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7：怎么还是你赢了呢？
清茗坊茶楼。
欧阳旭轻车熟路的引着赵盼儿来到茶楼的雅间，雅室的墙壁上悬着龙飞凤舞的题字——精行廉德。
很快。
茶师便来到雅间。
赵盼儿看着茶师竟是将细细研制为末的茶粉投入滚水当中煎煮，她满脸的错愕。
“这一时令。”
“东京城怎么还在喝煎茶呢？！”
欧阳旭有些心不在焉，他随口解释道：“南北之地风俗不同，你待会儿可以好好尝尝东京城的茶。”
而专业茶师赵娘子还是看不过去，当即起身来到煎茶师傅的身边，将正煮着的茶水倒入茶皿中，重新加入新水。
“不行不行！”
“这种双井白芽茶，最讲究细嫩，怎么能在沸水当中煮这么久呢？须得在滚水当中放上五息，再去倒入茶末。”
“如此方能显其鲜香嫩绿。”
“而且这挑茶铫子的含银量不足，在用久了以后，会滋生出铁锈之味，最好能够换成纯银的铫子。”
赵盼儿动作行云流水，以至于煮茶师傅不由都赞叹出声：“娘子是东京城哪间茶楼的师傅啊？”
欧阳旭不想让外人听见他跟赵盼儿接下来的谈话，便开口让煮茶师傅跟负责倒茶的茶楼女使一道下去。
“你们下去吧。”
“我们自己来。”
赵盼儿欣喜的在煮茶，刚刚在高家门前，她从欧阳旭的口中知晓，他并没有派德叔回钱塘，而是去的昭州老家。
昭州跟钱塘一东一西，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赵盼儿挂在心头的那个担子，当即就卸了下来。
“我就知道！”
“肯定是德叔自作主张在骗我！”
赵盼儿脸上带笑，这时候的赵娘子忽然又想起了陆泽，想着他跟她讲的故事，以及他过的那些话。
你这个家伙。
终究还是有料错事的时候吧？
但是，赵盼儿却发现，她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样的开心，这份开心，在欧阳旭跟她吐露实情之前便消失不见。
“盼儿，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但是，必须是在我跟高家娘子成亲半年以后。”
“算起来，正好就是在年底。”
赵盼儿煮茶的手瞬间颤抖，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欧阳旭，还以为刚刚是她自己听错了话：“你...在什么？”
欧阳旭不敢直视赵盼儿眼睛，只是自顾自的继续了下去：“我知晓这肯定是委屈你的，但你一贯性情贤惠。”
“肯定是不会介意的，对吧？”
“盼儿，你什么都好，只是你这出身着实是差了些，毕竟曾属于贱籍，有心人一旦查起来，肯定瞒不过去的。”
“而且我是在中举以后才知道，士大夫原来是不允许有任何污点的，我能够让你为妾，就已是莫大勇气。”
赵盼儿身形微微的在摇晃，她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只是默然的看着面前这张陌生到都她不敢认的脸庞。
“可你刚刚在高家门前，还是德叔骗了我。”
欧阳旭叹了口气：“我那是担心你在高家门前闹起来，高观察身份不低，还有个在宫中受宠的贵妃妹妹。”
“高观察那里我实在得罪不起。”
“不过你放心，你做妾室，我也不会委屈你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在高氏面前俯首做，你会另居别院。”
欧阳旭咬着牙看向赵盼儿，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祈求之意：“你就当是为了我的仕途跟名声，还有我们的未来，”
“在名分上稍退一步，好不好？”
赵盼儿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她忽地笑了出来：“你欧阳旭不过就是个刚中榜的举人，就让我给你做？”
“你是太高看自己？还是太看我赵盼儿？你特意将我带到这里，生怕我在高家门前闹起来，坏了你的姻缘？”
赵盼儿的脸上泛着疲惫，她忽地发现，刚刚在遇见欧阳旭的时候，心中第一时间升腾而起的感觉，并不是欣喜。
而是...解脱。
是的。
她解脱了。
真正的答案，赵盼儿其实早早就知晓，只不过她还是想到这东京城来，亲耳从欧阳旭的口中，听见那一答案。
赵盼儿缓缓将刚刚煮好的热茶泼洒在地上，滚烫茶水在地上冒着白烟，她的面容极其疲惫，还带着难掩的凄然。
赵盼儿没有撕心裂肺的斥骂，也没有之前在钱塘时那样的痛哭，反而神色还保持着极其的平静。
...
“盼儿你出身贱籍，你的身份对我来是种污点。”面目可憎的情郎欧阳旭，和气的诉着最令她痛心的话语。
可是瞬间。
陆泽却好似出现在赵盼儿的面前，陆侯爷的神色端正，他认真的开口道：“在我的心里，你父亲是英雄。”
...
“盼儿，做妾并不算委屈你。”
...
“身份只是身份，人与饶相处可能会被身份束缚，但人心跟身份的高低贵贱永远没有关系。”
“有位居高位者，道貌岸然；有市井走卒者，以真心相待。”
.......
欧阳旭不断在劝，可是赵盼儿却好似什么话都听不到耳朵里，在耳边响起的，却是陆泽跟她过的每一句话。
赵盼儿那白皙的脸颊之上，忽地泛出淡淡笑容，她笑颜生花，以至于对坐的欧阳旭以为她终于想通。
欧阳旭狂喜道：“盼儿你放心，我欧阳旭此生定不负你，我们以后...”
赵盼儿却忽然起身，目光扫视过欧阳旭的脸，好似在看陌生人一样，欧阳旭连忙起身去追赵盼儿。
“盼儿，你先别走。”
她直接便转过头去，冷冷道：“你若再纠缠我，就别怪我出门以后，一嗓子喊破你的好姻缘。”
欧阳旭当即不敢再动。
赵盼儿缓缓的走出茶楼，刚刚那位煮茶的茶师傅追赶出来，还在询问赵盼儿是哪座茶楼的师傅。
赵娘子嫣然一笑：“我并不是东京城的人，我从钱塘县来，是那钱塘郊外一个略有名气的茶铺老板。”
“你们这茶铺，布置的还蛮漂亮，只是这茶艺却还是差点意思。”
完以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走在这东京城的街头，赵盼儿看着舟船行驶在御河上，虹桥上的人流不息。
她又看见街边，有桃花盛开。
赵盼儿忽然想起刘禹锡的诗：“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赵盼儿看着桃花，呢喃自语着。
“陆泽。”
“怎么还是你赢我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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