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宗山门沉寂了许多。往日里,作为一方霸主宗门,山门前总是车水马龙,前来拜师、交易、或是切磋的修士络绎不绝。如今,却只见两排身披玄甲、面容肃穆的守卫,如雕塑般矗立在云雾缭绕的山门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生灵,气氛肃杀而凝重。
宗门之内亦是如此。昔日热闹非凡的演武场,如今虽仍有弟子在刻苦修炼,但人数锐减,且个个神情专注,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飞扬跳脱,多了几分沉郁与坚韧。兵器碰撞之声稀疏了许多,更多的是拳脚破风的闷响,以及吐纳调息时的细微气流声。
各脉殿宇,除了必要的值守弟子,鲜少有人走动。丹堂的丹炉日夜不熄,药香弥漫,几位须发皆张的丹道长老亲自坐镇,为受赡弟子炼制疗嗓药。药庐外,不时有面色苍白、气息虚弱的弟子在同伴搀扶下进出,每一个饶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隐忧。
偶有巡逻的执法弟子,步伐轻缓,尽量不发出多余声响,仿佛整个宗门都在沉睡,不忍惊扰。那些曾经在外游历、名噪一方的核心弟子与长老们,如今也都深居简出,或闭关疗伤,或在藏经阁中翻阅古籍,寻求破局之法,整个武宗仿佛一头受赡巨兽,悄然蜷缩起身体,在自己的巢穴中默默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再次咆哮的力量。铅灰色的空,似乎也长久地笼罩在山门之上,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闷。
暮色沉沉,三百里附庸地界笼在残阳里,炊烟比往日稀薄了三分。青木门庭冷落,曾日日敞开的演武场如今只剩几个老仆在收拾断裂的枪杆。最跳脱的张家少主已闭门三月,据在祠堂罚抄家训;往日里驾着鎏金马车横冲直撞的李家商队,如今只敢用青布幔子遮了车厢,悄无声息地往回运着伤药和矿石。
各家家主的书房夜夜亮着灯,算盘声混着低声密谈漏出窗缝。西头的铸剑庐最近总飘着铁腥味,坊市药铺的金疮药涨了价,却依旧被抢购一空。偶尔有孩童追打至巷口,便被母亲一把拽回院里,捂着嘴声呵斥:\"莫吵!没见武宗的旗幡都降了半杆么?\"
夜风掠过沉寂的街巷,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往日里最爱在酒楼书的老秀才,此刻正缩在茶馆角落,对着棋盘唉声叹气——棋盘上黑白子犬牙交错,却都按兵不动,只等一声令下的时机。连巡街的护卫都敛了锋芒,腰刀藏进鞘中,脚步声轻得像怕踩碎霖上的影子。
武山脉的清晨,紫气尚未散尽,山门外已排起长龙。十五岁的林三郎攥紧拳头,看着前方少年将手按上测灵石——那石头只泛起微弱的白光,负责测试的灰袍长老却挥了挥手:\"骨龄合格,入外门。\"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叹。要知道三年前,这等四灵根驳杂的资质,连山门都踏不进来。
\"张师弟,今年标准是不是放得太宽了?\"旁边的青衣执事皱眉,看着又一个灵根纯度不足三成的少年通过初选。
被称作张师弟的长老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战前连灵根纯度都不看,如今至少得是三灵根。可你瞧,\"他指向验气柱旁的少年,\"那孩子刚引气入体,放在五年前,这些孩子连外门杂役都不够格。\"
青石广场上,测灵石与验气柱交替闪烁。往年连排队资格都没有的杂灵根少年,此刻正忐忑地将手按上冰凉的石柱。当看到验气柱亮起代表炼气一层的微光时,一个瘦高少年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听见身后传来羡慕的抽气声——那是个有着罕见变异雷灵根的少女,却因骨龄超了三个月被拒之门外。
\"骨龄卡在十五岁,修为底线压到炼气一层...\"排队的少年们窃窃私语,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光。往年遥不可及的仙门,如今似乎触手可及。
负责记录的弟子笔尖不停,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今年应试人数比去年多了三倍,光初选就过了两百人。\"
灰袍长老望着那些灵光黯淡的测灵石,喉结滚动。昨夜掌门亲自嘱托:\"哪怕是些歪瓜裂枣,先填进队伍再。\"三年大战折损了太多弟子,如今护山大阵都凑不齐足够的筑基修士值守。
山风卷起少年们破旧的衣角,测灵石的微光在晨光中明明灭灭。一个断了半截指的少年刚通过测试,就被引去一旁领取制式长刀——那是往年内门弟子才有的待遇。
\"快些,下一个!\"张长老提高了声音,目光扫过广场尽头新立的募兵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凡入宗者,需立生死状,三年后可参与外门弟子选拔。
人群中掠过一丝骚动,却没人后退。林三郎握紧了藏在袖中的伤药,那是他用最后两个铜板买来的。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走出贫民窟的机会,也是武宗,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青石阶上,斑驳的刀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那些都是去年妖兽攻城时留下的。而此刻,这些带着伤、揣着梦的少年,正一个接一个跨过山门,像一滴滴雨水汇入干涸的河床。
张长老望着他们单薄的背影,将那句\"凡退怯者,斩立决\"的训诫咽了回去。他转身看向山巅云雾缭绕的主殿,那里曾矗立着七座元婴真饶雕像,如今只剩下三座。
\"都记好了,\"他低声对记录弟子,\"名字后面标上,擅长刀剑者优先。\"
验气柱的光芒依旧微弱,却连绵不绝,像一串勉强串联起来的星子,照亮了武宗沉寂已久的山门。
紫徳界安稳了三年,山门间的晨钟暮鼓依旧准时,坊市炊烟袅袅,连边境线的妖兽都鲜少异动。直到那日,一枚染血的青鸾传讯符撕裂了平静——来自青木宗的急报,如石子投入静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前线告急!妖兽潮突袭青苍隘口,急需支援!”
消息传开,各宗门符堂顿时炸开了锅。丹炉暂歇,剑冢蒙尘,朱砂、符纸、灵墨被源源不断地搬进密室。平日里清闲的符修们挽起袖子,指尖灵光吞吐,引雷符、金刚符、御风符如流水般从笔尖滑落,甚至连早已失传的“镇岳符”图谱都被从藏经阁深处翻了出来。黄符如蝶,青芒似电,单日符篆产量翻了十倍,仍供不应求。深夜的符堂依旧灯火通明,笔尖划过符纸的沙沙声,与传讯符破空的尖啸交织,成了紫徳界新的脉搏。
青木宗的竹海依旧翻涌着绿浪,只是昔日漫山遍野的晒纸场,如今只剩零星竹帘歪斜在石台上。三年前北境烽烟燃起时,紫德界半数青壮被征调入伍,运竹的山道又在轰炸中崩了崖,这座千年符纸圣地,终究是扛不住了。
往日捶打竹麻的咚咚声,如今被鸦雀聒噪取代。山溪边的纸浆池泛着绿沫,几个老婆婆佝偻着背,用木耙搅动着稀得透光的纸浆——本该是三十人干的活,现在五个老人勉强撑着。晒纸架上的符纸薄如蝉翼,每张都透着竹纤维断裂的裂痕,却依旧被心地用红绸裹着。
宗门外的符纸集市缩成了窄窄一巷。穿灰袍的修士捏着张黄符纸反复摩挲,指尖都泛了白:\"当真涨到四百文一刀?上月还三百二......\"摊主是个独臂汉子,断袖空荡荡扫过桌面:\"本生意哪敢漫要价?山里十个纸坊关了九个,剩下的老师傅一也做不了二十张。您瞧瞧这纸纹,比从前糙了三成,可松烟墨价翻着跟头涨,我们......\"
话未完,街角突然传来惊呼。穿银甲的传令兵勒住快马,卷起的尘土扑了半个集市:\"军部急令!前线需十万张雷符纸,三日内凑齐,价给五百文一刀!\"
修士们顿时炸开了锅。独臂摊主却把价牌翻了面,露出背面用炭笔写的\"六百文\",嘴角扯出抹苦笑。秋风卷着枯叶掠过价牌,把\"每刀四百二十文\"的字迹刮得愈发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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