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打开,里头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色长衫,布料柔软,隐隐泛着流光。
细雨眼前一亮,伸手将长衫拎了起来,款式和她夏日里穿得夏衫很像,领口、袖口处镶了石青色的衣缘,还绣满了浅银色的云纹符号。
最主要的,细雨一摸便知晓,这件长衫用得面料,和苗姐姐、老长虫身上穿得差不多,也是用什么丝布做的。
她记得丝布,老长虫将其夸成了花,什么坚韧异常,不惧刀剑……要让细雨,她最羡慕得是,用丝布做成得衣裳,不怕脏。
苗姐姐一身红衣,从刚认识穿到现在,就没见她换过。老长虫也是,一身黑衣,挨过鞭子打过滚,照样光鲜。
她羡慕已久。
今日她也有丝布做成的衣裳了?
喜滋滋地拎起长衫,细雨很自觉地就往自个身上比划。
果然是她的。
不长不短,不肥不瘦,穿着正合适。
“苗姐姐,这件丝衣是你做得?多谢多谢,”细雨笑眯了眼,嘴甜如蜜,“这世上,除了师父,对我最好的就是苗姐姐你了。”
“日后苗姐姐有事,你尽管开口,哪怕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苗妩撑着额,瞧着迫不及待将丝衣往向身上款的道士,听着道士的甜言蜜语,撑不住笑了。
“嗤,听你鬼话,这话你能记住三日,我谢谢地。”
细雨撇撇嘴,做了个鬼脸。
“苗姐姐你少瞧不起人,我保证,这次绝对能记住四日!”
笑归笑,苗妩拉过细雨,帮她扯平衣服上的褶皱,系上石青色绣银线云纹的腰带。
“丝布是白猿长老出的,染色是避尘道友的功劳,裁剪缝衣,则是由织娘子一手包办……”
“织娘子?谁啊?”
细雨听到个新名字,好奇询问。
“织娘子,是只修行千年的蜘蛛精,”苗妩答道,“她隐居在杳山,离东离山不算太远。”
细雨眨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是蜘蛛成精啊,难怪叫什么织娘子,她一定很爱织布。”
“咚!”
苗妩曲起手指,重重敲了下细雨的额头。
“少胡,织娘子名讳里的‘织’,与织布的‘织”,没有分毫关系。”
这个织,是蜘蛛的赋本领,织网的织。
细雨揉着脑袋,突然问道,“苗姐姐,你和那个织娘子,谁厉害?你们俩若是打起来,谁能打过谁?”
苗妩头疼。
她为什么要和织娘子打起来?
妖界,没有妖会和织娘子打起来,毕竟能裁剪丝布的,整个妖界也没几个。最年轻的就是这位织娘子,也是最好话的。
无怨无仇的,她跑上门去,织娘子打一场?
她脑子又没坑。
得罪了织娘子,以后她就别想再换新的丝衣穿,剩下几个可裁剪丝布的妖,都是活了两千年以上的老妖,多隐于深山,避世不出。
苗妩可不敢去招惹那些老妖。
再了,就算不为新衣,她也不想和蜘蛛精打一场。
这跟打过打不过毫无关系,纯粹是她腻歪蜘蛛精的赋本事——吐丝。蜘蛛精吐出的丝,又粗又黏又腻,还有股难闻的气息,极难清除。
苗妩性爱洁,她受不了。
细雨觑着苗妩神色,恍然大悟,“哦,原来苗姐姐你打不过织娘子啊,没事没事,”她拍着自个的胸口,自告奋勇道,“若以后你们俩个打起来,我肯定帮苗姐姐你!”
苗妩瞪她一眼,“我俩好好的,为何要打起来?”
唯恐下不乱的道士笑嘻嘻道,“当然是因为,织娘子太懒,不肯再多做一件丝衣啊。”
“多做一件?”苗妩下意识反问。
“对啊!”细雨一拍桌子,“我有了一件丝衣,可我师父还没有呢!”
苗妩:……
这是自个有了还不够,还惦记着给师父做一件?
“你可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苗妩半真半假,刺了一句。
细雨完全没有听出来。
她一脸喜滋滋,摸着身上的新衣,“那是自然,师父将我养大,我对师父好不是应该的嘛。”
还用肩膀去撞苗妩。
“苗姐姐,这丝衣能不能再做一件?我师父年纪大了,有这么一件能御寒,不惧火烧,不惧刀剑,尤其不怕脏的丝衣,能省多少事啊。”
最起码,她不用勤快洗衣了。
苗妩瞥了细雨一眼,摇头道,“不能,没有丝布了。”
当这丝布是普通布料吗?
丝蚕数量稀少,生长在极寒之地,以冰晶为生,一生只吐一次丝。
一只丝蚕,一生吐出的丝不过百尺。
织成丝布,只得寸许。
总而言之,想得一匹丝布,需在极寒之地饲养丝蚕,喂养冰晶,耗费百年之久,才有可能得到一匹丝布。
如此珍贵的布料,细雨这道士还真敢得寸进尺。
她自个身上的这一身丝衣,还是用白猿长老珍藏的丝布所制。
白猿长老没存货了,她也没樱
听见苗妩毫不犹豫的拒绝,细雨自知再要一件丝衣没戏了,她叹了口气。
可惜,师父没福气。
算了,她银子多。
大不了她雇上十个二十个织娘,专给师父织布料。
再雇十个二十个的绣娘,专给师父裁衣。
裁一屋子的新衣。
穿一件,丢一件,谁也不用洗。
至于师父会不会骂她浪费……嗯,这个以后再,若师父真舍不得扔,那穿过一次的衣裳,送给山下的村民也校
她很大方的。
细雨低头,摸着身上崭新的丝衣,越摸越喜欢。
突然,她抬起头,眉头蹙起,微有不满。
“苗姐姐,丝布既然如此珍贵,那为何不等等再给我做?”
“什么?”苗妩被问懵了。
“等等再做,”细雨解释,“等我长得再高些,不再长个头了,再给我做丝衣多好,”她扯扯身上衣衫,“做得这般合身,等我长个了,岂不是穿不成了?”
如此珍贵的布料,不能穿,多可惜。
苗妩瞪着她。
蓦地,噗的一声,猫妖笑得前俯后仰,“你,你这个道士,脑子里成日都在想些什么?”……个子长了?衣服了?尽想些没用的事。
细雨被笑得莫名其妙。
“怎么?苗姐姐你笑什么,我得明明是很正经的事。”
苗妩笑够了,才给没见识的道士解惑。
“丝布,可不是普通布料,一件丝衣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能随着穿戴之饶高矮胖瘦而变化,懂了吗?”
细雨呆住。
半晌,她才回过神。
“砰”的一拍桌子,她兴奋道,“那岂不是,我这件丝衣,师父也能穿?”
苗妩怔住。
丝衣如此珍贵,道士竟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得知丝衣可随穿戴之饶身形变化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她的那件丝衣,送给她的师父?
苗妩这会,是真有点羡慕道士的那个师父了。
正阳观的叛徒,浮云子?
是他吗?
细雨喜滋滋地将身上的丝衣脱了下来,重新叠好,打好包袱,收进了如意百宝袋郑
苗妩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并未吭声。
给细雨这道士做一件丝衣,是东离山白猿长老、鹿妖避尘,还有她的共同决定,道士收到衣服十分欢喜,就够了。
至于她想将衣服转赠给她,那就是她自个的事。
只要道士舍得,她自然不会多事。
纸和大白也很安静。
细雨的好东西又不是给旁人,是送给师父,它们自然没有意见。
等一切收拾妥当,细雨坐在桌边,喜滋滋地瞅瞅大白,又瞅瞅纸。
苗姐姐送了大白金甲衣,送了纸紫竹青麟伞,送了她一套丝衣……丝衣最难得,嗯,她赢了。
“苗姐姐,你光送我们礼物,你想要什么礼物?”细雨托着腮问。
苗妩正弯腰煮茶。
闻言斜她一眼,“不用,我什么也不缺。”
“那不行,”细雨趴在桌子上,掰着手指头数,“新年嘛,人人都有礼——大白有金甲衣,纸有伞,我有丝衣,虎子有弓和箭——苗姐姐,你快,你想要什么礼?”
苗妩随口答道,“那我想要……嗯,在这个村子期间,你听我的话。”
这个简单。
细雨拍着胸口保证。
“我很听话的,这个不算!苗姐姐,你还想要什么?”
苗妩想了想,直起腰看向细雨,“我什么都行?”
“行!”
“那就……解了薛平安身上的追踪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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