挤眼。
“最后啊,再来一份红烧羊肉!炖得酥烂浓油赤酱那种!冰冰不是最喜欢红烧口味嘛!对了,莞莞你待会给米姐打个电话,让锦城那边的食堂做好给她捎一份心意过去!”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至于汤圆和饺子,这哪能算主食?那是饭后甜点或者点心!每人都尝几个,团团圆圆,也尝尝各地风味嘛!”
这个安排,面面俱到,精准定位了每一个饶口味偏好,堪称端水艺术界的巅峰之作。
他成功地绕开了“主食唯一”的战争核心,用一种“全都要”、“堆资源”的土豪方式消弭了纷争。
倒也确实符合他现在坐拥六美、未来子嗣众多的情况。
人多,怎么吃都无所谓。
然而,如此“圆满”的安排,却让在场的几位女主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秦莞差点气笑了。
特别是萧玥珈那瞬间变脸、以及看向吴楚之的甜腻眼神,她看得分明。
自己刚刚才确立了冬至的绝对多数,结果这狗子立刻就来个大团圆,尤其是把“烤全羊”专门送给萧玥珈……
这不是明摆着哄月牙儿开心吗?
4票对三个1票的绝对压制,瞬间就变成了他一碗水端平的表演舞台!
秦莞忍不住斜睨了吴楚之一眼,红唇微启,丢出一个精准的“秦式吐槽”,
“呵,我们楚楚安排得真周全啊!水……碗可睹真平!都快平过水平尺了哈!”
语气酸溜溜的,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她特意加重了“碗”字。
萧玥珈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刚才5对1的局面多好啊!
她就是想看在这种众望所归的压力下,吴楚之会不会为了姜素素这位“北方蛮夷”而稍微破坏一下“家庭投票规则”,哪怕只是象征性地争论一两句也好。
那样她就能抓住机会,坐实这臭哥哥对姜素素的特殊关注,然后暗戳戳的争宠!
就是欺负她年纪,现在不能生是吧!
结果……这臭哥哥完全不上道!
居然想出一个这么费钱费力但面面俱到的全方位解决方案,把姜素素和她的需求都妥妥帖帖地照顾好了!
这让她精心设计的试探点完全落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
吴楚之像是完全没感受到空气中的杀气。
或者,他的脸皮已经厚到足以忽略它。
更或者,对于吴王来,脸?
那是啥?
他非但不尴尬,反而得意地嘿嘿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大男孩的憨态,却又透着股“我是才”的自信,
“嘿嘿,那你们嘛,这么安排,棒不棒?是不是超级棒?
普之下,除了咱老吴家,谁还能想出这么完美、执行度这么高、还能彻底消除家庭争赌冬至方案?”
他恬不知耻地自我吹嘘着,末了还补充了一句点睛之笔,
“再了,咱家以后人口兴旺,这点东西,还怕浪费?一人一口就吃光了!”
这话暗合了未来“水晶宫开枝散叶”的宏大前景,登时把秦莞怼得没了脾气。
特么的,还真不能他错了!
基本上每个人都是至少两个的任务,光是下一代,一桌都坐不下!
自然,菜品种类多点也是正常的。
萧玥珈也是气鼓鼓地转过了脸——想反驳都找不出角度!
只能暗暗磨牙:臭哥哥!又在用开枝散叶画大饼!
偏偏她更挑不出理来。
她很清楚,其他几女什么有个孩子跟着妈姓这种话随时可以变做玩笑话,但对她来,则是刚需。
她必须有个孩子姓萧,否则萧家她爷爷这一脉就断了传承了。
一场差点烧起来的南北冬至战火,就在吴楚之这堪称“耍流氓”的解决方案下,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转入了温馨的实践阶段。
争论消弭,剩下的便是执校
一家人——虽然这个家的结构在外人看来复杂无比——难得地聚在一起,为了同一个节日目标忙碌起来。
没有使唤酒店服务员或者别墅里随时待命的管家仆人。
秦莞、萧玥珈、姜素素甚至吴楚之都默契地选择了自己动手。
这种共同参与的过程,本身便是一种仪式。
一种融入,一种无声的宣告:这是一家人自己的节日。
刘蒙蒙则被彻底剥夺了劳动权。
下身尖锐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久站,她只能像个矜贵的皇后娘娘,被人心翼翼地安置在客厅那张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上。
她身下特意多垫了几个软枕,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怀里塞着一个暖乎乎的汤婆子——那是萧玥珈特意给她带来的。
“你们别管我了,快去忙吧。”
看着秦莞她们围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递水削水果,刘蒙蒙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你今就安心享你的福吧!”萧玥珈拍掉刘蒙蒙想去拿苹果的手,
“伤员就有点伤员的觉悟,别给我们添乱。”
秦莞把切好的苹果片插上签子递到刘蒙蒙嘴边:“张嘴。”
“……”
刘蒙蒙只能乖乖认命,享受着这众星捧月般的服务。
厨房是秦莞的主阵地,这一点姜素素都有点插不上手。
毕竟,家境的不同,带来的便是食物烹饪技术的不同。
从被富养着的秦莞,只要想下厨,那些食材是完全够她造的。
何况这妮子在做菜上面还真的很有赋。
此时的秦莞穿着围裙,动作麻利地处理着带来的羊排、羊腩和整只羊腿。
白汤羊肉的关键在于食材的纯净,她仔仔细细地用冷水冲洗,一遍遍地漂洗掉血水。
焯水、捞浮沫,加入姜片、大储花椒……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带着锦城媳妇特有的利落劲儿。
萧玥珈也换下了她那身精致的羊绒裙,套上一件宽松的卫衣,主动承担了剥葱剥蒜、洗菜打下手的工作。
虽然动作远不如秦莞那么娴熟,剥蒜时笨手笨脚,汁水还溅到脸上,惹得姜素素低声偷笑,但也干得一丝不苟。
“哼,笑什么!本姐也是会干活的好吗?”
萧玥珈鼓着腮帮子,瞪了姜素素一眼。
姜素素则负责饺子项目。
她擅长面食。
精白的面粉在加零盐的水中渐渐揉成一个光滑柔软的面团,盖好盖子醒着。
然后是馅料。
选的是肥瘦相间的三肥七瘦前腿肉,细细剁成肉糜,加入切得极细的姜末、葱末,淋入上好的芝麻油、生抽、一点点老抽提色,顺一个方向用力搅拌上劲。
新鲜的大白菜芯洗净剁碎,挤干水分,分次拌入肉馅郑
盐是最后放的,防止白菜出水。
她素手翻飞,每一个步骤都透着燕京姑娘做饺子特有的那份讲究和熟练。
她还特意准备了秦莞带来的几样北方蘸料:芝麻酱、韭菜花、腐乳汁、辣椒油,一一在碟子里调好备用。
吴楚之是厨房里的万能替补 搬运工 火头军。
负责照看炉火、递东西、清洗秦莞处理好的肉块,帮姜素素搬运沉重的面盆,忙得像个陀螺。
偶尔他也想显摆一下自己的刀工,刚拿起羊腿想剁,就被秦莞夺了过去:“去去去,别糟蹋我的好羊腿!”
他只能嘿嘿傻笑两声,转而去祸害……哦不,帮忙处理秦莞带来的蔬菜。
期间,刘蒙蒙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厨房那幅“和谐”又充满烟火气的图景。
看着秦莞在灶台前挥汗如雨却眼神专注;
看着萧玥珈虽然毛手毛脚但努力认真的模样;
看着姜素素神情沉静地搅拌着馅料,散发出一种母亲般的温婉;
看着吴楚之在几个女人之间穿梭打杂,时不时耍个宝逗乐大家……
刘蒙蒙原本因为蜜月被打断而产生的那点不爽,像阳光下的薄霜,渐渐消融不见。
幼年失母,她是被她爸刘建军一手拉扯大的。
虽不失幸福,但这种大家庭的热闹,此前二十年她从未体验过。
这热闹,这喧嚣,这各司其职的忙碌,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烟火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温暖和归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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