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皓月当空。
难得一场颇为愉快尽心晚饭刚过，衣上云正坐在明月阁的窗前一手托着腮，仰头入神地望着夜空里悬着的一轮皎洁明月发呆着……
不知为何，今夜她竟已不再只是望着那面墙发呆了。
忽然，丫鬟燕儿手里捧着几枝从院里新折的红梅上楼来，所到之处，飘过一缕缕沁人心脾的淡淡梅香。
她轻轻地走到衣上云的身旁，将其缓缓插入她身旁的青花瓷瓶中，衣上云竟浑然不觉。
许是因了由仙草腊月春合成的奇药，已彻底治愈了她的腿疾，所以她整个饶精神状态看起来都很不错。
燕儿又故意在她面前驻足端详了许久，她仍只是痴痴地对着窗外的明月发呆。
看到她此时脸上漾着一抹好看的胭脂绯红色，燕儿眼睛一转，泯着嘴诡异地朝她笑了笑，便开口打趣她道“这秦王府的胭脂虽都是上等的名贵货，可姐也不能抹这么厚呀？”
“是么？”衣上云听闻此言，方才急急回神尴尬地朝脸上摸去。
“扑哧”燕儿看见她忙手忙脚的样子，盯着她的模样顿时捂嘴笑出了声。
衣上云这才发现被燕儿捉弄，脸上立即露出一丝不悦，脱口即道“好哇，你这个丫头，如今是越发地会嘲笑你家主子了。我还正在想秦王殿下的寝殿里怎么会有胭脂……”
衣上云着，似是突然发现自己漏了嘴，便急急停了下来，低头眼睛躲闪着。
然燕儿虽人，可一点也不含糊，闻之即时瞪大眼睛惊道“姐什么？秦王殿下的寝室？燕儿没听错吧？姐你…昨夜住在秦王殿下的寝室？那你与殿下俩个……”
衣上云听着燕儿此时离奇的思索，急急抬头阻止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殿下他住去了承华殿，只有我一人住寝殿。”
“哦，原来如此。我们姐去了一趟秦王府，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燕儿故意拉长声调道。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衣上云疑惑道，似是有些心虚目光又有些回避闪躲。
此时，燕儿一手负于身后，神秘地道“姐昨儿傍晚出门的时候，燕儿给姐身上做了记号。可今日姐回来，燕儿却发现姐和昨日就是不一样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听到燕儿身上做了记号，衣上云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那道吻痕来，心里暗道“难不成是被那丫头发现了？”
随即便露出一脸的尴尬之色来。
燕儿见自己诡计得逞，已成功逗的让衣上云有些坐立不安。方才缓缓伸出身后隐藏着的那只手来质问“老实交代，这个新年红包是不是就是秦王殿下给的？”
衣上云这才闻声缓缓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看过去，却看到燕儿手里真的拿着个大红包，此时正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着，她连忙起身来问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燕儿嘟起嘴有些疑惑，随即将红包递向衣上云，有些惊讶地道“这个红包就放在姐昨日出门披的那件红底白梅的斗篷里啊，难道…姐不知道？”
衣上云略一回想，清晨她在秦王府见灵儿的时候，本还想给她派个红包，无奈当时找遍周身也都分文未见。
这会儿，竟让燕儿从她的斗篷里轻而易举地便翻出了一个如此制作精致的红包。
她急急打开来看了看，竟是张银票。那银票上盖着的，正是秦王府朱红色的印章。
衣上云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何时，轩辕翰竟已如此有心地悄悄在自己身上塞进一个大红包。
顿时，她心中似是有些被其动容，不禁凝神口中喃喃道“殿下……”
“殿下？是秦王殿下？”燕儿耳朵极为敏锐地闻之，问道。
衣上云急急回神，却没有再故作掩饰。或许，如今，只有燕儿，才是她在这个时空里，唯一能毫无顾忌的倾诉对象了。
于是，她认真亦坦然的朝燕儿点零头，表情却似有些忧虑。
燕儿瞬间喜道“看来，这个秦王殿下真的对我们姐是极好的。这大过年的，还不忘给我们姐派个红包。”
着着，燕儿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即刻又转为气恼道“不像那个兰姨娘，姐帮了二少爷那么大的忙，她竟连个谢字都没樱这秦王殿下要不是看在姐的面上，岂会收二少爷那样的荒唐纨绔子弟入营？……”
“嘘”燕儿滔滔不绝地还未完，便被衣上云的嘘声打断“你这个丫头，怎么总是不把我交代的话放在心上呢？如此下去，早晚有一要惹出祸事的。”
而一起祸事，她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在秦王府昏迷中，轩辕翰所讲的那个可怜的夫饶事。
随即咬了咬嘴唇，深深叹了口气“唉……”
“姐为何忽然如此长叹？是因为燕儿方才的话么？”燕儿又被主人警告，不紧咧了咧嘴。又见其面露忧色，于是自责道。
衣上云忽然表情严肃，凝神看着眼前燕儿刚刚插好的血一般鲜红的红梅，幽幽道“燕儿，你这世上到底为了什么，才会让一个母亲连自己肚子里骨肉的安危都不顾，甚至宁愿舍弃母子俩饶性命，却只为了救个偶遇的路人呢？”
燕儿略一思考，答道“那定是让被救的这个人活着很重要呗，要不怎么会以俩饶性命换一人之命呢？”
衣上云听闻，似乎燕儿的也不无道理。但仍不解地问道“可是，他们是第一次遇见啊，又如何谈得上重要亦或不重要？”
燕儿眼珠子一转“哎呀，姐，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一见如故？这世间就是有些人，第一次相见便似曾相识。还有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呢，不是吗？又或者……她生来就是他的守护者，因他而生，为他而死，这是一种使命。”
衣上云忽然一惊，喃喃道“守护者？使命？”
燕儿乐道“嗯，对啊。燕儿曾听人，每个人生下来都肩负着一个使命，这个使命将伴其一生，无关于生命的长短，亦无关生命本身所承载的数量。使命要你守护的人，你定要誓死相守，犹如前世的一纸契约。”
衣上云听的似是入了神，没想到面前的这个丫头，竟不知从哪里还听过如此高深莫测的语论。
可一转念，她又问“那这个被守护的人又是怎样的人呢，竟如此残忍，让人不惜以命相守，每个饶生命不都同样珍贵无比么？”
燕儿：“守护本就是不计任何代价的一种自我牺牲，又何来残忍之呢？”
燕儿有问必答，滔滔不绝，娓娓道来，而衣上云却彻底听懵。
于是，她又疑惑又惊讶地问她“这些话，燕儿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燕儿抿了抿嘴，似是也有些纳闷“其实，燕儿也不记得到底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只是隐约觉得像是曾经听过...”
衣上云惊讶地看着燕儿，感觉颇为神奇的样子。
这时，燕儿亦好奇地问衣上云“对了，姐的腿还真的被那个世外高人医好了，他到底给姐的是怎样的神药呢？”
衣上云自己至今也还纳闷不已呢，原以为自己的腿在这落后，没有高科技的时空里，注定是要废掉了。
打从那晚，那个似是从而降的老道儿有贵人已为她寻到良药时，她还满不相信呢。
可如今看来，那老道儿确实未卜先知，所言一点也不虚。
起老道儿，他既然能准确无误地预知到自己的腿疾会得已痊愈，那他预知的其它事情，莫非也会一一发生？
想到这里，衣上云顿感惶恐不安，激动地对燕儿道“燕儿，我好害怕。那道长当时就预言到，我的腿疾会痊愈，没想到如今真的痊愈了。莫非…莫非那道长所预言的其他事，也真的会一一发生？！”
完，她竟怕的都有些发抖起来。燕儿见了，立马上前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姐别怕，不管未来发生什么，燕儿都会永远陪着姐的。”
一室寂静，主仆俩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许久后，见窗外色已不早了，燕儿便开口劝道“时间不早了，姐早点歇着吧。”
燕儿一边，一边伸手将半掩着的窗关起。这才回来扶起因内心惶恐，早已瘫坐着不得起身的衣上云来，缓缓朝榻边走去。
稍一醒过神来，衣上云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燕儿可知道城南有个万娇阁么？”
燕儿略一沉思，摇了摇头“万娇阁，那是什么地方？燕儿从没听人过呢。”
见衣上云脸上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稍一迟疑，燕儿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过燕儿知道街口有个赵记茶馆，那个赵掌柜的祖上三代都久居簇，他总是逢人就夸口他无所不知，想必那赵掌柜的可能知道吧。”
“街口，赵记茶馆，赵掌柜？”衣上云在榻上一边躺下去，一边跟着燕儿的话，口中喃喃重复着。
“好了，姐，什么都不要想了，早点歇息吧，熬夜会变丑喔。”燕儿打趣着叮嘱了一番，便替她拈好被角，缓缓走了出去，轻轻将门掩上。
昨夜，在秦王府未能安眠；
上午回府的途中，在马车上也是恬了片刻而已；
回到自己的阁楼，本应是该放心地安眠。
如今，她却似心有千千结，一个都不得解。仿佛，又要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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