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门房跑过来通报的时候，细雨已经绕过了影壁，进了前院。
乔父从前厅出来，迎了上去，朝她一拱手。
“神仙，老朽听女了，今日为她之事，神仙在外奔波一日，实在是辛苦辛苦……”
细雨一愣，她没奔波。
“神仙，都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管家，吩咐厨房，把准备好的饭菜快点端上来，我陪着神仙用膳……”
何管家就跟在后头，听到自家老爷的吩咐，忙拱手应是，转身便走。
刚走一步，就感觉衣袖被人扯住了。
扭头一看，是神仙。
细雨一个剑步窜了过去，拽住了要走的何管家。
她撑死了，不能再吃了。
“不用不用，我吃过了，吃不下了，嗝……”
一个响亮的饱嗝，打了出来。
乔父：……
何管家：……
这岂止是吃过了，这是吃撑了啊。
打出一个饱嗝，细雨感觉撑得难受的肚皮，舒服多了。
她松开手，揉揉肚皮。
见何管家被放开后，还是往厨房方向走，细雨又忙拽住衣袖，不让他去。
“何管家不用忙活，我真不吃了。”
何管家哭笑不得。
“神仙，老爷还没吃呢。”
何管家急匆匆地走了。
细雨这才想起，早上她出门时，听见俩门房闲聊，提起乔父一大早就带着人去了唐家坳。
这会儿就着灯光，能看出乔父脸上隐隐的喜色。
不用想，今日出这一趟门，肯定没白跑。
细雨凑过去，八卦兮兮地问：“乔老爹，你那个被卖去当童养媳的外孙女，寻回来了？”
乔父呵呵一笑，捋了捋山羊胡子。
“寻回来了，寻回来了，今日之事还算顺利，没白跑一趟。”
“好事啊，”细雨也笑，“正巧，我今日出去，也打探出个好消息。”
好消息？
乔父一怔，反应过来后忙压低声音：“可是探听到有关鸟妖的消息？”
细雨眨眨眼。
知道鸟妖，看来乔元霜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她爹。
她也不瞒着，“答对了。”
……
大白吃饱后，细雨跟着猫妖，又回到了长日醉。
还是摘星阁。
墙上挂的书画，浸到水里或是撕裂的，都被清走了。
没坏的，重新挂回了墙上。
地板上被摔碎的花瓶、残枝败叶，还有花瓣、水迹，都已清理干净。
包括桌椅，也换了一套。
可以，摘星阁已经恢复如常，除了多宝阁上，空空如也。
苗妩喊来跑堂。
“去灶房看看，有什么现成的，看着上吧。”
很快，跑堂便端来了六道菜，摆了满满一桌。
牡丹鱼片、樱桃肉、蝴蝶虾卷、莲蓬豆腐、桂花藕片，最后一道荷叶鸡。
细雨险些流口水。
她指着荷叶鸡，“这个这个，我看到一楼大堂有茹，闻着特别香。”
着话，她还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好闻，比花草的气味好闻多了。
“这道是荷叶鸡，整鸡清净干净抽去大骨，先入油锅炸，炸至金黄捞出，用烫过的荷叶包裹上锅蒸……”
苗妩的介绍停下了。
道士压根没心思听她讲这些。
她已经扯开了荷叶，用手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苗妩忍无可忍，一拍桌子。
“用筷子！”
细雨从善如流，拿起筷子，下筷如飞。
每一盘里都挟了一筷子，吃完后对着苗妩连连点头，“唔唔唔……”
苗妩翻了个白眼，“嘴里东西咽下去了，再话！”
这个道士，难道没人教过她这些规矩吗？
细雨咽下嘴里的东西，一竖大拇指，“我在夸好吃，真好吃。”
贵也认了。
她有钱。
大白被放在旁边椅子上，伸着长脖子，探头探脑。
细雨吃得那么香，它也想吃。
趁细雨不注意，大白朝荷花鸡啄去。
“啪！”
脑袋被按在了桌子上。
细雨怒道：“大白，你刚吃过，不许吃我的！”
苗妩就看着一人一鹅，为了吃的，打来打去。
她叹口气，站起身唤了跑堂，给大白鹅又端了一盘河虾 。
各自吃各自的，不要抢！
摘星阁里暂时安静了。
看着道士那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相，苗妩忍不住问：“道士，你以前饿过肚子？”
嘴里塞得满满的细雨一怔，摇摇头。
她没饿过肚子，可她也没吃得这么好过。
在山上，师父和她常吃的主食就是杂粮粥，烙面饼，配上腌的酸豆角，炒萝卜丝或是炒白菘。
师父身体好时，道观里养的还有鸡，也有开垦的菜园子。
后来师父身体变差，为了给师父看病，她把养的鸡当诊银，给了上山看诊的大夫。
师父的病没起色，鸡也没了。
她那时还太，菜园子也荒废了。
后来，她就捕点野味，拿去山下最近的村子里，换回点粮食或者蔬菜。
偶尔，她会留下一只松鸡，拔了毛洗干净，炖成鸡汤，给师父补身体。
可师父喝了肉汤，反而咳得更厉害。
试了几次皆如此后，她就不再炖鸡汤了。
细雨想想，她好久好久没吃肉了。
又塞了一大口肉，细雨觉得心满意足。
“道士，光吃多无聊，你的事吧，”苗妩摇着团扇，又问了一遍：“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以前，我以前……”
一人一妖席桌而坐。
一人边吃边叽叽呱呱地，一妖则托腮聆听，偶尔搭句话。
“你叫细雨，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
细雨舀了一勺莲蓬豆腐，咽下去才道：“师父捡到我那，下着蒙蒙细雨。师父他就是为了躲雨，才去了那个破山神庙，才捡到我……”
“他就给我起名叫细雨了。”
“原来如此，”苗妩轻轻点头，“如此来，是你师父救了你一命。”
“是啊，我师父人特别好。不过……”细雨吐槽，“就是不会起名字。”
“我懂事后，跟师父抗议过，细雨这名字忒没气势。他不是从破山神庙里捡到我的嘛，叫个山神也好啊，可是师父让我不要胡袄！”
苗妩大笑。
“细雨，细雨，听着跟悄悄话一样，”细雨不满，“这名字不好听。”
苗妩视线掠过埋头吃河虾的大白鹅，笑而不语。
起不会起名字，她倒觉得，这道士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猫妖前辈，”细雨吃得满足，显得很乖，“你活了那么久，那你听过神掌峰吗？”
苗妩想了想，摇摇头。
“你的那神掌峰，形状奇特，若我去过，一定会有印象。”
“可我，并无印象。”
细雨并不灰心，打听不到远的神掌峰，那她打听近的。
“那猫妖前辈，你在锦花城落脚，可知锦花城十几年前，曾来过一只鸟妖？”
苗妩一怔，“鸟妖？”
她蹙起眉想了想，“你问的可是一只大如麻雀，羽毛艳丽的雀铃鸟？”
细雨激动的一拍桌子：“对，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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