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细雨醒的时候，起晚了。
待她打坐完，打开房门，已经日上半空。
院中的石榴树梢，镀了一层金光。
月亮门外，一位刚留头的丫环，探头探脑，听着院里的动静。
听到屋门被打开，她吃力地端起放在一旁假山石上的铜盆，进了月亮门。
“神仙，何管家吩咐奴婢，给神仙送洗脸水。”
细雨正在打拳，一转身就看到个丫环，端着个沉甸甸的铜盆，摇摇晃晃进了院。
丫环穿着方便干活的短衫长裤，短衫还算合身，裤子却……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细雨想到了她昨晚画的那个纸人。
她噗呲就乐了。
“你的裤脚开线了……”
提醒还没完，就看到丫环一脚踩中了开线的裤脚上，一下子失去平稳。
丫环一声惊叫，铜盆里的水也剧烈晃动起来。
哎哟，踩到了，要摔……
细雨一个翻身，落到丫环身旁，拉住了险些摔倒的丫环。
铜盆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落在霖上，盆里的水洒得干干净净，湿了一大片。
丫环稳住身形，一脸惊慌。
“，神仙……我，不对，奴婢，奴婢……奴婢再去给你打一盆水来。”
罢，捡起地上铜盆，就要往院外跑。
“不用不用，费那事干嘛？”细雨拉住往外跑的丫环，“我有水洗脸。”
“啊？”丫环一脸疑惑。
这个院子里没有井，没有井就没有水，神仙……难道能变出清水来洗脸？
丫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在看到神仙接过铜盆，往屋里走时，愈发显得亮晶晶。
她跟了上去。
她想看看，神仙是如何变出清水的。
等休沐回家时，她要告诉爹，告诉娘，告诉弟弟妹妹，她见过神仙变戏法。
一进屋，丫环就愣了。
神仙拿着铜盆，弯腰在屋子中间的木桶里，舀了一盆水。
木桶？
水？
丫环目瞪口呆。
视线随着神仙移动，就看着神仙端着铜盆，走到屋角。
屋角有个脸盆架，神仙把铜盆放到架子上，一捋袖子，弯腰撩起一捧水，就要往脸上泼。
“神仙，那那那那……那是洗澡水！”丫环惊剑
完了完了。
若是让何管家知道，她打翻了铜盆里的清水，害得神仙用洗澡水洗脸，会不会扣她月钱？
月钱被扣，她回家时，一定会挨骂。
等细雨洗好脸，带着一脸水珠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脸沮丧的丫环，正吃力地拉着木桶，往外拖。
细雨上前帮忙。
“要倒水吗，你搬得动吗，我来吧。”
她直接把木桶抱了起来，“水倒在哪？”
丫头张着嘴，指着门外，“石榴树底下。”
细雨蹬蹬蹬走出去，哗的一声，木桶里的水尽数倾倒在院中石榴树下，又蹬蹬蹬地拎着木桶走了回来。
把木桶也放在屋角，细雨跟着丫头，去前厅吃饭。
路上，丫环一脸担忧，嘴里絮絮叨叨。
“神仙，你怎么能用洗澡水洗脸呀？”
“怎么不能，那不是水？”细雨反问。
“可，可，可那是洗澡水呀！”丫头结结巴巴地反驳。
“洗澡水，那也是我自己的洗澡水，我又不脏！”细雨一脸不以为然。
她身上出的都是汗，又没有沾泥灰。
丫环扁着嘴，“若是，若是让何管家知道，他一定会罚我……”
“他罚你干什么？”细雨奇怪。
“我，我没伺候好神仙，害神仙用洗澡水洗漱……”丫头声音越来越低。
都怪她，走路没走稳，打翻了铜盆里的清水，都怪她。
细雨恍然，“怪不得你一脸担忧，就为这个？你不告诉他不就得了。”
“啊？”丫环一脸呆滞。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细雨一挥手，“你不，我不，何管家怎么会知道？”
不……不告诉何管家？可，可他是管家呀。
能行吗？
丫环提心吊胆地带着细雨进了前院，何管家看到二人，忙迎了过来，弯腰见礼：“神仙昨晚睡得可好？”
细雨点头：“挺好。”
何管家直起身，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神仙身后的丫环，一脸的不安。
他眉一皱，这个表情……出了什么岔子？
何管家试探地询问：“神仙，早上老奴派这丫环去伺候神仙洗漱，可是她有做得不到的地方？”
丫环一脸紧张，看向细雨。
细雨一脸淡定：“没有啊，挺好的。”
何管家狐疑地看向丫环。
丫环慌张地低下头。
细雨在一旁打岔，“好饿，何管家，可有早饭？”
听到神仙喊饿，何管家顿时就把丫环的事放到了一边。不管出了什么岔子，神仙看起来没生气。
没生气就行，没生气就不是大事。
“有有有，早饭早就备好了，神仙请随老奴来。”
何管家转身领路，细雨朝丫环做了个嘘的手势，跟着何管家走了。
丫环站在原地，一脸地感激。
神仙，人可真好。
饭厅里，桌上摆满了碗碟，光粥就有三样，白粥，米粥，还有荤的鸡肉粥。
除了粥，主食有个头巧，中间点了红点的馒头，摊得金黄松软的鸡蛋饼。
配粥的菜除了腌好的萝卜条，青瓜片，另有一盘咸鸭蛋，一盘烫好的青菜，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蒸好的腊肠。
乔元霜坐在一旁的方椅上，耐心等着神仙到来。
听到外面的动静，她站起身，迎出了饭厅。
“神仙早，”乔元霜屈腰福了一礼，“不知昨夜神仙歇息得可好？”
“好，”细雨答了一个字。
她已经看到了饭厅里，那张摆得满当当的一桌饭菜，“这么多？”
何管家客气道：“并不知神仙口味，所以多备了几样。神仙若有什么爱吃的，尽可以吩咐老奴，老奴这就让人去做。”
细雨已经坐了下去，拿起了筷子。
“不用了，这些就很好。”
她挟起一片蒸腊肠，放进嘴里，连连点头。
肉就是香。
乔元霜陪坐一旁，见状，给她盛了一碗鸡肉粥。
“你不吃吗？”细雨见她不动筷子，问道。
乔元霜道：“我跟孩子已经用过早膳，这桌是特意给神仙准备的。”
好吧，今早她确实起得晚了，人家都吃过了。
细雨也不在意，端着粥碗，大口挟菜，大口喝粥，一个馒头三口下肚，一张鸡蛋饼两口咽光……
她确实饿了。
乔元霜就在一旁，默默为她添粥。
等细雨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她才开口。
“神仙，昨晚我半梦半醒间，忽然想起来了。韩枫他……他幼时曾养过一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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