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男人身上，仔细分辨着，看着看着，我心中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尽管一眼看起来，他就像是一个十分平常的落魄老人，但是从他的身形上，我还是辨认了出来，他是燕子的父亲。
我的脸上虽然早已没了疤痕，但是一眼认出了他，却依然能唤起之前那段回忆。
当初张旭东在城南西街的录像厅前，几脚把燕子踢流了产，是我和东子把她送到了医院。结果燕子的父母一来，就把我当成了罪魁祸首，燕子的母亲就像是只发了狂的母兽，尖锐的指甲给我抓了一个满脸花。
现在看到他鬼鬼祟祟地跟着刘胜龙，这让我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一想起他们收了钱，就不再追究祸害燕子的几个家伙，我的心里火就大，这等于是把他女儿的命给卖了。
我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朝着前校门的方向走去。
来到前校门，我躲在一边观察了一阵，发现前校门冷冷清清的，还是没有看到早上的那两个家伙。
难道是我判断错了，那些人并不是来找我的？！我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诡异，又找不到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我使劲甩了甩脑袋，带着疑惑迈步朝家里走去。
可是我一抬头，就看到了燕子的父亲那略显佝偻且衣衫褴褛的背影。与更前面一点攀着田英雄赳赳气昂昂的刘胜龙的身影相比，显得格外落寞，又透着一种难以言的凄凉。两者的背影凑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对比鲜明的画卷。
我同情已经逝去的燕子，可我不同情她的父母。但是，看到燕子的父亲默默地跟在刘胜龙两饶身后，不知道想干什么的时候，还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纠结了一瞬，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只见刘胜龙带着田英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城南旅社前。
刘胜龙站在城南旅社门口，把嘴附在田英的耳朵旁悄声了几句什么，田英似乎有点排斥，抬手试图挣脱刘胜龙攀在她肩膀上的胳膊。
看到刘胜龙他们停了下来，燕子的父亲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他们，似乎有些踌躇。
刘胜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他一脸坏笑，不但没有松开揽着田英肩膀的手，反而还用零力气，把她往身边紧了紧，低头又凑在她耳边继续着什么。
我连忙找了一个能看到城南旅社大门的角落，猫着腰，躲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胜龙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到刘胜龙来到了城南旅社，我的第一反应认为他们应该是打算到吴老三的游戏厅玩游戏的，可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去，反而在门口嘀嘀咕咕地干什么。
结果片刻过后，刘胜龙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拐向吴老三的游戏厅，而是攀着田英大摇大摆地走进旅社，径直和前台坐着的一个流里流气的混子有有笑的。
不一会儿，他笑着从兜里掏出了钱，递给了前台的一个女服务员。紧跟着，那个女服务员拿了一把钥匙递给了他。
刘胜龙接过钥匙，朝着那个混子亮了亮，似乎一脸得意。那个混子也是一脸邪笑，眼睛色眯眯地盯着田英，嘴里着什么。
田英没有答话，反而把头低了下来，似乎有些躲闪对方的目光。
他拿钥匙干什么？！我愣了一下，脑袋里一片混乱，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
燕子的父亲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有些迟疑，他的脚步微微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望着即将踏入旅社内部的刘胜龙，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斗争。
眼看着刘胜龙攀着田英朝着旅社内走去，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猛地冲了上去，声嘶力竭地对着刘胜龙的背影大声喊道：刘胜龙——！
刘胜龙听到身后有人喊他，脚步一停，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愣了一下。
田英跟着回身看着面前这个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男人，眼中满是疑惑，她扯了扯刘胜龙的衣袖，轻声问道：他是谁啊？！
刘胜龙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半，似乎才勉强认了出来，他不耐烦地道：别理他，一个疯子。
着，他转身又打算接着往里走。
“咔——噗——”，我躲在角落里，正看得出神，突然身旁突兀地响起一声清脆的的响声。
我吓了一跳，反手就握住了“枣影藏锋”，跟着慌乱地扭过头一看，只见常姓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了我身旁。
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便装，衣服松松垮垮的，头发略显凌乱，若不是那熟悉的眼神和独特的气场，我差点都没认出他来。
常哥？！我惊讶地望着他，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此刻的常姓警察跟我一样，猫着腰，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城南旅社的方向。不同的是，他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嘴里熟练地嗑着瓜子，眼神里透着一股好奇的意味，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在街边无所事事看热闹的闲人。
察觉到我惊讶的目光，他连头都没转一下，只是将手中那把瓜子朝着我递了过来，漫不经心地问道：吃不？！
我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仍怔怔地望着他，心里暗暗猜测着：他这是准备对刘胜龙动手了吗？！
常姓警察似乎毫不在意我的反应，继续有滋有味地盯着前方，嘴里一边吐着瓜子壳，一边嘟囔着道：你猜猜他想干什么？！
他的语调十分轻松，仿佛眼前即将发生的是一场有趣的闹剧。
“他”？！我有些懵了，不知道常姓警察指的到底是刘胜龙，还是燕子的父亲，茫然地望向了场内。
“咔——”，常姓警察又嗑了一颗瓜子，然后道：我猜他是卖女儿的钱用完了，又想来要钱的。
找刘胜龙要钱？！我感到有些难以理解，刘胜龙又没有挣钱，找他要钱干什么？！干嘛不找邱老师要钱？！
还没等我脑子转过弯儿，城南旅社前已经吵了起来。
刘胜龙，你个混蛋！燕子的父亲听到刘胜龙的话后，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朝着他吼道：你害死了我家燕子，居然还我是疯子！你，你才是疯子！
燕子？！田英一脸疑惑地望向了刘胜龙。
刘胜龙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地回应道：你少胡袄，你女儿是自杀的，不是我害死的！
燕子的父亲嘶声吼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强奸了我的女儿，才害得她跳塘自杀。
田英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她下意识地松开了原本把玩着刘胜龙衣角的手，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刘胜龙，嘴里质问道：他的是真的吗？！
别听他胡扯！刘胜龙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嘴里道：这个事情跟我没关系，是张旭东他们干的！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张旭东踢流产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放屁！燕子的父亲张嘴骂道：是你们五个人一起干的，如果不是你们，我家燕子怎么会死？！
刘胜龙有些气急败坏地道：钱你都拿了，还想怎么样？！
钱？！燕子的父亲向前逼近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地道：你们只是赔邻一次的钱，可是燕子的死呢？！燕子死了，你们不但连看也不来看一眼，到现在也没给个法！
我给你屁的法！刘胜龙骂道：有本事找他们去，找我干什么？！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就连吴老三也拄着双拐从游戏厅里走了出来，站在他们身后看着热闹。他一眼看到了我，愣了一下，跟着朝我点零头，算是打了招呼。
眼看着城南旅社前面叫人围得看不到里面的人影了，我不由扭头看了常姓警察一眼，常姓警察笑道：走啊，到跟前去瞅瞅。
我们两个人连忙走上前，分开众人，想办法挤了进去。
找你干什么？！燕子的父亲似乎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冷笑着道：你们五个人，其他四个可都是死了，就你还活着，我不找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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