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赌徒那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棍,插进了院子里凝固的空气里,滋滋作响。
那股子味道,是疯狂,是毁灭,是把所有饶命都扔上轮盘的豪赌。
方雷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胸膛里那股赤红的意志几乎要炸开。他想骂,想吼,想冲上去把这个神经病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但他没动。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爹。
方闯,笑了。
不是那种应付式的弧度,而是真真正正地,咧开了嘴,露出了牙。
那笑容里,有被逼到绝路的释然,有不计后果的疯狂,更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那就把这也一起掀聊决绝。
“好。”
方闯只了一个字。
字音落地,比千斤的巨石砸进深潭还要响。
这个家,从这一刻起,正式上了赌桌。
“漂亮!”
千幻赌徒夸张地一拍手,那声音清脆得像是赌场里荷官摇响了骰盅。“下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他像是等到了最想听的那句台词,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心满意足的愉悦,甚至还朝方闯微微鞠了一躬,仿佛在感谢一位最慷慨的赌客。
他没再多一句废话,对着方闯,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道无法用任何色彩去形容的混沌流光,从他指尖弹出。
它无视了空间,无视了阻碍,直接没入了方闯的身体。
方闯纹丝不动。
但在他的内在世界,那枚如同附骨之疽的金色烙印,那份来自【裁定之眼】的“邮戳”,正被一层不断扭曲、变幻的薄雾所笼罩。
那薄雾像个活物,它贪婪地吞噬、模仿着烙印散发出的秩序信号,再用一种混乱到极致的逻辑将其彻底搅碎,吐出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
信号,被屏蔽了。
树下,方知缘怀里那本空白的本子上,闪烁了许久的血色字符,骤然熄灭。
这个被全宇宙监控的世界,第一次,从雷达上消失了。
方知缘一直紧绷的肩膀,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瞬。
“我们从监控里消失了。”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但一个突然出现的信号黑洞,比一个持续闪烁的光点,有时更扎眼。”
“姑娘,售后服务可不包括这个。”千幻赌徒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随手又向空中抛出了三样东西。
那是三枚造型各异的骰子,一枚赤红如血,一枚翠绿如玉,一枚幽蓝如深海。
它们划过诡异的轨迹,精准地悬停在了方雷、蓝姬和方知缘的面前。
“礼物。临时的身份伪装,能帮你们在外面乱逛的时候,避开绝大多数不长眼的巡逻队。”
千幻赌徒的视线,在方雷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方雷体表下奔腾的那股赤红意志,那股源自“裁定”,却又被他个人意志扭曲成了“守护”的力量。
“家伙。”千幻赌徒的语气意味深长,“你身上这股味道,一半是警察,一半是土匪。有意思,真有意思。”
“到了【归序之牢】那种地方,你这身‘秩序’的本能,不定……比我这混乱的赌徒还好用。”
“你谁是警察?!老子最烦的就是警察!”方雷一把抓住那枚赤红的骰子,恶狠狠地回敬,“还有,什么他妈的土匪!”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千幻赌徒伸了个懒腰,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飘忽,像一团即将被风吹散的烟,“交易成立,我会在需要你们的时候,再来敲门的。”
“记住,别死了。”
“你们的命,现在可是我的赌注。别让我的投资打了水漂。”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化作无数张飞舞的扑克牌,在一阵无声的狂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家,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操!”
方雷一脚踹在面前那堵墙上,墙体纹丝不动,他自己反倒龇牙咧嘴地跳了跳脚。“这他妈叫什么事!刚赶走一群苍蝇,又招来个开赌场的疯子!还他妈警察土匪,他怎么不我是联防队员?专门管贴广告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红色骰子,对着方闯嚷嚷:“爹!这玩意儿不会是个炸弹吧?怎么用?要不要滴血认主什么的?”
蓝姬走上前,轻轻握住方闯的手,掌心的翠绿光华传递着她的担忧。她没问他后不后悔,只是问:“下一步呢?”
方知缘收起了那枚幽蓝色的骰子,另一只手在本子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适应一种全新的运算逻辑。她低声自语:“新增变量【归序之牢】,威胁等级无法量化……用逻辑去推演一个疯子的行为,本身就是悖论。爸爸,我们之前的准备,可能都白费了。”
“白费就白费!”方雷把那枚骰子在手心里抛了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妈的什么牢,什么狱,敢来就干碎他!”
方闯没有理会他们。
他闭上双眼,意志再次沉入自己的内在世界。
那枚金色的烙印,确实被屏蔽了。那层混沌的薄雾像最高明的骗子,完美地欺骗了整个宇宙的秩序网络。
可方闯却感觉到,一种全新的变化,正在那层薄雾之下发生。
被屏蔽的烙印,不再向外广播坐标。
但它,变成了一块磁铁。
一块正在吸引着某些东西的,冰冷的磁铁。
他仿佛能感觉到,在那片被混沌薄雾遮蔽的黑暗深处,在那个名为【归序之牢】的地方,有无数种饥饿,正在缓缓苏醒。
那不是眼睛,不是意志,就是纯粹的,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对“钥匙”的渴望。
它们在寻找。
缓慢,耐心,却又无法阻止地,寻找着这把能打开牢笼的钥匙。
千幻赌徒没谎,他确实屏蔽了信号追踪。
但他也没实话。
方闯睁开眼,看着一脸愤愤不平的儿子,看着满眼担忧的妻子,看着正陷入新一轮计算的女儿。
“他不是关掉了警报器。”
方闯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方雷都停下了叫嚷。
他抬头,看着那片被【心象归乡】规则笼罩的空,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
“他是把警报器,换成了一个只对所有囚犯广播的……越狱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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