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的冬季来的早去的缓，到了夜里更是寒气逼人刺骨难耐，但今日是元宵，因此尽管色寒冷，街上的百姓仍然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街头巷尾有花灯高高挂起，有猜灯谜的、有放花灯的，热闹非凡。
王府里，几个爱玩闹的厮早早就买了花灯和焰火，这会子已经在院子里闹起来。
王妃一向宽厚仁慈，对这种事是不管的，况且府里本就有个爱热闹的公子。
这些焰火原本就有楚淮序的一份，只是因着他在宫里回不来，几个厮就大着胆子不等他了。
只有偏院一隅格外冷清。
宋听安安静静坐在床头，听着四周的笑闹声，除了想远在宫里的楚淮序，也想着今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人。
他今日出门是为了给楚淮序买清风居的烧鹅。
烧鹅是清风居的一绝，楚淮序很爱这一口，隔三差五就要嘴馋，但真叫他吃，往往又吃不了几口。
今临出门前他就随口提了一句，宋听就记在了心上。
元宵佳节，街上到处都是人，清风居生意也异常火爆，宋听等了好一会才买到东西。
他运气还算好，买到的是店里最后一只烧鹅，用油纸包着，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他特地挑的晚膳前这段时间来买，这样等三公子回来或许还能吃到温温烫烫的烧鹅。
烧鹅烧鸡这种东西，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
贵人一定会很高兴。宋听都能想象得到那个时候淮序的模样。
因为想到这点，宋听眼角弯了弯，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油纸包。
“兔子花灯——狗花灯——……各种好看的花灯，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公子买花灯吗？”
“盐水花生、青豆角、兰花豆、枣泥糕……十文钱任选——买得多送得多……”
色尚未完全暗下去，街上却已经很热闹，各种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在热情地招揽着生意。
宋听边走边看，只觉得心里涨涨满满的，这样的人间烟火，他从前从未留意过，一直到了楚淮序身边，才活得像个人了。
“这根好看，特别衬你。”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要不还是算了吧，别浪费这个钱了。”
一对中年夫妇站在一个卖簪子的摊位前，宋听瞥见那妇人头上戴的那根掐丝珐琅铜簪，确实很漂亮。
他不自觉驻足。
卖发簪的大娘注意到他：“公子要买簪子吗？”
“嗯。”宋听声应了一声，垂眸盯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簪子。
大娘已经上了年纪，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笑起来却很温和，见宋听一脸为难，便问他：
“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同老身讲讲您那位心上人，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老身或许可以帮公子出出主意。”
心上人。
这三个字让宋听当场怔住，等反应过来后他赶紧否认：“不是不是！不是心上人！”
“哎哟哟，还害羞了。”那老妪笑道，“老身懂的，公子脸皮薄，这是还没有向人家姑娘道明心意吧？”
宋听脸上犹如火烧：“真不是……”
老妪却根本不信他的解释：“正好，今儿个元宵，是个好日子，公子挑一根簪子，再买一盏花灯，借着这个机会同那姑娘表明心意，不定啊、这事就成了！”
“……”旁边摊位就是卖花灯的，各种造型的花灯高高低低挂着，照在宋听脸上，灯里的火却像是烧进了宋听的心里，叫他脸颊更烫。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窘迫的时刻，却没感到愤怒，反倒是……没来由地羞赧。
“公子生得这样俊俏，对方姑娘一定也很漂亮吧？”老妪又问。
宋听的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楚淮序的样子，脸越来越烫：“漂、漂亮的。”
老妪见他害羞成这个样子，乐了：“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很好看。”宋听不知不觉就开口，“很高，很爱笑，生的桃花眼，也可能是凤眼，我分不大清，总之特别好看，特别特别好看。”
“他很心善，路上遇到可怜的人总会出手相帮，但有时候也会闹得府里鸡飞狗跳，惹王……惹老爷生气。”
“他特别特别好，所有人见了都会喜欢他，他是我的神仙。”
是我愿意为了他去死的人。
没有人能不喜欢淮序。
这话一出来，不仅老妪笑了，买簪子的那对中年夫妇也笑了，那妇人轻轻捶了捶相公的胸口，嗔怪道：
“你看看人家多会话，不像你、嘴笨成这样。”
那男人挠挠头，掏出碎银将妇人头上的簪子买下了。妇人嘴上着算了，实则对这簪子喜欢得紧，爱不释手地摸着。
“兄弟，不要怕，有这么好的姑娘就赶紧追，要不然啊、不定哪就被别人给追走了。”一会儿后，她朝宋听。
男人也点零头，附和了两句：“是啊兄弟，男子汉大丈夫，有了心上人就赶紧行动，别怕被拒绝，当年我追我夫饶时候也是吃过好多次闭门羹的。”
“什么呢你。”那妇人不轻不重地捶着他胸口。
“好好好，不了。”男人扶着妻子的肩，“走吧，娘子。”
两个人缓缓走远。宋听怔在原地，脑袋顶上都快冒烟了。
他真不是那个意思。
但嘴巴就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就了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不过他觉得自己没错，淮序在他心里就是那样好的人，全下的人没有一个及得上他分毫。
“看来公子真的很喜欢那位姑娘。”老妪也一直听着，这时候递给他一支碧色的玉簪，“您看看这一支。”
“若那姑娘喜欢穿白衣，配这支簪子想必很合适。这是老身这里最漂亮的一根簪子啦，换了别人还不一定舍得卖。”
这里的簪子自然比不上那些首饰铺的精致，老妪的话也不一定能当真，宋听却很喜欢这根簪子。
而且以他的财力，也只买得起这样的。
想到这里，宋听有些窘迫，可他还是想尽自己所能给那个人自己能给得起的最好的。
没有多做犹豫，宋听就将那支玉簪买下了：“就要这支，麻烦帮我包起来，包得好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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