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星想象中的温暖怀抱迟迟未至，陆拙的脚步停在了离她一米的位置。
惊喜来得比烟花盛宴更震撼人心，陆拙的脑子是彻底清醒的，但嗓子还没反应过来，带着点睡意，调子里还拖着一尾淡淡的鼻音：“身体感觉怎么样？”
“挺好。”许流星语气淡然，但口中干涩，仍然泛着苦味，“想喝点水。”
陆拙又笑了笑，懒懒的步伐绕过许流星，先把人拉进室内，把玻璃门关拢，一时间，冷空气和嘈杂声音，一缕不余，全部被隔绝在外。
灯亮起，柔软的中调光倾泻而下，客厅宽敞极了，装修风格透着极致的冷调，简约，又潇洒，没有一星半点的多余之物。
大平层挑高了屋顶，花板隐藏灯饰的设计，让这空间更显清冷。
陆拙走到吧台前，从杯架上取下一只精致的水晶玻璃杯，给许流星倒了杯水。
温水入喉，冲淡了苦涩之味，胃里也暖了起来，刺痛感散去一半。
“两个问题。”许流星率先开口。
人在阎王殿晃荡了一圈，回来之后性子一点没变。
直奔主题，毫不拖泥带水。
“第一，我救下七九了吗？”
“第二，我睡了多久？”
话落。
陆拙胳膊撑在洁白的大理石吧台上，一手托腮，眨了眨眼，冷淡中裹着一点点匪夷所思。
半晌，他嗓音低沉地响起：“所以，您起死回生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关心七九的死活？”
“第一句话？”许流星心虚地喃喃着，“不是回应你的问候吗？”
陆拙轻哼一声，眉眼中难掩嘲意。
或许是许流星过度解读了，其实他只是无言以对。
果然，面冷心热的人缓缓开口：“陇港的烟花晚会零点开始，按照惯例，北城一个时，南城半个时。”
“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半。”
许流星扭头看向窗外，细碎的火光铺洒而下，最后一朵盛大的烟花正在黑暗中消散，只有风吹乱了残余的烟云。
陆拙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动听。
“今是年初一，这是你在陇港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七九活得很好，你救下了他。”
~~~
救下了他。
在那样险境下？两个人竟然都活下来了。
许流星扬起一抹欣慰又满怀感恩的笑。
原来向上祈祷是有意义的。
如果此生还有机会去西边那座神圣的城，她一定会一步一叩首，向上万千神明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陆拙在吧台边坐定，无视掉许流星怪异的表情，像个老头絮叨着：“明先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你刚醒，身体机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不过，瞧你的状态还不错，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总算对得起我这些日子的付出。”也不忘记夸一夸自己。
许流星在他对面坐着，捧着杯子，目光落在大理石的台面上，似乎在发呆。
“如果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陆拙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她有没有认真在听，不过他已经不打算去计较这些，“我们过几就去京平。”
京平？
空气安静了几秒，许流星抬起眼皮，盯着他。
“什么意思？”
“我外公在京平，他已经帮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流星面露疑惑，缓缓起身，下意识地想逃离这里。
陆拙战略性地喝了口水，嗓音润了一些：“他在商界没名字，了你也不认识，但在京平，目前应该没人能动得了他。”
世人都知道陆燕衡有个儿子，但在陆拙选择自己踏进陇港之前，他就像查无此人一样，保护着他的人，背景深到挖不出。
当然也有人联想过陆太太，一名几乎没有在Z国露过脸的无国界医生。
却是比陆拙更难扒。
“陆燕衡并不爱我妈，但并不影响他们做一辈子相敬如宾的夫妻。”陆拙开门见山道，“我们会结婚，在外公的庇护下，过完这一生。”
这信息量有点大，一时无法过载。
许流星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脚踝裸露在外，肤白若瓷，室内的暖气很温和，但此时还是让她感觉到一点凉意。
实际上，陆拙还没来得及为她准备一双冬季的毛绒拖鞋。
看起来就像是，她今夜醒与不醒，京平都是会去的。
守着一个植物人过一生，陆拙不介意，他的外公和父亲也都不介意吗？
她感激他，但是，太过了。
许流星张了张嘴。
却被陆拙及时堵上，他出了许流星一直以来最在意的问题：“桉我们继续找，外公会帮忙，陆燕衡也会。”
“我们招惹了幽灵七十九，又牵扯上了江孟言，事情变复杂了，这几个月你睡着大觉，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不过那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些事情，你如果感兴趣，我以后也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我现在就要听。”许流星沉了声音，一脸严肃的盯着陆拙。
她好奇。
七九为什么要抓江孟言？为什么要把陆拙引上游轮？又为什么要跳海救她？
游轮上的一场闹剧，让他同时得罪了三拨人。
杜家，陆家，江家。
这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吗？不可能是单纯在发疯。
好吧，对许流星而言，这些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最想知道的，只是七九这些年来，都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陆拙想了想，终于还是选择坦白：“一年前，拓鲁失踪，和七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收到的情报是，他和七九打了一场，然后消失了。”
“十有八九，是死了。”陆拙的声音平缓而温和，像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他迟疑了一会，又，“他那个人很会躲，像一只蟑螂，怎么都抓不到，七九也不是个喜欢自寻麻烦的人，他们会碰到一起，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你还记得吗？那我送你去机场。”陆拙抬头看着她，四目相对，眼神是难得的干净又坦荡，“我至少有一百种办法保护你，不让你被七九带走。”
“明白了吗？”他幽幽道，“他以为你是我陆拙的把柄，是连接我和他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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