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雾气在七色彼岸花丛中流淌，那些摇曳的花瓣每颤动一次，就渗出细碎的磷光。晏清尘的轮椅碾过满地残蕊，金针在他袖口排列成星斗阵列，针尖却凝着血珠——方才强行破开禁地结界时，他肋下那道陈年旧伤又撕裂了。
“腐骨藤的毒渗进地脉了。”陆昭明蹲身按住泥土，左眼银瞳里浮出蛛网般的黑气，“三百里内所有活物，都在替冰棺里的东西供养生命力。”
慕青璇突然踉跄着撞上青铜门。
门环雕刻的饕餮兽首正咬着她飘起的衣带，而她掌心衍罗盘裂痕处钻出无数半透明的丝线，另一端竟连接着花海深处的冰棺群。无垢仙体让她百倍放大了棺中傀儡的痛楚，此刻三千具冰棺同时震颤的嗡鸣，几乎要撕碎她的识海。
“收手！”晏清尘的金针暴雨般刺入慕青璇后颈，“再看下去，你的神魂会被傀儡丝同化——”
话音未落，百里惊鸿的断水剑悍然劈向青铜门。
剑锋撞上门缝溢出的冰雾时爆出刺目火星，整片花海骤然翻转！
翻涌的土层下升起环形排列的水晶柱，每根柱体都封冻着一具冰棺。棺盖透明如琉璃，映出三千张与慕青璇别无二致的脸。她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前朝公主的凤纹礼袍，有百年前玄渊阁女修的剑袖劲装，最新那具甚至裹着机阁巡使的银线云纱。
“移花接木秘术……”晏清尘的金针在轮椅扶手上刻出深痕，“每代巡使陨落前，机阁就抽取她们一缕命魂，培育出承继记忆的替身傀儡。”
苏九娘突然妖瞳竖立，九条狐尾炸开成焰：“右侧第七棺！那具傀儡心口嵌着青璇的命魂玉！”
陆昭明银瞳暴缩。
那冰棺中的“慕青璇”穿着染血的嫁衣，心口确实缀着半块星陨玉佩——正是他当年在寒江客栈交给慕青璇的信物！
“心身后！”敖烬的重水盾轰然展开，挡住从地底钻出的藤蔓。殷红泪足间银铃急响，噬心蛊化作血雾扑向水晶柱，却在触到冰棺时骤然倒卷。她闷哼着跪倒在地，颈侧浮现与陆昭明如出一辙的银纹。
“我们的血脉…在排斥这些冰棺？”殷红泪擦着唇角黑血冷笑，“真讽刺啊，陆昭明。你娘用命封印的噬灵蛊，现在反而成了破局关键。”
黑气顺着血脉银纹漫上陆昭明指尖，九曜玄骨在脊梁深处发出尖啸。当他的手掌按上青铜门时，整座禁地响起锁链崩断的锐鸣——
门缝里伸出一只覆盖冰甲的手，狠狠攥住陆昭明手腕！
那只手上戴着慕青璇的鲛绡护腕。
“快退！”燕长歌的白绫被罡风撕碎，光阴沙漏在他掌心倒转。众人周身时空流速骤缓，唯有那只冰甲手冲破禁锢，露出门后阴影里三千傀儡齐齐睁眼的恐怖景象。
“她们在抽取青璇的神魂补全自身！”晏清尘的金针全数炸裂，轮椅在反冲力下撞进花丛，“必须毁掉命魂玉…”
百里惊鸿的酒葫芦凌空炸开，酒液在断水剑上燃起青焰：“子！用那债玄骨镇龙’——”
剑光斩落的刹那，陆昭明左眼淌出银血。
九曜玄骨的星辰之力顺着冰甲手逆向灌注，三千冰棺同时浮现北斗裂痕。当先那具嫁衣傀儡突然张口，发出慕青璇的声音：
“别救我…毁掉这里…他们在用轮回喂养‘牧神’…”
虚空镜碎片从敖烬怀里飞出，镜面映出禁地上空扭曲的云危镜琉璃的水晶面孔在云涡中浮现，声音被雷声割得支离破碎：“…机阁启动…往生殿…三息后…空间剥离…”
大地在轰鸣中塌陷。
众人随冰棺群坠向深渊时，陆昭明看见塌陷边缘立着三道身影——
裴元敬的罪尺劈开毒藤，而他身后站着眉心朱砂黯淡的慕青璇真身，以及手握噬魂链的机阁掌刑长老！
“好好看看，陆昭明。”裴元敬的吼声穿过风暴，“你要救的人，正在帮他们收割你的命！”
慕青璇抬起的掌心，漂浮着滴血的罗盘核心。
下坠的冰棺碎片割开陆昭明脸颊时，他看清慕青璇空洞的瞳孔深处，游动着傀儡丝般的金光。
殷红泪的噬心蛊突然扑向陆昭明后心：“这一世…你还是选她？”
深渊底部传来金属齿轮的咬合声，数百具青铜兵俑睁开了赤红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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