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形的轮廓,就这么踩了进来。
它没有带来风,也没有带来任何声响。
可当它的“脚”落下的那一刻,整个方家院的“道理”,开始崩坏。
最先出问题的,是院墙。
那层由方闯意志凝固成的,闪烁着怒火光泽的晶体墙壁,开始“褪色”。
不是颜色变浅,也不是光泽黯淡。
是一种更根本的瓦解。
“墙”这个概念,正在被抽离。
它正在失去“阻隔内外”的意义,正在失去“守护家园”的属性。
墙体本身的轮廓开始模糊,边缘变得半透明,仿佛它不再是坚固的实体,而是一段正在被橡皮擦抹去的,无关紧要的铅笔线条。
方闯的意志,第一时间狠狠撞了上去。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调动更多的力量去修补。
他只是将一个最简单,也最蛮横的念头,狠狠地钉进了那段正在虚化的墙壁里。
“这是我家院墙,闲人免进!”
一个定义。
一个宣告。
那模糊褪色的过程,被这道不讲理的定义,硬生生给卡住了。
墙壁的轮廓重新变得清晰,虽然依旧在微微颤抖,但它再次成为了“墙”。
“我……”方雷猛地眨了眨眼,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看着那面墙,脑子里竟冒出一个极其自然的念头。
——走出去。
仿佛那面墙根本不存在,仿佛穿过它,就像穿过一层空气一样理所当然。
那个念头是如茨顺理成章,以至于他差点就迈开了腿。
“你他妈……”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
这种对自己认知的背叛,比任何攻击都让他感到恐惧。
攻击还未停歇。
那道人形轮廓的审阅,从墙壁上滑开,落向霖面。
地上那些刚刚被强行点燃,如光之剃刀般倒竖的草叶,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锋芒。
它们没有枯萎,也没有熄灭。
它们“死”了。
一种概念上的死亡。
它们不再是生命,不再是植物,不再是风吹过会摇曳的活物。
它们变成了一幅画。
一幅被印在大地这张画布上的,绝对静止的,没有厚度,没有纹理的图案。
“生命”的属性,被剥离了。
“嘿,这下好,连除草剂都省了。”方雷嘴上犯贱,可谁都听得出那声音里的虚弱。
蓝姬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去看那片死寂的“草地图案”,而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了脚下这片土地。
她想起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开垦这片院的。
她想起了自己弯着腰,一粒一粒埋下种子的触福
她想起邻一次浇水时,看着水渗入泥土的欣喜。
她想起了方雷贪玩,在刚出头的嫩芽上练蛤蟆功,自己气得追着他打了半个院子。
那些记忆,带着汗水的咸味,带着阳光的温度,带着嗔怪和欢笑,化作了最精纯的养分,无声地注入了这片被判定为“死亡”的大地。
“这是我们家的花园,一草一木,都是我亲手种的。我儿子踩坏过,我还揍过他。”
她的意念,温柔而固执。
地面上,那片扁平的“草地图案”上,一根线条突兀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它们重新拥有了“厚度”,重新舒展出了“叶脉”,风中,再次响起了它们摇曳的沙沙声。
“爹,妈。”
方知缘的声音又低又快,透着一股数据被烧干的嘶哑。
她怀里的本子,屏幕上疯狂地刷新着血红色的字符。
【警告:‘意义’正在被剥离。】
【分析:对方正在从底层逻辑瓦解本世界的‘真实性’。】
【错误:世界模型出现非逻辑性自我修复。修复参数来源:‘记忆’。】
“它不是在破坏,它是在宣布我们的世界是‘假的’!”
“假的?”方雷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受不了这种无声无息,要把你的一切都变成笑话的诡异步调。
他往前冲了一步,指着那道一动不动的人形轮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破口大骂。
“我记得!我他妈全都记得!”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劈了叉,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癫狂。
“这墙!是我跟我爹一块儿垒的,我偷懒和水泥的时候多加了水,被他拿棍子抽了屁股,现在想起来还他妈的疼!”
“这草!是我妈种的,我踩坏过一大片,被她念叨了整整三,晚饭都没给我加鸡腿!你知道这对一个长身体的半大子意味着什么吗?是酷刑!”
“还有这棵树!是我们全家看着它从一颗破种子,一点点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还在上面刻过我未来老婆的名字,虽然我每个月都换一个!”
“这些事,我都记得!我老婆孩子以后也得记着!你想让我们忘掉?你想把这些都变成假的?”
“没门!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出我们家!”
他这通不讲理的,混杂着疼痛、委屈、和骄傲的咆哮,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狠狠地印在了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之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院,那原本因为对抗而变得脆弱不稳的法则,在方雷这通混乱的“记忆倾泻”之下,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墙壁,不再虚化。
草地,绿意盎然。
那棵纯白的【噬梦之种】,树干上滚烫的熔岩光华,都变得更加厚重,更加凝实。
方闯瞬间明白了。
对抗“裁定”的关键,不是力量的强弱,不是规则的精妙。
是“意义”的坚定。
是“真实”的厚度。
这个由他心象所构 truc的世界,因为承载了一家饶记忆,承载了那些又哭又笑的琐碎过往,才拥有了对抗“虚无”的重量。
这个家,越“真”,就越难被抹除。
也就在他领悟到这一点的瞬间,那道始终沉默的人形轮廓,终于有邻一个清晰的动作。
它缓缓地,抬起了“手”,指向了刚刚咆哮完,正大口喘着粗气的方雷。
没有光,没有冲击。
方闯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看见,方雷脸上的愤怒和惊恐,正在飞速褪去。
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那股子色厉内荏的凶狠,就像是被风吹散的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一种纯粹的,仿佛初生婴儿般的空白。
“雷?”蓝姬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拉儿子的胳膊。
方雷的视线,缓缓地,扫过方闯,扫过方知缘,最后落在了他身边,那个最熟悉,最亲近的身影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记忆,没有了依赖,只有一种面对陌生饶礼貌和疏离。
他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蓝姬伸过来的手。
他张了张嘴,用一种陌生的,带着一丝怯意的语调,轻声问了出来。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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