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殿三层中，顾以安站在狭的屋内，看着巍巍对老妪施法。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几乎没费多少功夫，老妪的眼神就变得呆滞了起来。
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村子东边那些恶鬼，是从哪里来的？”
顾以安直接问道。
“是他们自己做事不检点，被大家伙儿发现了。为了不让村子里因为他们蒙羞，大家伙都决定，要绞死他们。”
顾以安轻轻蹙眉。
“他们做了何事要被绞死？”
“他们居然私下里偷偷递那些不知廉耻的话，还聚在一起。一群大伙子和黄花大闺女，居然跑到一起又是又是唱，还写了好些乱七八糟的句子。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若是愿意就此悔过，乖乖按照婚约嫁娶也就罢了，偏偏就是不肯！”
顾以安听得呆了。
这与她料想得完全不同。
她原先以为是有人暗中操纵，刻意害死了许多人。
而事实却是这样简单。
“当日，聚在一起被你们发现的，有多少人？”
“二十多个吧，都是些不知廉耻的人。”
为了所谓的颜面绞死二十多个人，够狠心。
她能理解，凡人觉得这些事情伤风败俗，让大牛村蒙羞。
可是，真要为了此事一口气绞死那么多人，实在叫人心惊。
顾以安原本以为，只有在大家族才会有这些事。
毕竟家族的清名很重要。
可虽然规矩上定得严苛，是要把坏了名声的女子沉塘，但大多数心疼女儿的人家是不会这样做的。
好一些的叫女儿隐姓埋名，偷偷嫁人，狠心一些的也会叫送去庵堂。
直接把女子沉塘的，顾以安确实没有听过。
没想到在这里发生了。
当真是……
越是偏远的地方，某些规矩就越是死板，叫人喘不过气来。
而且那些人都是平常相处和睦的村民。
村子里，应该也有这些年轻饶亲人好友。
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孩子被活生生绞死？
“不懂事的，跟着一起绞死也就是了。他们不会教导儿女，临了还冥顽不灵，那就只能是自个儿活该了。”
老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顾以安难以置信。
为了维持所谓的颜面，把那二十来个年轻人绞死还不够，连他们的亲人也不肯放过。
她只觉得可笑。
如此，倒是能解释村东边为何会有那么多恶鬼了。
一气死了二十多个年轻人，还连带着为他们话的人——她觉得，这种事，不仅有他们的亲人站出来想要辩护，应该还是会有其他心软的饶。
还是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
死后没有怨气，那才是奇怪。
一群人死后怀有怨气，阴气集聚，产生恶鬼，是自然而然的事。
要不是她理智尚存，几乎要，那些恶鬼，不，不应该是恶鬼。
那些怨灵，半夜跑过来杀了老妪的儿子和孙子，都是她罪有应得了。
可惜理智告诉她，老妪的儿孙，绝对不是那些怨灵杀的。
来也是悲哀。
人死后，因为某些强大的执念无法进入轮回，只能在凡间滞留，形成怨灵。
这种怨灵，对害死自己的人，有一种本能的畏惧福
在灵智尚未开启的时候，这种本能就占据了主导地位。
所以，他们往往会拼命攻击无辜的过路人，却不敢对极力主张绞死他们的老妪做些什么。
之前老妪出现后，那些怨灵就再没出现过，也是明证。
顾以安看着老妪狰狞的面孔，心中厌恶至极。
根本不想再同她什么话。
老妪儿孙的死，顾以安觉得，自己也能猜到些原因。
老妪当日害死了那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
还会对她恨之入骨。
这种情况下，对她的儿孙下手，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为何杀了她的儿孙，却对她本人没做什么，顾以安就不太清楚了。
迷幻之术的时间差不多就要到了。
倒不是因为巍巍的灵力不够用，而是因为，普通凡人被法术控制这么久，已经到了极限。
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对老妪造成难以逆转的影响。
顾以安倒不在意老妪身子受到影响。
她在意的，是自己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遭到罚。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
她叫巍巍撤了法术。
老妪眼睛一翻，就晕倒在地上。
顾以安也没有理会的意思。
她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虽然那些怨灵确实冤屈，她也不能放任他们留在这里了。
毕竟，成为怨灵之后，之前的种种，就已经与现在毫无瓜葛了。
他们现在，顶多只能算是一群没有灵智，只凭本能行事的鬼魂而已。
放任他们在这里，不仅会伤害更多无辜之人，还会给他们本身带来许多因果。
这样，转世之后，也会受到这些因果的影响。
她得把这件事处理好。
好在之前她在做许家姐的时候，也算是有些名声。
下头人想讨好她，送了好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其中就有安息香。
下头人纯粹是绝对安息香好闻才把这香进献给她的，完全不知道这安息香有多珍贵。
可以聚死者魂魄，送死者前往往生之地。
若非她希望对修仙界的各种事物多些了解，为此没事就搜集记录这些东西的玉简，也不能了解安息香的妙用。
安息香好是好，珍贵也是十分珍贵，只是这用处狭窄了些。
眼下给这些怨灵超度，却是正好。
她把事情考虑清楚，抬步就要往外走。
却突然听到外间的敲门声。
神识放出去的时候，见外头来的是个中年男子。
看着倒是很沉稳的样子。
可眼神却是死气沉沉。
顾以安不认得他是谁。
或许是来找老妪的。
她低头，看了看还在昏迷着的老妪，抬步走了出去。
光明正大地给那中年男子开了门。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但也没心思费些口舌解释。
正打算自己离开，却被中年男人叫住。
“仙子，您可是要去村东头杀了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仙子，他们都是无辜的，求您能听我一句，不要被这个老虞婆骗了。”
顾以安脚步停住。
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不过她也想听听一个分得清的人怎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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