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殿的震动终于平息时,陆醉川的指节还嵌在引魂铃的纹路里。
酒气在他肺腑里烧出一条火路,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脊背——刚才那记\"因果崩裂\"几乎抽干了他半成命魂,此刻连抬眼的力气都要咬着牙攒。
\"川子。\"赵霸的手掌重重落在他肩头,带着铁砂掌特有的粗粝温度。
陆醉川抬头,正撞进结义兄弟发红的眼眶——赵霸左脸划晾血口子,碎砖渣还嵌在肉里,却笑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底下有动静,你听。\"
铁链拖拽声顺着石阶往上爬,像有千万只生锈的指甲在刮擦骨髓。
九突然往前半步,盲眼纱巾下的铃印泛起幽光,引魂铃在她掌心震得嗡嗡响,\"是...命书。\"她的哑嗓带着气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胸前的银锁——那是她转世前的判官印,此刻正烫得惊人。
玄风长老的拂尘在石阶上点出火星,白眉皱成两团霜:\"这石阶往下,怕不是普通地宫。\"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石壁,沾了满手暗红痕迹,凑到鼻尖嗅了嗅,\"血沁的砖,至少三百年。\"话音未落,最底层的石阶突然塌陷,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霉味混着腥气扑出来,像有人掀开了口陈年棺材。
陆醉川抹了把嘴角的血,酒葫芦在腰间晃荡——最后一坛\"醉生梦死\"已经空了,可他摸向怀里时,指腹触到个硬邦邦的陶坛。
是赵霸今早塞的?
他抬眼,赵霸正冲他挤眉弄眼,指节在腰间的透骨钉袋上敲了敲:\"留着压箱底的竹叶青,够你再烧回魂。\"
\"走。\"陆醉川把陶坛塞进衣襟,率先踩上石阶。
每下一级,他的靴底就碾过细碎的骨渣——不知道多少擅闯者的遗骨,早和砖缝长在了一起。
九的手突然攥住他的衣袖,引魂铃的震颤透过布料传来,\"到了。\"
幽蓝色的光幕像道水帘子,挂在洞窟中央。
光幕后浮着本古籍,纸页泛着陈麦色,封皮上的\"命书\"二字被血渍浸得发黑。
九的盲眼纱巾无风自动,铃印的光穿透薄纱,在光幕上投出个的判官像。
引魂铃\"当啷\"坠地,滚到光幕前,发出清越的长鸣,像是在应和什么。
\"因果封印。\"玄风长老的拂尘尖抵住光幕边缘,符文突然亮起,在他手腕上灼出红痕,\"强行破的话...\"他指向洞顶垂落的钟乳石,那些原本乳白的石头此刻泛着青黑,\"整座山都会塌下来埋人。\"
赵霸的铁掌捏得咔咔响,透骨钉从指缝间滑出半寸:\"那咋整?
总不能干瞪眼吧?\"他瞥了眼陆醉川,见对方正盯着光幕上流转的符文发呆,喉结动了动——川子的眼尾还沾着血,可那股子酒气又冒出来了,混着血腥味,像团烧不熄的火。
陆醉川摸出赵霸塞的竹叶青,泥封\"咔\"地裂开时,酒香撞得洞窟嗡嗡响。
他仰头灌了半坛,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把前襟染成深青。\"因果封印...得用因果解。\"他闭着眼,掌心浮现金色符文——那是城隍印,在酒气里忽明忽暗,\"九的引魂铃,是命书的钥匙。\"
当他的手掌贴上光幕时,整座洞窟都在震颤。
陆醉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血月、轮盘、黑袍人指尖的锁链、被碾碎的命魂...最后定格在轮盘中央的眼睛,那眼睛转过来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喊:\"是命运之轮!\"
冷汗顺着下巴砸在地上,陆醉川猛地睁眼。
光幕上的符文正顺着他的掌纹消退,像冰雪遇见春阳。
引魂铃突然从地上弹起,撞在光幕上,铃音震得众人耳膜发疼。\"啪\"的一声,光幕碎成蓝色星子,命书残页打着旋儿落进九怀里。
\"心!\"玄风长老的拂尘扫来,带起一阵狂风。
陆醉川本能地拽着九往旁闪,一柄长剑擦着他耳际劈进石壁,火星溅在命书上,烫出个焦黑的洞。
红光从洞窟最深处涌出来,那道熟悉的身影在血雾里凝聚——铠甲上的裂痕还在淌血,眼睛里的冷光却比之前更盛十倍。\"擅闯者...死。\"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震得洞顶的钟乳石簌簌往下掉。
陆醉川把九推到赵霸身后,掌心的金色锁链\"唰\"地弹出。
这是他新悟的\"锁魂链\",专克执念体。
锁链缠上残影脖颈的瞬间,他听见对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你不懂...命运之轮...要碾碎所有人...\"
\"你只是个执念。\"陆醉川咬着牙收紧锁链,酒气在血管里烧得他眼前发黑,\"真正的守护者,不会滥杀无辜。\"金光裹着残影腾起,眨眼间化作漫星屑。
洞窟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九翻书的声音。
\"川子。\"九的手指抚过书页,盲眼纱巾下的泪湿了一片,\"上面...欲断命运之轮,需三器齐聚,共启归墟之心。\"她把命书转向众人,陆醉川看见血字在纸页上浮动,像活的,\"三器...是引魂铃、命书,还有?\"
\"还有归墟灯。\"玄风长老突然开口,他盯着洞壁上新裂开的缝隙,那里透出点点幽光,\"我曾在古籍里见过,归墟灯镇压着命运之轮的核心。\"他的拂尘指向缝隙,\"看来,我们要找的路,在这儿。\"
陆醉川捡起地上的引魂铃,酒气突然涌到喉头——不是醉意,是警觉。
他望着那道缝隙,听见更深处传来流水声,混着铁链拖拽的轻响,比之前更清晰,更近了。
\"走。\"他,把最后半坛竹叶青塞进赵霸手里,\"该见的,总不能躲着。\"
众人鱼贯钻进缝隙时,陆醉川落在最后。
他回头看了眼满地星屑,又摸了摸怀里的命书——纸页上的血字还在动,像在写着什么新的预言。
缝隙尽头是条地下河,河水泛着幽蓝,河对岸的通道口,刻着个巨大的轮盘浮雕。
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带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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