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从头顶瞬间浇到脚底!刀疤脸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抽出腰间的砍刀,想发动技能!
但是!
这个夹层太窄了!窄到他根本无法站直身体!窄到他连手臂都无法完全伸展!
那把沾满血污的砍刀,此刻像一根碍事的烧火棍,卡在他和冰冷的金属内壁之间,根本拔不出来!更别提做出有效的攻击动作了!
姜婵站在夹层入口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在金属囚笼里的猎物。她的左手稳稳地扶着吊灯冰冷的支架,右手则握着一把东西的末端。
那东西被她从吊灯上方更隐蔽的检修通道口拖了出来——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消防斧!
斧刃很厚,上面布满了暗红的铁锈和深褐色的可疑污渍,斧柄是粗糙的硬木,有些地方已经被汗水浸得发黑变形。
它看起来沉重、笨拙、毫不起眼,就像是船上一件被遗忘在角落的普通应急工具。
但此刻,它被姜婵握在手中,锈钝的刃口在血色灯光下,却反射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凶光!
姜婵的胳膊很瘦弱,穿着女仆裙更显得单薄。但她握住那沉重斧柄的手,却稳得像焊死在了上面。
她的眼神,越过狭窄的入口,死死钉在刀疤脸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复仇者的狂热。
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看待一堆即将被清理掉的垃圾的漠然。
她微微歪了歪头,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在无数死亡轮回中淬炼出的、足以冻僵灵魂的弧度。
她的声音不高,穿过下方舞池传来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惨叫和嘶吼,清晰地钻进刀疤脸的耳朵里:
“‘安全区’?躲得很好。”
她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起伏,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
“可惜,规则没……”
姜婵的右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身体重心下沉。紧握着斧柄的手臂肌肉绷紧,将那沉重的锈铁疙瘩高高抡起!
带着死亡呼啸的风声!
“安全区里……不能有Npc!”
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
锈迹斑斑的巨大消防斧,带着足以劈开一切的恐怖力量,撕裂空气,朝着夹层内那个无处可躲、无法格挡的猎物头颅,狠狠劈落!!!
斧刃撕裂空气的尖啸,压过了舞池中的所有惨叫!刀疤脸瞳孔缩成针尖,喉咙里发出绝望的、不成调的嗬嗬声,本能地抬起唯一能活动的手臂去挡……
锋利的、冰冷的、带着铁锈和血腥气息的死亡阴影,充斥了他整个视野!毁灭,降临!
砰!
沉重的消防斧带着姜婵全身的力气,狠狠劈进了夹层的铁皮框子里!
木头斧柄震得她虎口发麻。
夹层里太窄了,刀疤脸像个被塞进罐头的大块头,手脚都施展不开。
他背死死顶着里面的铁板,脖子拼命往后缩,眼珠子瞪得通红,里面全是血丝,跟要吃人似的。他想拔腰上的枪,可胳膊肘卡在铁皮上,动一下都费劲。
“操!你这Npc杂种!老子弄死……”他喉咙里挤出野兽一样的吼叫,唾沫星子喷出来。
话没完。
姜婵的眼神像冻了万年的冰窟窿,一点光亮都没樱她双手攥紧斧头把,往外猛地一拔一砍——
斧刃带出一股暗红的血,从刀疤脸左边肩膀的肉里迸溅出来,骨头好像都碎了,咔嚓一声闷响。
“啊——!!!”杀猪般的惨叫响起,撕心裂肺。血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啦一下涌出来,把他半边紫色的作战服全泼成了红色。
姜婵像是没听见。她胳膊再次抡圆了。
呼!
又是一斧头下去!
这次是肋巴骨的位置。斧头砍进去的时候,能感觉到肋骨断了,斧刃卡了一下。
她使劲往外拔,带出一溜血珠子,溅了几滴到她粗糙的女仆围裙上。
刀疤脸的惨叫变成了嗬嗬的漏气声,血沫子从他嘴里和伤口一起往外冒。
他疼得浑身都在抽筋,眼神从凶狠变成了恐惧,最后只剩下求饶的本能。
“别……求你……”他哆嗦着,想往后缩,可后面是死的铁板,他能缩到哪去?
姜婵看着他这副样子,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原主被这家伙掐着脖子提起来,骨头一点点捏碎的感觉;是被他队员推下船舷,冰冷的黑水灌进喉咙的绝望……
恨意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没话,也不需要话。
双手再次高举斧头。
对准了那颗沾满血污、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脑袋。
呼——噗嗤!!!
这一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斧刃劈开头骨的声音,又闷又脆,像砍开一个熟透的烂西瓜。
红的白的,喷了满夹层。
刀疤脸的身体猛地挺了一下,像条离水的鱼,然后彻底瘫软下去,像一袋烂泥堆在狭窄的铁皮空间里,只有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淌。
姜婵喘着粗气,把沾满血和脑浆的沉重斧头从死人脑袋里拔出来。
斧刃都有些卷了。
她松开手,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吊灯的铁架上。
她没急着出去,而是扶着冰冷的铁架子,慢慢站起来,走到吊灯晃悠悠的边缘。
下面。
整个巨大的舞厅,已经变成了活生生的地狱屠宰场。
血红色的灯光还在闪,把一切都照得影影绰绰,像蒙了一层血痂。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怪物身上的腐臭味,直冲上来,呛得人想吐。
地上根本看不到原本的地板是什么颜色了。全是红的、黑的、粘稠的血浆,还有各种认不出形状的碎肉块、断手断脚、破碎的内脏。滑腻腻的,一脚踩上去怕是能滑出老远。
狂暴的水鬼像一群饿疯聊食人鱼,嘶吼着在尸体堆里翻找、撕扯。它们的爪子扯下一条胳膊,塞进长满尖牙的大嘴里,嚼得咔嚓作响。
一个还没死透的玩家,被两只水鬼拖拽着,肠子都流了出来,他发出不成调的惨叫,很快就被更多的怪物淹没。
怨灵像一团团飘忽的黑烟,发出刺耳的尖啸,在舞厅上空盘旋穿梭。被它们穿过的活人,要么瞬间僵直倒下,要么捂着脑袋发疯似的惨叫,很快被地上的水鬼乒分食。
腐朽的水手穿着破烂的海魂衫,拖着沉重的步子,看到能动弹的东西就举起生锈的铁钩和破刀乱砍乱砸。
玩家?
哪还有什么像样的玩家队伍!
刚才那场为了抢吊灯绳子的疯狂内斗,早就把他们打得七零八落。侥幸没被自己人弄死的,也个个带伤,行动迟缓。
在这全面狂暴的怪物海洋里,他们就像暴风雨里的木船,几下就被拍得粉碎。
姜婵看到一个穿着皮甲的男人,手里还拿着把短刀,背靠着一个翻倒的桌子在做最后的抵抗。他砍翻了一只扑上来的水鬼,但立刻被另一只从侧面抱住腿啃了一口。
他惨叫着弯下腰,接着就被一个挥舞着锈铁锚的腐朽水手砸碎了脑袋。
另一个方向,一个穿着法袍的女人,尖叫着胡乱丢着火球,把自己周围都点燃了。
但这只能引来更多怪物。一只怨灵尖啸着从她身体里穿过,她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栽倒,瞬间被几只水鬼撕碎。
没有抵抗,没有希望。
只剩下单方面的屠戮。
凄厉的惨叫,怪物的嘶吼,骨头被咬碎的咔嚓声,还有那首该死的、永远走调的《致爱丽丝》……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疯狂又绝望的死亡交响曲。
都结束了。
【血屠】队,团灭。
其他玩家,几乎死绝。
她的任务,完成了。
姜婵抬起手。
那串黄澄澄的、沉甸甸的黄铜钥匙,还在她手里。
钥匙冰凉,齿牙上糊着一层厚厚的、半凝固的血痂。
这东西,像个诅咒。
它引来了玩家贪婪的眼睛,带来了无数次虐杀和死亡轮回。
它是原主所有痛苦的根源。
握着它,姜婵心里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是一种空落落的死寂。像风暴过后一片狼藉的海滩,只剩下满地破碎的垃圾。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这串沾满新旧血污的钥匙,高高举过头顶。
冰冷的金属链子垂下来,碰到她的额头。
然后,她像个扔垃圾一样,手臂猛地向前一甩!
黄铜钥匙串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带着点弧度的光,越过吊灯晃动的边缘,直直地朝着下面舞池最中心、怪物最密集的那个漩涡坠落下去!
啪嗒。
钥匙落地的声音,在这片疯狂的嘶吼和咀嚼声中,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但那点微的动静,却像是往滚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
瞬间!
离得最近的几只水鬼,猛地停下了撕扯尸体的动作,猩红的眼珠子死死盯住霖上那串亮闪闪的东西!
贪婪!
对“玩家任务物品”本能的贪婪!
“吼——!!!”一只离得最近的强壮水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爪子闪电般向钥匙抓去!
“嘶嘎!”另一只速度更快的怨灵,化作一道黑烟,也想卷走钥匙!
“砰!”一个挥舞着铁钩的腐朽水手,一钩子打飞了抢先的水鬼!
“嗷!”被打飞的水鬼愤怒地扑向腐朽水手!
混乱!
钥匙落下的地方,瞬间成了新的、更加血腥的战场漩涡!
原本还在撕扯玩家尸体的怪物们,被那串的钥匙吸引,开始疯狂地互相攻击、撕咬、争夺!比刚才更加混乱暴戾!
钥匙在血泊中被踩踏,被抢夺,被抛起……像一条微不足道的诱饵,却点燃了怪物们最后的疯狂。
姜婵站在高高的吊灯边缘,冷冷地看着下面这场由她亲手点燃的新混乱。
这是她给这个地狱副本,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她脑中快速刷过。
光影开始在她身体周围旋转、扭曲。
舞厅里血红的灯光、怪物的嘶吼、疯狂的厮杀、还有那首扭曲的八音盒音乐……一切都在迅速褪色、模糊、拉远。
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在看一场血腥的默片。
在意识被彻底抽离的最后一秒。
姜婵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串在怪物利爪和血污中翻滚、像个垃圾一样被疯狂争抢的黄铜钥匙上。
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没有温度。
然后。
世界猛地一静。
所有的声音、光影、气味……统统消失了。
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上下左右。
没有身体的感觉,没有疲惫,没有疼痛,也没有刚才杀戮带来的任何情绪波动。
就像被彻底格式化、重置了一样。
刚刚那个血海滔的恐怖游轮,那些玩家的惨叫,怪物的嘶吼,仿佛只是一场遥远而无关紧要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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