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那,老槐树下的艾草冒出了嫩芽。星蹲在地里数新叶,指尖拂过嫩绿的叶片,沾了些晶莹的露水,像父亲铁皮盒上凝结的时光。陈星在一旁整理工具,他新做的星星糖模具上,除了北斗七星,还多了行字:“传下去,别断了”——这是陈守义刻在旧模具底部的画,被他心翼翼地拓了下来。
“林阿姨,念念阿姨寄来的包裹到了!”星举着个印着国际邮戳的箱子跑过来,箱子边角被路途磨得有些破损,却更显珍贵。打开时,一股混合着奶香和艾草香的气息漫出来,里面是盒包装精美的星星糖,每颗糖上都压着微型的老槐树图案。
糖盒里藏着张合影:念念站在国外“星砚”分店的柜台后,身边围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学徒,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本中文版《灶台下的年轮》。照片背面写着:“他们都想学做艾草桃酥,这是‘有故事的甜味’。星的模具很受欢迎,有个法国学徒,要把模具纹在手臂上,让星星永远陪着他。”
林砚笑着把照片贴在新换的照片墙上,旁边是全国“星砚”分店寄来的开业照。北京分店的招牌前站着位白发老人,正给孩子递星星糖;上海分店的橱窗里,摆着复刻的铁皮盒,里面插满了艾草;最让她动容的是西藏分店的照片,店主在雪山下竖起块木牌,用藏汉双语写着:“北斗七星指引的方向,就是家的方向”。
陈星正在调试那台“时光留声机”,蜡片上录着养老院张奶奶新的话:“守义啊,昨梦见你给我修座钟,你‘钟走得准,日子才不慌’。现在星烫的模具比你当年还周正,你就放心吧……”话音刚落,留声机突然传出阵轻微的杂音,像有人在远处轻轻咳嗽,林砚和陈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暖意。
盲童学校的孩子们送来幅特殊的画,是用不同纹理的布料拼贴的:粗麻布做的老槐树,绒布剪的星星糖,最妙的是用细棉线绣的北斗七星,指尖划过能清晰地摸到七颗星的轮廓。“这是我们想象的春,”扎羊角辫的女孩,“有树,有糖,还有爷爷们的星星。”
林砚把画挂在工坊的玄关,每个进来的人都会忍不住摸一摸。有次一个外地游客摸着星星的纹路,突然红了眼眶:“我爷爷也总星星会指路,他走的那,上的北斗七星特别亮。”后来这人成了“星砚”分店的加盟商,要把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星开始学着写故事了,她的作业本上歪歪扭扭地记着:“今陈爸爸教我熬糖浆,他火不能太急,就像爷爷们的约定,慢慢熬才会甜。林阿姨,我的故事以后也能出书,书名就蕉星的星星糖》。”
陈星把星的作业本放进时光胶囊,和那枚刻着“念”字的银吊坠放在一起。“等她长大,就把这个交给她,”他拍了拍装满物件的铜盒,“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故事里的人。”
华侨老太太的孙女又来了,这次她带来个好消息:国外的“星砚”分店要和当地的孔子学院合作,教外国孩子编艾草星星、讲北斗七星的故事。“奶奶这疆文化的甜味’,”女孩举着刚编好的星星,“就像老槐树的根,扎在土里,却能把枝叶伸到很远的地方。”
林砚望着窗外抽枝的老槐树,阳光穿过新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颗跳动的星星糖。她忽然想起父亲手稿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有个用铅笔轻轻画的笑脸,嘴角还沾着颗的糖——当年她以为是父亲随手画的,现在才明白,那是他对未来的期盼,盼着有一,所有的遗憾都能变成甜。
陈星从储藏室搬出一摞新做的铁皮盒,每个盒盖都烫着工整的北斗七星。“这些要寄给新加媚店主,”他指着盒底的落款,“刻了‘林陈记·第108代传人’,星的名字也加进去了。”
暮色漫进工坊时,铜铃在晚风中轻轻摇晃。林砚坐在灯下,给《灶台下的年轮》写再版序言,笔尖落在纸上,写下这样一段话:“所谓传承,从不是把过去锁进盒子里,而是让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爱,像艾草一样,在新的土壤里扎根、生长,最后变成漫山遍野的甜。”
星抱着刚出炉的星星糖跑过来,糖香混着艾草的清香漫了满屋。陈星关掉工坊的灯,只有那台“时光留声机”还在轻轻转动,蜡片上的声音穿过夜色,像父亲和陈守义在星空下低语,着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的欣慰——他们当年没出口的约定,正在被一群陌生人,用最温柔的方式,接力完成。
窗外的北斗七星格外明亮,勺柄指向老城区的方向,像在:看啊,那些被时光守护的甜味,正在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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