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金色的竖瞳,没有焦距。
它的凝视,本身就是一种终极的物理定律,冰冷地宣告着结果。
在它的注视下,【心象归乡】这个刚刚才吞噬了“终末”,获得了“完整”的世界,开始从最基础的层面瓦解。
空间不再是空间,它变成了正在被擦除的草稿。时间不再流动,它被拉成了一根绷紧到极限,随时会断裂的弦。
方雷砌的墙,蓝姬种的草,那棵承载了一切的巨树,所有事物的“意义”都在被剥离,还原成毫无意义的基本粒子。
湮灭。
绝对的,不讲道理的,从存在根基上的彻底湮灭。
方雷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一团干涩的棉花,他想骂一句什么,却发现“声音”这个概念正在从他的认知里消失。
他什么也喊不出来。
他抬起手,想再捶一下那堵墙,可拳头挥出去,却像穿过了一片由沙子构成的幻影,什么都没碰到。
那堵墙,就在他眼前,一粒一粒地,散了。
他妈的,连个遗言都不让是吧?死就死,怎么死法还这么憋屈?
方闯身后的光柱,那棵与他意志合一的【噬梦之种】,树干上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五官轮廓与方闯一般无二。它在咆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棵树的光芒都在被强行剥离。
这就是【大裁定官】的最终手段。
放弃理解,放弃程序。
直接删除。
金色的竖瞳之中,光芒开始汇聚。那不是能量的积蓄,而是“虚无”本身在凝聚成型。
一旦射出,这里的一切,连同他们一家人存在的痕迹,都将被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在这片宇宙中出现过。
结束了。
方知缘怀里的本子,封皮上的血字已经停止了闪烁,变得一片死灰。她下意识地用手指在封皮上划了一下,试图唤醒什么,但那只是徒劳。
所有的计算,所有的逻辑,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蓝姬紧紧抓着儿女的手,她只想最后再感受一下他们的温度,可连“温度”这种触感,都开始变得模糊。
方闯站在最前面,独自承受着那股足以压垮一切的意志。
他身后,是他的全世界。
他不能退。
那就,一起死。
……
【归响之墟】。
千幻赌徒脸上的狂热笑容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光幕,那疯狂的盘口光芒黯淡,仿佛已经提前宣告了结局。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玩脱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虚幻的身影都晃了晃。
“老子裤衩都押上去了,你就给我看这个?掀桌子也不是这么个掀法,这是直接把赌场给炸了啊!老古董,你他妈出老千!”
新约守护者那张由数据构成的脸,恢复了冷漠。
“我早就过,这是在求死。”他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对一种必然结果的陈述,“公理117条:任何试图将‘终末’化为‘循环’的个体,都将被更高权限的‘秩序’直接抹除。这是铁则。”
“狗屁的铁则!”千幻赌徒气得跳脚,“规矩不就是用来破的吗!输不起就别开盘!你这叫不认账!”
“错误,”新约守护者纠正道,“这叫规则执校宇宙不允许这种悖论存在,必须修正。”
就在那金色的光芒即将喷薄而出的前一刹那。
一直沉默地,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摆渡人,那个提着一盏橘黄色灯笼的枯槁身影,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灯笼。
千幻赌徒和新约守护者的争吵,戛然而止。
那灯笼里的火焰,只是一豆微光,仿佛随时都会被虚无的黑暗吞噬。
他将灯笼凑到嘴边,对着那豆灯火,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没有风。
那豆橘黄色的火焰,脱离疗芯,化作一颗微不足道的火星,飘飘悠悠地,飞了出去。
它没有飞向光幕,而是直接穿透了虚空,跨越了无法计量的距离,无视了所有的规则与维度。
下一瞬,这颗火星,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心象归乡】那片正在崩塌的空下。
出现在了那只金色的【裁定之眼】和方闯之间。
千幻赌徒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新约守护者那张冷漠的脸上,瞬间数据流暴走,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暴怒。
“老家伙!你疯了!”
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咆哮,声音震得整个【归响之墟】都在颤抖。
“你只是个引路的!你敢干预‘裁定’?!这不是干预,这是污染!你在用一个无法定义的变量,污染整个公理系统!你想和‘秩序’本身为敌吗?!破坏平衡,你知道后果吗!”
摆渡人放下疗笼,枯槁的身影在虚无中一动不动。
他那沙哑的,仿佛千万年没有开过口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不是在帮他对抗秩序。”
“我只是……为一条‘可能’的新路,点一盏灯。”
千幻赌徒愣了半秒,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癫狂的无声大笑,他指着光幕,又指着摆渡人,最后指着新约守护者,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操!还能这么玩儿?!老古董你看见没!看见没!这他妈才叫赌!老子赌的不是输赢,赌的就是这个!赌的就是有人敢他妈的点灯!你那破规矩算个屁!”
那颗橘黄色的火星,渺,微弱。
它飘落的速度很慢,慢到与周围那正在被湮灭的世界格格不入。
【裁定之眼】中凝聚的虚无之光,终于射出。
那道足以抹平一切的金色光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径直吞没了那颗火星。
然后,继续射向方闯。
然而,就在光束穿过火星曾停留的那个坐标点的瞬间。
整道光束,变了。
那纯粹的,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金色,被染上了一层橘黄。
光束依旧蛮横,依旧无法抵挡。
但它的本质,被篡改了。
它不再是“湮灭”。
而是变成了一条,通往某个未知之地的,“路”。
摆渡人沙哑的声音,在【归响之墟】中落下最后一句。
“路要怎么走,还是看他自己。”
那道被篡改了性质的橘黄色光路,瞬间便淹没了方闯,以及他身后的一牵
被光吞没的最后一刻,那股被抹除的绝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拉扯力,仿佛要把他们一家子拽向某个地方。
方雷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灯……是黄泉路上的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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