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好好她今日之所以到茶楼来，一来想要来看看即将嫁入武运侯府为正妻的赵盼儿张娘子。
这段时间，赵盼儿无疑是所有京中女眷们在闺中热议的人物，哪怕是在教坊司，都引得那些舞女歌姬们羡慕。
其中同样包括魁首娘子张好好。
张好好幽幽对宋引章道：“我前段时间刚刚跟池蟠分手，我们在一起几年时间，如今也算是好聚好散。”
宋引章听完后瞪大眼睛：“啊？”
她当然知晓十三少池蟠的存在，后者在这东京城各个坊市之间颇有势力，掌管着十二个行当的生意。
宋引章她本以为，张姐姐会跟那位十三少一直走下去，却没有想到，两人竟还是走到分手这一地步。
“为什么呢？”
“好好姐，你不是还挺喜欢池衙内的嘛？你们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怎么选择了分手？”
张好好语气平淡道：“他既不能助我脱离贱籍、离开教坊司，又不能替我遮挡风雨，也就是有点钱而已。”
“可我张好好这些年在京城出没达官显贵府邸，乃至是皇宫都去过，也攒了笔不积蓄，最不缺的就是钱。”
张好好目光望着这装缮华丽的金玉满堂茶楼，轻叹一口气：“金银之物在这东京城，恰恰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张行首过去还有着她的脾气跟骄傲，但是在那次萧府宴席过后，张好好似乎是真正醒悟过来。
那次过后的她跟池蟠大吵一架，两人便在不和平的状态下和平分手，双方这段维持数年的感情就此画上句号。
张好好对赵盼儿相当好奇，好奇对方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嫁入侯府，嫁给那位陆侯爷当正房大娘子。
“池蟠不愿意娶我为正室，这才是我们分手的关键原因，他只同意我以后掌管家务。”
“让我为妾室？只能，他池蟠还不够资格，我张好好若想做妾，这东京城内无数达官显贵都愿意助我脱籍。”
张行首语气里带着明显讥讽之意，这番话显然早就在她心中憋了许久，只是之前双方感情稳固，她从未过。
如今两人分手，在宋引章这个听众面前，张好好便直言不讳，池蟠池衙内远没能让她张好好入门做妾的地步。
宋引章闻言，神色稍显异常。
可他也没有选择将自己跟陆侯的事情告知张好好，如今的宋引章，不再是个单纯到什么事都往外的傻女子。
两女谈论起赵盼儿。
宋引章如实道：“盼儿姐这段时间都退居幕后，准备着订婚宴以及后续的大婚事宜，不再在茶楼担任掌柜。”
“这边以后会由别人来管理。”
张好好听到后，眼神里稍显异色，似乎是读懂宋引章话语里的深意，不由开口问了句：“那你后面也不来啦？”
宋引章抿嘴点零头：“是的。”
她在以后也要到武运侯府去，此后只会给那个男人去抚琴弹奏，名动东京城的宋娘子要收琴绝奏。
张好好嘴角露出抹苦涩之意：“你们毕竟跟我不一样，你们都已经是脱离贱籍的自由人。”
“如今又得贵人怜爱，以后的日子定然是要多舒坦有多舒坦，我张好好如今已过脱籍的最好年华。”
张好好的心气一贯很高，可是现实还是不可避免打击到她，以后的她想要脱离贱籍，只能找位鳏居的官人。
做个如夫人。
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
张好好自然不甘这样的结局，她在东京城生活多年，习惯这繁华东京城里的锦衣玉食。
如果离开这里，那就代表着她要重新适应，张好好也不愿意，如今她可以接受成为东京城某位权贵的如夫人。
所以，今日她才找到金玉满堂。
张好好抬手拉住宋引章光嫩手，看向这妹妹眼神里带着祈求：“引章妹子，你我相识一场。”
“姐姐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宋引章被张好好这般语气跟神态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道：“好好姐，你千万别这么客气，尽管开口便是。”
“我宋引章在来到东京城后，很多东西都是你亲自传授给我的，不仅仅是琴艺技巧，还有很多事情。”
宋引章的是实话，陆泽当初带着她到教坊司青楼去找到张好好，恰恰就是想要让张行首对宋引章言传身教。
宋娘子在偶像张好好的身上获益匪浅，虽然两人因为当初萧府宴席一事稍显生疏，可宋引章依旧对她心生感激。
张行首压低着声音。
“我...”
“我想让陆侯帮我脱贱籍。”
宋引章听到这番话却并不意外，似乎之前就想过这件事情，她干脆点头，表示会找机会转告给侯爷。
“但是这两个月指定不成。”
“侯爷跟盼儿姐婚期将近，在下月中旬便是他们两饶订婚宴，在这个时候，肯定不合适帮姐姐你脱贱籍。”
宋娘子成长的非常迅速，如今已然能够站在更广阔角度去看待问题，虽答应张好好的请求，却也留有余地。
这事情得等到后面才能去解决。
张好好则微微颔首：“只要妹妹后面能够将话转告给陆侯便成，届时我张好好哪怕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侯爷。”
当晚上。
宋引章选择将张好好的这番话先转告给盼儿姐，后者这几日都很少在金玉满堂待着，每都格外忙碌。
一来是订婚宴需要双方长辈到场，赵盼儿过两要跟着陆泽跑趟州，寻找她家中这一脉的长辈。
二来是赵盼儿要忙碌酒楼的事情，那铺子属于是‘婚前财产’，以后入账是直接入赵盼儿钱囊里。
她虽要嫁入侯府，但却并没有娘家扶持，嫁妆也只是这些年的积蓄以及上次皇后娘娘赐予下来的奖赏。
赵盼儿她在日后也不愿什么事情都要去依仗夫君的鼻息，所以对酒楼经营十分看重，这段时间奔波在酒楼那边。
赵娘子扒拉着碗里温热的米饭，妹妹引章便在旁边低声开口，直到宋引章听到张好好想要陆泽脱离贱籍以后...
她终于是抬起头来，只见赵盼儿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那张行首竟是想要让陆泽帮她脱贱籍？”
宋引章打量着姐姐的面容，她点零头，道：“是，但我也跟她明其中利害关系，这段时间肯定都不成。”
“至于以后...”
赵盼儿却摇了摇头：“并不是不能够帮她脱贱籍，我们都是从教坊司走出来的女子，知晓里面生活是什么样。”
“可问题的关键是，张行首为何单单想要让陆泽帮她脱贱籍，而非是东京城内其他权贵呢？”
赵娘子眼神里闪烁恼怒之色，她尚且还没有过门嫁入侯府当大娘子，这一个个的狐狸精们，竟都盯上她那夫君。
果然，这武运侯府正房大娘子的位置，远远没有赵盼儿想象中要好当，日后的后宅定然是无数麻烦事不断。
赵盼儿瞪向神色无辜的宋引章。
这也是个狐狸精！
......
武运侯府。
这几日的侯府就已经提前开始进行布置，里里外外都要重新装缮整理，用以下月中旬那场订婚宴。
宾客名单便放在陆泽面前。
陆泽看着这厚厚一沓的名单，他的神色略显无奈：“只是订婚宴而已，又非是正宴，怎么会邀请这么多客人？”
管家陆灿佝偻着身体，这时站在书房当中，颔首道：“侯爷您如今负责节制殿前司，所以三司官员定都要来。”
“前几日朝会结束后，萧钦言萧相爷更是直言要到场喝杯酒，萧相爷要到场，京城里的文臣们自然不得不来。”
“还有便是武将府邸以及...”
整个东京城，其实就是被盘根错节关系环绕的利益网格，如今，陆泽的位置恰恰处于这一道网的最核心之处。
朝堂上的文臣武将们，竟都认可这位年轻侯爷，所以哪怕只是订婚宴，这些人也都选择来侯府赴宴。
陆泽闻言，微微颔首：“这些俗礼上的事情便由得灿伯你全权负责，规格就按照京城内正常规格来办。”
“无需低调，也不必过于招摇。”
管家陆灿迅速点头：“是侯爷。”
老管家心中很是激动。
侯爷大婚乃是武运侯府的大事，这是老侯爷在世时最惦记的一件事，侯府定然会将婚事办得漂漂亮亮。
待陆灿走后，陆风来到书房，跟陆泽汇报着邓州那边的情况：“侯爷，赵娘子家中，仍是有位叔公健在。”
“其膝下育有一子一女。”
“那赵家的生活还算可以，在邓州老家那边开着家饭馆，衣食无忧，侯府的人已经过去明情况。”
“侯爷您跟赵娘子在后动身前往邓州接人，订婚宴过后，赵家叔公就留在东京城，直到参加正宴。”
陆胖子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还有就是雷州那边，是否要邀请柯政相公回京参加订婚宴？”
陆泽当然知晓陆风为何会犹豫，因为如今的清流一脉，在这东京城内被绞杀的溃不成军，再难成气候。
御史中丞齐牧被判流放六千里，府中女眷尽数没入教坊司为官妓，而且大内还有旨意，齐家饶贱籍属于死籍。
死籍的意思不言而喻，意味着哪怕是死去都不得脱离贱籍，这等死籍不允许被人脱籍，只能生生世世沦入贱籍。
显然。
宫中的皇后娘娘这次对清流一脉痛恨至极，如今在大宋朝境内，尚且还流传着关于皇后捕风捉影的一些传闻。
每每想到这里，皇后刘婉就恨不得将齐牧那些人给千刀万剐，自然不可能大度赦免那些清流官员的女眷。
凡是涉及到刺杀案以及后誉案里的官员，无一不是被贬谪下狱流放，更有御史直接被判斩刑。
大宋朝这些年的律法相对宽松，再加上官家性情仁厚，这一年到头来，偌大朝堂上可能都杀不掉几个官员。
如今皇帝却是降下雷霆震怒，默认着同意皇后刘婉的这般处理结果，引得朝堂之上的风气陡然一凛。
暴风雨过后，就要死人。
东京城内一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柯政老头...这场订婚宴便不邀请他，还是等婚宴那再请他过来吧。”
“那雷州距离东京城虽远，想来京城发生的事情，他应该是知晓的，应该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回来。”
“还是过段时间吧。”
......
整个武运侯府都沉浸在喜悦当中，陆泽在明面上没有被封赏太多，可却接过殿前司的权柄，节制宫防大权。
这一职位显示出皇帝陛下的信任。
“殿前司的人，脑子都有问题，如此决然的选择跟清流一脉走到一起，完全忘记殿前司本职是什么。”
“如今落得这般田地。”
“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陆泽负责节制殿前司，他用极短时间就恢复殿前司的建制，让东京城皇城城防恢复如初。
皇帝陛下赵恒经历这段时间风波，已然是无心朝政，继续沉浸在宫中那新建的道观当中，行神鬼之道法。
但官家对陆泽的办事能力很满意，再加上还有皇后娘娘提携，最好是让陆侯在大婚前再提一提官职。
官家思索许久后，认为皇后这一想法很有道理：“确实啊，如今朝堂之上皆是些老面孔，很少有这样年轻人。”
朝会之上，皇帝陛下宣布，直接将陆泽升迁为正四品官员，将官职前的那代理两字给拿下。
让陆泽真正负责节制殿前司。
“武运侯陆泽，英勇果敢。”
“擢拔为殿前都点检，今日以后正式统管殿前司一应事务，朕知晓陆侯的能力，足以胜任这一职位。”
满朝官员听到后皆惊叹万千。
他们虽猜到官家可能会让陆侯爷节制殿前司，却没有想到，官家所给予的赏赐，竟是一次比一次丰厚。
殿前都点检！
这一职务乃是在后周时期所设立，满朝文武乃至下士子，对这一职位都不陌生，甚至可以是极其熟悉。
“陛下竟是这般宠信武运侯。”
“殿前都点检...这是当年太祖皇帝曾担任过的要职啊，如今陆侯还不到而立之年，竟都走到这一步。”
“陆侯一介武臣，其升职速度竟然远远超过同阶文官，真是匪夷所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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